第77章
許沫沫出院的日子苗妙妙一直記得清清楚楚,她這天專門早些來醫院看望許沫沫,卻發現許沫沫已經不見蹤影了。
??苗妙妙環顧四周,隻發現了床上皺巴巴的病號服,許沫沫的東西一件也沒有帶走。苗妙妙知道許沫沫做事不可能那麽隨意,所以她一定是有急事匆匆忙忙地出去的。
??苗妙妙轉過身問外麵的護士:“您好,這房間的病人去哪了?”
??護士看她氣質很好,不禁多看了她幾眼:“不久前和一個朋友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謝謝。”苗妙妙說著,又回到了病房。
??等許沫沫回來時,苗妙妙已經把許沫沫的東西收拾好了,她靜靜地坐在病床邊,抬眸看著走進門的許沫沫。
??許沫沫見著苗妙妙後什麽也沒說,隻是坐在了她的身邊。許久之後,許沫沫才微弱地說了聲:“謝謝。”
??許沫沫的每一次“謝謝”都讓苗妙妙好開心,但是她從來沒有應聲過。
??苗妙妙沒有應聲,靜靜的時間遊走而過,她突然聽見了許沫沫輕微的抽泣聲。
??“你還好嗎?”苗妙妙問道。
??她不知道許沫沫出去做什麽了,但是她不準備問,如果許沫沫想說,會自願說的。
??Annda教官的離世給許沫沫的打擊不小,她不像原念陽有楚寧巧陪在身邊,如今心裏空落落的實在難以忍受。
??苗妙妙的詢問使許沫沫哭得更傷心了,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哭道:“我去了一趟C組,參加教官的葬禮······生命好脆弱······我,我好想他啊。我好怕,以後,見不到他了。”
??作為組織裏的姑娘,許沫沫早就看慣了殺戮,按理說對於生命的流逝應該已經麻木了才對,但是她看著Srily的那副模樣,反倒比那些不經世事的人更加感觸敏銳,那一幕幕場景劃開了她裝載在心中的所有悲傷。
??許沫沫意識到,自己最怕的是在某一天會見不到餘書豪。
??死亡沒什麽好怕的,但是死時有所掛念是可怕的。
??在真正閉眼前,孤獨與思念會塗滿全身,長成藤蔓,刺穿她每一道皮膚,讓她苟延殘喘著流盡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不舍與唾棄——這些都是許沫沫難以描述卻又能想象到的。
??“喜歡的人?”苗妙妙咬牙。
??許沫沫抽泣著,她抬起袖子去抹臉上的眼淚:“我······我不清楚,我忘不掉他,我想他,我害怕他忘掉我。我覺得······我喜歡他,我想見他。”
??是的,她喜歡了他整整八年時間,可是她如今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想要麵對這份感情。
??許沫沫哽咽的每一句都紮痛了苗妙妙的心,句句見血。她的心明明在滴血,但她不願意表露出一絲難過,隻是輕輕地笑了一下,這是她那麽多年來的唯一一次笑,笑得很是溫柔,笑得很是釋懷。
??麵前這個人果真不能是自己一人的。
??苗妙妙痛恨別人能占據自己在意的人或物,甚至碰一下都會讓她難受。
??從前有人喝水時錯拿過苗妙妙的瓷碗,當時苗妙妙不言不語地就將瓷碗給砸碎了,那粉身碎骨的碎片散布在她的眼底,但她隻是瞥過一眼,就冷漠離開了。苗妙妙寧願從來沒有過那隻瓷碗,寧願無法喝水,就是接受不了別人占據過這隻瓷碗。
??瓷碗尚且如此,那她愛的人呢······她舍不得傷害麵前的人。
??“我······幫你找他。”苗妙妙輕聲道。
??許沫沫沒發現苗妙妙那微弱的感情變化,她哽咽著說道:“謝謝。”
??這一刻,苗妙妙終於敢伸出手去撫摸她的頭發,那長發真的如同她想象的一般順滑輕綿。
??說什麽謝謝?蠢貨,是我該對你說謝謝吧。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怎麽會期望學著如何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喜歡你,我不虧。
??苗妙妙承認,這個女孩的出現,完善了她人生中的一個章節。
??“······你知道為什麽當初我叫苗妙妙嗎?”苗妙妙頭一次自願向別人提起這個話題。
??許沫沫當然很好奇,漸漸克製了自己的抽泣,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苗妙妙看著她那雙淚眼汪汪的眼睛,緩緩開口講道:“我母親愛貓,她曾經養過滿屋子的貓,各種品種她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可是,就是她這樣愛貓的人生出了我這樣討厭貓的人。我在她的腹裏時就讓她對貓毛過敏了。出生那天,家裏的那些貓差點把我叼去扔在荒野。後來我長大了,又天天與貓打架,沒有哪天是身上不掛彩的。我及其厭惡貓,母親為了我送走了家裏所有貓,我卻不懂事,依舊會埋怨她常常盯著外麵的野貓出神。母親心裏一直都愛貓,可她更愛我。直到母親······意外離開,我都沒和她說過‘對不起’······”
??組織裏的姑娘都有一個不幸的過去,苗妙妙也不例外,她曾經的家庭也有很多不幸。
??在這個時代成長的人們抬頭隻能看見硝煙彌漫的天空,每個人都是白鴿,被煙熏火燎到喪失了原有的潔白。
??兩國之間如此長久的戰爭,分別了許多互相思念的人。
??許沫沫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她永遠都不會怪你,因為她愛你。”
??苗妙妙隻是笑了笑,她滿眼都是淒婉的淚光:“原來愛一個人,真的會甘願為她放棄所有。”
??或許人人都可能為了愛的人甘願改變自己,她隻是其中渺小的之一,靠著她深情的愛意竭盡全力地在愛的人生命中留下痕跡,而她所愛的人並不是她的全世界,所以僅僅是對方真心的一句“謝謝”,這就已經足夠了。
??苗妙妙明白,許沫沫永遠也不是那個瓷碗。
??許沫沫聽著沉默寡言的苗妙妙在自己麵前吐訴了那麽多,她頭一次體會到苗妙妙是這樣依賴自己。不過,許沫沫很膽怯,她永遠也不會敢去猜測苗妙妙是否喜歡自己,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回應這份感情。
??她們兩人對視許久,許沫沫笑了。
??“謝謝,你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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