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土司製度是關鍵
當天夜裏，武定國和麻姑婆婆，還有娜珠三個人，開展了一場對於苗漢民族矛盾的關鍵問題探討。這場由娜珠和武定國婚事引出來的民族矛盾，在武定國嘴裏是怎麽解決的呢？
??“師父婆婆，娜珠，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關鍵的地方，在於苗疆的土司製度。”
??“土司製度？這怎麽和土司製度扯上關係了呢？”
??娜珠和麻姑婆婆兩個人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沒想到武定國提出的辦法，居然是在於土司製度上麵，不過土司製度是他們苗疆實行了千百年的製度，也沒看出來有什麽不合適的地方呀？更何況，以前為了解決苗漢矛盾，很多人都是土司階層的人。
??“唉，其實說簡單點，就是苗疆的百姓，不是漢人朝廷的百姓，土司不服從漢人朝廷的管理。就這麽簡單。”
??“哦！好你個武定國，原來你說白了就是想讓我們苗人被漢人給統治是吧！我呸！憑什麽！”
??娜珠頓時有點激動了，就連麻姑婆婆的臉色也十分不好看。武定國這觀點，其實也就是苗疆一方徹底被漢人統治占領，這也是苗疆千百年來抵抗最強烈的地方。無自由，毋寧死！
??“你們別著急啊，總得聽我說完吧。你們心中想的統治，是不是覺得漢人們會把你們拉去做奴隸，不給飯吃，一輩子受苦受累之類的？我覺得你們想得太偏激了。其實現在已經有很明確的例子了，你們應該聽說過那些經過改土歸流的熟苗區吧，他們也是苗人，被漢人統治之後，他們受到我們漢人的壓迫了嗎？並沒有吧，反而是生苗區這邊的苗家百姓們，生活比不上他們。那麽他們的差別在哪裏呢？這不就是在於土司製度嗎？”
??武定國用事實說話，舉出了熟苗區的例子，其實娜珠在和武定國一起負責招兵宣傳的時候，去過不少熟苗區的苗寨，的確如武定國所說的那樣，漢人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抓他們苗人去挖礦，修路，死勁剝削。反倒是對待苗人百姓和漢人百姓沒有什麽不一樣，大家耕作，交易，納稅，其實除了民族不同，其他待遇沒什麽差別。就拿食鹽來說，熟苗區買食鹽，不僅質量好，而且還便宜很多，和嶽州的價格高不了多少，老百姓完全能夠承受起。
??就連麻姑婆婆也陷入了深思，她也是有聽聞過熟苗區的事情的，這些情況的確如武定國所說，沒有摻假，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熟苗區的士兵自願參加團練，幫漢人打他們的同胞呢？難道土司製度真的是這裏麵的病根嗎？
??武定國喝了一口茶，潤了潤桑子，然後繼續趁熱打鐵。
??“我能不能猜一下，關於漢人統治苗疆之後，會奴役苗人的話語，是不是土司們說出來的理由？”
??武定國這麽一說，可把娜珠和麻姑婆婆點醒了，可不就是那些土司們說的嗎？大家都相信土司們的話，真以為漢人統治了他們之後，就會那樣對待他們。可這一切是為什麽呢？難道土司們不想被漢人給統治嗎？繼續挨窮挨餓有什麽好的？
??“定國，我不明白了，既然漢人統治的熟苗區那麽好，甚至比我們一些土司們過得都要好，為什麽土司們不願意接受漢人們的統治呢？明明生活能變得更好呀。犯不著這麽欺騙大家吧。”
??“哎！對了，問到了關鍵點子上了！”
??娜珠疑惑的問出了這一句之後，武定國立刻給予了肯定，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
??“為什麽不願意被漢人統治，你們想想看，土司們手裏統治著苗疆百姓，他們從苗疆百姓的身上拿走了多少東西？我簡單的舉個例子，就拿種田的收成來說，土司們會拿走所有的糧食，然後再給苗疆百姓們一點口糧，保證不餓死，對吧。而且還不止這些，當百姓們發現好東西的時候，是不是得優先給土司們享受？你們見過土司們自己下田幹活，或者上山打獵嗎？其實說白了，土司們才是剝削苗疆百姓的根源。如果接受漢人的統治，他們就得自己下田幹活，自己上山打獵，通過勞動，獲取吃飽肚子的機會。而不接受漢人統治，那麽他們依舊可以在苗疆百姓身上作威作福，不勞而獲。所以咯，換做是你，你也寧願窮點，也不願意勞碌一生吧。”
??武定國深入淺出的剖析了土司製度的剝削本質，讓娜珠和麻姑婆婆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她們並不是因為覺得武定國的觀點難以理解，反而是因為這些觀點淺顯易懂，但是的確存在。可是，土司製度存在了這麽多年，既然這麽剝削百姓，為什麽苗疆百姓不起來反抗呢？這是她們想不通的地方。
??“不對不對！定國，你這麽說其實還是有漏洞，拿到漢人統治了我們之後，就不從我們的田裏拿走糧食了嗎？就不會安排我們幹苦力活嗎？不也一樣會剝削我們。”
??“你說得對！但是關鍵在於程度不同，漢人朝廷，從你們手裏拿走的隻是很小的一部分，留下了大部分給你們自己，讓你們有做生意，奔小康的機會。但是土司製度不同，全都拿走，一點不留給你們，這樣就是徹底的剝削。”
??“那為什麽苗疆的百姓千百年來沒有人反抗呢？這放到你們漢人地界上，估計早就揭竿而起了吧。”
??“娜珠，你錯了，苗疆的百姓並不是沒有反抗，而是一直在反抗，你想想我們之前排演的那些劇目，不都是苗疆百姓們奮起反抗的表現嗎？還記得小石頭嗎？他的爹娘，他的妻子，他的一生，他一直在反抗。隻不過，沒人跟他一起，很快被土司們給鎮壓了罷了。”
??武定國這麽一說，娜珠就沉默了，的確，苗疆的百姓一直在反抗，但是他們凝聚不到一起，所以，他們一直被土司們給鎮壓，就這麽過了千百年，敢於反抗的人，都死了，而逆來順受的人，都活著。
??“唉，武爵爺，你說的都對，所以，你這次來苗疆，是要帶領苗疆的百姓推翻土司統治嗎？”
??麻姑婆婆歎息了一口氣，起身走到窗戶邊上。她活了這麽大歲數了，其實很多事情都看過了。這個問題，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願意去提及。她們聖女一脈，何嚐不是土司製度的受益者？聖女一脈地位遵從，不從事生產，不打獵，靠著農奴們的供奉生活，如果像武定國說的那樣，讓每個人都隻向朝廷交稅，他們聖女一脈，或者說土司們，就從此不存在了。這樣的生活，她們又願意嗎？
??“師父婆婆，我沒有那個本事，推翻苗疆土司統治的，還得是苗疆的百姓。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而土司製度必然終結，這是曆史的趨勢，也是民心所向。其實黔國公府這麽些年來，一直武力推行改土歸流，不也是順應了這種曆史趨勢，這種苗疆的民心嗎？我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其實，說到底，是苗疆的百姓在為自己的未來而抗爭。”
??武定國說完這些話之後，整個房間裏麵陷入了沉默。武定國知道，她們師徒倆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些內容，但是武定國相信，她們會想明白這裏麵的關鍵的，他相信，苗疆總有目光遠大的人，一樣會看到這一點。
??至於，如何解決武定國娶娜珠的問題。其實大家都成了大康朝廷的百姓之後，這就不是問題了，從此苗漢一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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