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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事發後，顧競軒第一次看到時落本人。
顧競軒整個人僵住，全身血液倒流。
時落……時落……
原以為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直到此刻才發現，他高估了自己。
他沒有做好準備，依舊沒做好準備。
看到時落清冷的目光，顧競軒的心一揪，腦子裏不受控製想起常醫生發的視頻裏的身影。
他想起曾經厭惡的風一吹就倒時落的樣子，想起她說難受她冷的樣子，一幕幕不斷出現。
明明當時隻看了一遍，後來再沒看過，可是那些畫麵，卻深深刻在腦子裏，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淡化，反而越來越清晰。
顧競軒渾身僵硬，心像被一根繩子勒住，越想鬆開，勒得越緊。
他隻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是她，不是她。
他對自己這樣說著，總算喘上氣，可愧疚卻不受控製一陣陣湧了上來。
他不知道，他從不知道，原來抽血她那樣難受，不知道抽血那樣傷身。
他一直不知道，所以有些時候其實可以不用輸血，隻是稍微有點難受，可李芳說可以輸，顧曉說她沒事，讓哥哥好一點她不怕。
看顧曉麵色紅潤，精神也好，非常健康，她又那樣貼心，他就同意了。
他隻覺得顧曉沒事，所以每次都懷著感動，可卻沒當一回事。
他從不知道原來那是會要人命，是那樣痛苦的。
時落的樣子他已經記不清了，可這些日子午夜夢回，隻要睡著他總會夢見她的眼睛，恐懼看著他。
他在她的眼裏是個殺人犯。
因為他是會要她命的魔鬼，一點點一次次慢性的殺著她，要她命的魔鬼。
所以她怕他。
被日日夜夜那樣看著卻沒辦法，後來他就夢見自己變成吸血鬼，將時落的血吸幹，生生將她殺死。
一夜夜的噩夢，讓他不得安寧，他甚至不敢想時落這個名字。
時落這個名字，在看到視頻後，就如附骨之疽，落在他的骨血中。
附骨之疽，盡早除之，他知道這個道理，卻無法除去。
他隻有一次次告訴自己，一遍遍麻痹自己不是時落，才得到一片安寧。
顧競軒千思萬緒被顧曉的哭聲和拉扯打斷。
“哥，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在這裏……”
顧競軒目光遲鈍移動到顧曉臉上。
顧競軒這一段時間因為噩夢因為心事，茶飯不思又休息不好，瘦了很多，身上那股意氣奮發和驕傲都少了很多。
他瘦了，顧曉更瘦。
巴掌大的小臉慘白，加上通紅的眼睛，惹人可憐，要是以往，顧競軒自然會心疼至極。
可此刻，他沒有心疼，甚至腦子裏想起的是時落發在圍脖的短信消息。
那些消息是顧曉發的。
他如今每每看到顧曉，腦子裏都會不受控製的想起這些。
想起短信內容，想起顧曉白白胖胖坐在床邊，讓時落救他的樣子。
想起顧曉曾經懂事說救哥哥的那些動聽話。
曾經讓他溫暖的溫馨的話，卻變得扭曲可笑。
她麵色紅潤拍著胸脯說的話，在時落說救命的虛弱聲音中，變得那樣可笑。
顧競軒忍不住發愣。
顧曉加大力度，“哥哥，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我想回去，我不想錄製了，媽媽還等著我們回去，我們回去吧……”
顧曉的哭聲，讓顧競軒回過神，然後他又不可避免想到了李芳。
那個慈祥的媽媽。
李芳對顧曉好，對他更好，他對這個後媽還是滿意的，前一段時間覺得以後改口叫媽也沒什麽。
可如今看到李芳，他想起的是她對待另一個女兒的生命如螻蟻的樣子。
顧競軒又發呆了，顧曉咬了咬牙。
她很心慌，顧競軒這些日子，總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她，讓她心驚膽顫。
她哭了這麽久，就等著哥哥再給她撐腰，可是等了半天顧競軒都沒說話。
顧曉哭不下去了，隻能自力更生。
她轉回身看向導演，“導演，我身體不舒服，我可能無法參與錄製了.……”
導演似乎沒有一點意外，笑眯眯走過來，“哪裏不舒服？要我們送你去醫院嗎？如果醫生診斷真不能錄製，那我們也沒意見，不過如果還能錄製就得錄製，畢竟我們也簽了合約。”
簽了合約，代表著賠償。
顧曉一聽就氣，心想一點賠償算什麽，她身後有著遠航傳媒.……不，她沒有了。
顧曉麵色一變，想回頭找哥哥。
可顧競軒根本沒看他，他的目光直直看向了導演後麵的時落。
他的眼裏隻有時落。
顧曉的心瞬間捏成了一團，哥哥怎麽能看時落，哥哥說過他相信她的……
她心中被慌亂和恐懼占據，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
以往顧競軒隨時注意她的狀態，很快就會發現她的異常，可這次顧競軒沒有。
他不受控製看時落，思緒混亂。
當初事情爆發出來，顧競軒下載了圍脖，決定不管，決定相信顧曉。
可他心裏害怕，害怕時落找上來。
時落要是找上門，要做顧家小姐取代顧曉怎麽辦？
他想了很多，矛盾了很多，可最後時落沒有任何蹤影。
他說不上是鬆口氣還是失望，就那麽矛盾著，希望她找過來，又害怕她找過來，就這麽逃避過來。
此刻，他依舊矛盾，不由自主看時落，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在他矛盾中，顧曉忍不住強硬拉他的袖子，轉移他的注意力。
“哥哥，導演在和你說話。”
顧曉怕顧競軒再看下去，會直接和時落相認。
導演笑著重複了一遍，“節目都要錄製了退出，要賠償，而且以後也會被我們加入黑名單，實在是……我建議還是錄製。”
顧競軒沉默。
以前這種威脅話他不放在眼裏，說不錄就不錄，無所謂，可現在不行了。
顧競軒看向顧曉，“曉曉.……”
他不用明說，顧曉已經知道了顧競軒的態度。
她眼淚瞬間滾滾而下。
“哥哥.……”
哥哥怎麽能這樣對她，以前隻要她一哭，他絕對不會勉強她的。
甚至都不用哭。
現在怎麽能這樣。
她已經這樣了，之前被逼著退出節目，現在還逼著她錄製節目。
顧曉哭得傷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