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縱火
所幸，火勢還沒蔓延到屋內，隻是在外圍看著駭人些。尚謹眠就著附近的水桶打濕自己的衣服，捂著口鼻就衝進了房內。
??“小姐！”白芷也絲毫沒有猶豫，跟在她的身後一起跑了進去。
??裏麵黑煙滾滾，如同來索命的惡鬼。熱辣的氣息直躥喉嚨，兩人嗆得眼淚鼻涕直接流了下來。尚謹眠貓著腰，小步跑向紅荊的床鋪，發現她早已暈了過去。紅荊麵色蒼白，嘴唇幹裂，額頭滲出大量的汗水。
??尚謹眠別無他法，隻能和白芷費力地將她拖下來。此時的她們塵煙滿麵，衣衫不整，才進來一會兒，就大汗淋漓、氣喘籲籲。但她們不敢多做停留，一步步向門口的方向挪著。
??“嘩啦”，這烈火可不等人，最終還是迅速燒到了房梁，眼前唯一的出口被點著的木頭所堵住。近在咫尺的希望被掐滅，尚謹眠隻覺心底一片冰涼。難不成，才獲新生，又要死在這陰毒之人的手裏嗎？
??兩人坐在紅荊的左右，無能為力地等著房間一點一點被火光蠶食。尚謹眠目光所及之處火影跳動，紅光不斷地刺激著視網膜，死神的灼熱散發在身旁，吐息之間一片滾燙。就要這樣簡單地離開了嗎？尚謹眠不甘心，她透過縫隙死死地盯著門外安靜的光景，目光炯炯，閃爍著信念的光芒。
??她是讀過書的，懂得廉恥，下手也有輕重，可沒想到陳氏一家如此視人命如草芥。這一遭走投無路，是她敗於下風。如果活著渡過這劫，她定不會再看在家族的麵子上心軟。隻是……還有下次嗎？
??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希望也愈加渺茫。
??終於，尚謹眠看到外頭晃動的人影，她大喊道：“我們在這裏！”
??其中幾個聽到動靜，迅速向尚謹眠這裏衝了過來。隻是屋內濁氣太過熏人，尚謹眠隻在昏迷的一瞬間瞥到了一抹藍色的身影。
??宴請賓客的時候竟然走水，這讓尚府最近受到了不小的議論。說起來就是待客不周、管理不善，誰還會去在意尚府所精心設計的賞花遊玩？尤其是在太子邀請一同合奏時，尚謹眠那種反應堪稱上是大不敬之罪，所幸太子性情和善，又事出意外，便好心不再追究。
??尚木鸛大怒，好好地一場社交遊戲，在這一場走水的滑稽鬧劇中草草結束。訓話之時，父親竟一句也未提及傷亡情況，一直在怨懟這意外壞了自己的計劃，其實也無非是傷及了他左右逢源的機會，對於尚謹眠，隻是敷衍地關心了事。
??尚謹眠雖一直知道父親隻對大姐偏愛，可沒想到他對權力所看甚重。也難怪，木字加雚可不就是權嗎？
??對於事發原因，陳氏一口咬緊了不知情，隻道是紅荊自己不小心，才使自己遭此劫禍。向木鸛點點頭，準備發落紅荊。
??尚謹眠還躺在床上休息，聽聞消息，立馬趕到了主廳會見家父。隻見尚木鸛若有所思，陳氏還在滔滔不絕煽風點火。尚謹眠的出現打亂了他們的主意。
??“給父親、大娘請安。”尚謹眠緩緩行了一禮，而後抬起亮晶晶的眸子說，“父親管理尚府向來都是明察秋毫、賞罰分明，是以偌大家產在您的手裏愈發壯大。而今走水一事，女兒認為便不能如此草率決定。”
??陳氏瞪著眼珠，狠狠地看向尚謹眠。向木鸛眼皮低垂，一手捋著胡子，也不知到底如何想法。
??尚謹眠也不懼陳氏，光明正大地看了回去，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女兒便慢慢道來。紅荊腿傷不能下地，何以會房外起火？走水時機怎會如此巧合，定是有人幕後安排。此番父親若是怪罪於紅荊，一來下人心生畏懼，這民心散失大半，二是外麵又如何會對父親嚼舌根想必就不用女兒多言。若是我看——”尚謹眠故意拉長了語調。
??向木鸛終於抬起目光，有了一絲興趣，“你怎麽看。”
??看到父親這樣的眼神，尚謹眠知道事情有了六成把握。她擺擺手，下人便引著一個女子上來。
??這女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你從實招來。”尚謹眠語氣冷然。既然陳氏敢在她身邊安插人手，那她何嚐又不能收買陳氏的人心？
??女子一邊嗑頭一邊哭著說：“都是大夫人……”
??話還沒說完，便被外頭一聲嬌嗔打斷了。
??“父親！你們在幹什麽呢！也不來叫我。既然妹妹也在場，父親你是不是又偏心了！”
??眾人齊齊轉頭，隻見姐姐尚謹心身子輕盈地走到父親身邊撒嬌，又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女子。
??尚謹心故作驚訝道：“哎呀，這不是沉璧嘛！做事粗心大意的，上次看到你整理床鋪，把暖手爐放在了上麵，差點燒著。這次怎麽又是你。”她又轉向父親，嬌聲道：“都怪我，父親。我應該認真罰她一罰，隻是一時心軟，下回不會再這樣了。”
??向木鸛點點頭，露出些許疼愛之意，“你便是要長些記性。”
??如此，尚謹眠的二手準備頃刻間被她姐姐化解得巧妙於無形。她真是小看了自己的這位大姐姐，一直以為她是個小家子氣，沒成想在緊急關頭，她頭腦還挺靈光。
??陳氏也鬆了一口氣，順著台階就下了。大勢所趨之下，尚謹眠也隻能不了了之，順勢告退。
??隻是這侍女沉璧，下場唯死路一條爾。
??尚謹眠心頭沉重，步履匆匆趕到了柳娘的西院。從前她不問世事，陳氏安心掌控著尚家，如今自己成了變故，便是這暗藏著刀光劍影的你來我往中，尚謹眠心有餘悸。前路未知，誰知道生死離別在什麽時候突然出現。
??在行走的途中，尚謹眠回想起餘光中那一抹藍色的衣袂，故人再次搭救，心底湧出了一股暖流，那張溫朗疏俊的臉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但馬上出現一股不安的心緒，三番四次的人情，所欲為何？他本可以拋下自己一走了之，或處於局外冷眼旁觀，但他偏生要來插手，而尚謹眠對此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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