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老皇帝去世，新皇帝登基，一係列操作，曆時了半年的時間。最後的序幕，是從泰山封禪而宣告終結的。
??而這半年的時間裏麵，也是一個人事大調整的時期。跟隨老皇帝的一幫子老臣，也開始準備退下來，體麵的結束自己的政治生涯。有的人走的幹脆，不帶走一絲權利，有的人則開始給自己的接班人鋪路，當然，還有一批人需要留下來，繼續發揮一下餘熱，等到平穩過渡期結束之後，再考慮卸任的事情，這段過渡期大概會持續一兩年的時間。
??“諸位同僚，今日一別，恐怕難有再相見之日，各位珍重，請務必輔佐好新皇，繼往開來，創出一個盛世繁華。”
??“喏，黃大人一路順風，我等一兩年之後，也會跟隨黃大人的腳步。”
??“是啊，我們都老了，也是該讓年輕人登上舞台的時候了。”
??“嗬嗬，你這麽說，豈不是在告訴趙大人，要他扛起我們的旗幟呢？哈哈，趙大人，你說是不是。”
??送別，在十裏長亭。曾經的文官魁首，黃忠明，如今也功成身退。他的一生，位極人臣，輔佐老皇帝，打下了天下，坐穩了天下。可謂是一代功臣，然而，這位老人家，如今也已經是六十多歲的高齡。太子登基之後，他便上書乞骸骨，想要退休回家。
??常理說，這隻是一個謙虛的操作罷了，一幫子老臣都得走這麽一個程序。如果新皇帝真的想要你留下，自然會駁回。但是不想要你留下，那麽，駁回三次以後，準許你告老還鄉。這就是古代的基本操作。
??黃忠明同樣是如此，他本來就沒打算再留下來了，畢竟他的時代已經算是結束了，從老皇帝去世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打算。新皇帝目前手下人才濟濟，貌似不再需要他這把老骨頭出力了。
??雖然心裏仍然是有點不甘心，然而，再戀棧權力不去，恐怕等著他的就是血淋淋的屠刀了。
??唉，也好，善始善終吧，我來過了，我見過了，我輝煌過了，現在也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是時候，該回到自己的家鄉，落葉歸根了。
??想想當初一起執政的人，荊國公，早已經去世，自己卻還在朝堂上勞心勞力呢。身體已經是吃不消了呀，退休了也好，辦個書院，培養下一代，這正好就是一個老人家應該做的事情了。
??“誌成。”
??“師父，徒兒在。”
??“誌成，如今你升為禮部尚書，須知禮部乃是六部之首，同樣的，你也是文官中間新的領袖。你可知道，文官最主要的任務是什麽嗎？”
??“嗯……輔佐陛下，治理天下。”
??“嗬嗬，傻徒兒，你的心倒是大，然而這個回答並不準確。”
??“還請師父賜教。”
??“其實很簡單，平衡而已。”
??“平衡？”
??“是啊，平衡，文武製衡，你是帝王之道的一個極，勳貴們是另外一個極，無論是誰壓過了誰，對整個國家都沒有好處。雖然我們向來和勳貴集團不太對付，但是我們的目的都是為了這個國家好。所以，這裏麵的尺度，你也得自己把握。”
??“君子中庸……”
??“不錯，是這麽一個道理。我走之後，這天下，就交給你了。”
??“是，師父……徒兒一定不負師父所望。”
??黃忠明離開前對趙誌成的一番教導，讓後者心中泛起了層層的波瀾。趙誌成不知道師父說的對不對，在他的心裏，依舊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師父應該說的不對，真正的盛世，應該上下同心，將相和睦。而不是師父說的平衡二字，內鬥的人，不如一致對外。
??黃忠明出發的車架，形單影隻，沒了前後的簇擁，也沒了往日的威風，仿佛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然而，車架走出一裏地，卻又出現了一個送別的人。
??“武侯爺，我沒想到你還會來送我。”
??“黃大人一生為國為民，晚輩雖然與黃大人所處不同陣營，但是目的是殊途同歸。是政敵，但也是知己。”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算不上老夫的知己，你的師父才算。”
??“嘿嘿，小子自然無法高攀，這杯送行酒，乃是代表家師。”
??“史嵐清啊，你倒是收了一個好弟子，也罷，老夫飲了便是。這杯酒，敬九泉下的你，也敬我們的歲月。”
??黃忠明幹脆的拿起酒杯，飲下一半，倒掉一半，仿佛完成了某個儀式一樣。雖然這是為略顯佝僂的老者，但是此刻看來，他的身形，如天地般偉岸。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遠方，一杯敬過往，一杯敬故鄉。”
??武定國腦海裏突然冒出來這麽一段歌詞，有時候，人生的一杯酒，不就是這麽簡單和純粹嗎？叱吒風雲的年代逐漸成了過往，化作了曆史。當年的風雲人物，也逐漸將變成一抔黃土，唯有不變的是這段時代，留下的文化，和記憶。
??“定國，你願意聽聽我這個老人的一些感慨嗎？”
??“前輩，但說無妨。”
??“嗬嗬，當初我初見你師尊的時候，就覺得我們倆一定會成為朋友。然而，朝堂之上，我與他處處作對，終於，我逼得他提前告老還鄉。當時，我以為我贏了，但是現在想起來，我才發現自己是輸的那個。”
??“前輩隻是和家師的路不同罷了，倒也無所謂輸贏。”
??“嗬嗬，你小子倒是會說話。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作為你師父的老朋友，我也有句話要對你說，當然，你聽不聽就隨你了。”
??“前輩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定國，你現在的身份很尷尬，或許你也清楚，先皇在世的時候，是打算把你當做勳貴集團和文官集團的中間人培養的。這一點，在先皇在位的時候，的確是非常合適。然而，現在的情況卻不同了。你的存在，實際上……嗬嗬，你懂了嗎？”
??黃忠明一句話並沒有說完，但是武定國卻已經懂了他的意思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武定國現在文武皆備，天下人都知道武定國文治武功都屬於頂尖。然而，這種人最受一個人不喜歡，也最能威脅一個人，便是皇帝。
??有武定國在的朝堂，他能把什麽事情都處理好了，無論文武，都能壓服眾臣。但是這樣，卻把皇帝的活給搶了。你讓皇帝幹什麽去呢？
??權臣，說的就是這麽一個意思。雖然現在的皇帝，是武定國的結拜大哥。然而即便是親兄弟都有反目成仇的時候，更何況結拜兄弟呢？擋著路的人，自然會被搬開。這件事，就連老皇帝都意識到了。
??黃忠明走了，留下武定國一個人在原地駐足。這位老人，臨走前也算是說了句大實話。武定國現在心中反倒是迷茫了。
??本以為是自己大展拳腳的時候，朝堂之上百官聽其號令，他有信心把大康帶出一個盛世。然而，他的這般作為，絕對會威脅到皇帝的權威。你看看張居正，權勢滔天，也的確實現了大明朝的中興。然而，下場呢？
??武定國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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