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乍暖還寒，萬物萌生，春意料峭中夾雜著新生的青草香，玻璃窗內如盛夏般溫暖。
??“姑娘，牟牟來了，你快點。”林琳催促著齊霽。
??林琳放下電話，從冰箱拿出一盒鹵味包了兩層放到紙兜裏：“一會把這袋子給牟牟，讓他帶去學校給同學分了。”
??“知道啦。”齊霽背上“媽媽沉重的愛”準備迎接新的學期。
??走到門口的時候，林琳依依不舍的說：“你這學期，周末有空就回來住兩天。”
??齊霽又是懶洋洋的回答著：“知道啦。”
??齊德龍和林琳站在窗前，樓下牟歌正靠在車邊抬頭看，目光相交的時候，伸出手臂用力的打招呼。
??林琳也拜拜手：“這孩子，開車能行麽？”
??齊德龍十分放心：“他都開好幾個月了，你擔心什麽。再說了，這不比齊齊打車方便多了。”
??林琳看牟歌把齊霽的行李放後備箱時，齊霽沒有躲閃：“這倒是。”
??花朝大學校門口，牟歌把齊霽的行李箱搬下車，拿出書包幫她背好。
??“媽媽的愛還真是沉重。”牟歌笑著幫齊霽整理書包帶。
??齊霽指著轎車後排座椅上的紙袋子：“你也有媽媽的愛，我媽說讓你和同學分著吃。”
??牟歌回頭看了一眼，食指和中指並攏放在太陽穴邊，觸碰一下就彈開：“感謝‘媽媽的愛’”
??旁邊歐陸車裏的季帥心中很是惱火：“這都媽媽的愛了？進展挺快啊！”
??季帥拔下車鑰匙，推開車門，伸出長腿邁下車。
??“呦！速度啊！”
??季帥想說，齊霽你速度挺快啊，這麽快就和別人在一起了，這麽快對方就叫媽媽了，這麽快就接受別的男孩了。
??“牟歌，你先走吧，開車慢點。”齊霽看著牟歌上車遠去。
??還叫哥？怎麽沒聽你管我叫哥，果然男生女生互相稱呼哥哥妹妹，關係都不正經。
??季帥越想越生氣。
??“新學期，新氣象啊！”季帥看著門當戶對的車離去，看到齊霽還看著遠處的車，沒好氣的說，“牟哥？你家裏不是不讓你談戀愛嗎？這麽快就交男朋友了？”
??齊霽轉身看著季帥說：“不是男朋友。他是牟歌。”
??季帥哼了一聲，揮著手中的車鑰匙：“我送你回宿舍吧，本校學生的車是可以進校園。”季波不是說了嗎，要沒皮沒臉的粘著她。
??齊霽心想既然不能接受，就逼自己離開。她握緊書包帶，眼神閃躲：“不用了，我自己走。”拉起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走了。
??季帥更生氣了，小聲說：“真是連個機會都不給啊。”
??季帥故意大喊一聲：“百妹？你回來了？我送你。”
??百妹正艱難的拖動著行李箱，現在有人送，百妹相當樂意，樂嗬嗬的上車去了。
??花朝大學門口，齊霽拉著行李箱，看著一輛銀灰色歐陸在她身邊飛馳而過。
??“哇塞~這車很貴吧！”百妹摸著車內獨具紋路的鳥眼楓木，感受著身下柔軟的牛皮座椅，讚不絕口，“這也太舒服了，太豪華了吧！季帥，你怎麽總換車？你家不會是做二手車生意的吧？”
??“唔。是。”季帥根本就沒有聽百妹在說什麽。
??他滿腦袋想的都是齊霽。他原本是想氣一氣齊霽，但是現在有點後悔了，齊霽拖個行李背個書包，他幹嘛現在和她置氣呢？
??齊霽是最後一個回到527的，心芷萱幫齊霽卸下“媽媽沉重的愛”，充滿期待的說：“我的雞湯在不在啊？”
??齊霽揉揉肩膀：“在，都在，還有餃子和鹵味。你們拿出來吧，估計溫度剛好，可以直接吃。”
??單慈把齊霽書包上方的水果堅果，酸奶鮮奶全部掏了出來，才看到四盒餃子和一罐雞湯！
??“我去叫百妹，這麽多我們吃不了的。”齊霽起身出門。
??熙燦燦和心芷萱看著對方：“百妹回來了？她怎麽知道。”
??大概是因為，齊霽看到百妹上了她前男友的車吧。
??百妹夾起一個圓滾滾的餃子，塞到嘴裏繼續含混不清的說：“你們知道麽，季帥他家是做二手車生意的？”
??單慈津津有味的吃著鹵鴨脖：“怪不得，跨年的時候開個瑪莎拉蒂！”
??熙燦燦用腿撞了單慈，心說：你可別再提跨年了。
??唐茶聽到跨年突然抬頭：“我喝多了，真的能說那麽多話麽？”除了百妹全部點頭。
??“是的，敬你！”單慈放下鴨脖，端起雞湯，“唐三姐，你絕對不輸唐三藏！”
??大家突然都笑崩了。
??心芷萱也舉起雞湯：“我以湯代酒，宣布一個事情：我轉係了！”
??唐茶：“什麽？”
??熙燦燦：“轉係？”
??單慈：“去哪兒？”
??就連百妹都好奇的問一句：“為什麽？”
??隻有齊霽，低頭看著飯盒裏的餃子。
??別的飯盒裏餃子緊緊簇擁著，隻有她麵前的飯盒裏，隻剩一隻餃子孤零零的躺在裏麵。齊霽夾起這隻孤零零餃子，咬了一口。
??“英語係。這學期，我要去英語係上課啦！”心芷萱話音剛落，熙燦燦和單慈尖叫不斷，三個人抱在了一起。
??心芷萱抱著單慈和熙燦燦，但是眼睛看著齊霽。
??熙燦燦拉一拉單慈，兩個人冷靜下來，單慈說：“齊齊，以後你就要一個人上課了。”
??“沒事啊，茶茶不是也自己去上課嘛！”齊霽把另一半餃子送到口中。
??“還有我呀！”百妹說，“齊齊和我一起呀！”
??唐茶歎氣：“唉！孤單的人始終隻有我一個！”
??大家哈哈大笑，齊霽舉起雞湯：“恭喜啊！鳥到成功！”心芷萱用力點點頭。
??齊霽猜到心芷萱會轉係成功，期末成績下來的時候，齊霽看到心芷萱考了全係第三名，完全符合轉係條件。整整一個假期的時間，齊霽和心芷萱在網上語音視頻，聊天聊地，班級八卦，周邊餐館，但是兩個人都避開了轉係的話題。
??開學了，還是要麵對這個事情，其實心芷萱有點擔心，畢竟中文係還有季帥。也不知道兩個人怎麽樣了。
??上課時候，齊霽身邊沒有心芷萱，也沒有季帥。
??季帥似乎是為了氣齊霽，坐在距離齊霽很遠的位置，和周圍的女生說說笑笑。女生被他逗的時而開懷大笑，時而害羞低頭。
??如果季波知道季帥用這招氣齊霽，一定會被氣死，他讓季帥粘著人，可沒讓季帥氣人。可是季帥想到那個牟哥就生氣！
??陽光照進教室，勾勒出季帥輪廓清晰的側臉，還是那麽帥。齊霽偷偷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看到季帥側目看了過來，她迅速收回了目光。
??下課的時候齊霽還是不慌不忙的收拾書本，等著人群離去，最後一個離開教室。季帥也不著急，慢慢的和女生熱情告別。
??季帥掐算著齊霽的速度，倒數第二個走出教室，慢慢的走在齊霽前麵。
??齊霽看著季帥的背影，好像瘦了一些，可是依舊那麽挺拔，肩膀還是很寬，頭發還是很濃密。
??見不到季帥的時候，齊霽認為她已經收拾好情緒，可以像對普通同學一樣去對季帥。可是回到學校，才發現很多事情還是放不下。每次見到季帥，她還是會心跳很快，她沒有辦法把他當做普通同學。季帥和別的女生聊天她會羨慕，就連百妹上了季帥的車她都羨慕。
??現在季帥就在她麵前。她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他，可是她卻做不到。
??齊霽回到宿舍，盯著手機裏偷拍的照片，就那麽坐著、看著，一動不動。
??英語係下課了，三個女孩推門而入，女孩們看到齊霽石化了一樣坐在椅子裏，盯著手機發呆。單慈看了眼手機，季帥的照片，回頭看看其它人。
??心芷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彎曲手指敲敲齊霽的桌子：“吃飯了！吃完飯有你最愛的奶茶！”
??飯被心芷萱逼著吃了兩口，奶茶倒是都喝了。
??“同學，你的外賣到了！”
??心芷萱跑下樓去取她的酸奶，看著扈江離站在門口，詫異的問：“怎麽是你啊？我老哥呢？”
??扈江離遞給心芷萱兩杯飲品，兩塊蛋糕：“你老哥去給老師當苦力了，讓我給你送來！”
??心芷萱接過蛋糕和飲品：“謝了，扈老板！”
??扈江離一個偷笑的表情轉瞬即逝：“沒大沒小！叫哥！”
??心芷萱偏過一點臉，嘿嘿一笑：“我老哥說了，你12月份的，比我小近三個月呢！論大小，你應該叫我姐！”
??“從你哥那論輩分，你就得叫我哥！”扈江離挑了挑心芷萱的頭發，“頭發長了呀！走了！萱萱妹妹！”說完，拜拜手就走了。
??經過一個寒假的時間，心芷萱和扈江離確實是沒大沒小，兩個人關係拉近了不少。
??扈江離常常找高空喝酒打遊戲，按著心芷萱頭二十年的生活方式，高空和誰玩，心芷萱就和誰玩，高空的兄弟就是心芷萱的兄弟。
??高空的兄弟一度很擔心，高空遲早有一天，會因為這個妹妹找不到女朋友。哪個女生能允許在和男朋友約會的時候，旁邊跟著小姑子。心芷萱也不是這麽沒眼力價的人，還不是因為高空身邊的女生屈指可數，而心芷萱也習慣了跟著高空玩，就這樣她就和男生打成了一片。
??“走吧，接人去！”高空掛斷電話。
??扈江離了然的點點頭。
??“你倆幹什麽去？有事瞞著我？”心芷萱像一隻機敏的警犬，吐出口中的排骨骨頭。
??“接季帥！567酒吧又喝多了。”高空快速向嘴裏扒了兩口飯。
??“季帥？又去酒吧泡妞？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心芷萱惡狠狠的看著高空和扈江離。兩個人無辜的對視一眼，接下了這口大黑鍋。
??高空喝了一口湯：“季帥說齊霽不喜歡他，討厭他，不讓他碰。”
??“你們這幫……”當著高空的麵，心芷萱把髒話咽回了肚子裏，“你們這幫人怎麽總想占人家女孩便宜？不讓碰就去酒吧找女生啊？白天還和女生打情罵俏，不想想我們齊齊多難過麽？”高空不僅挨罵，還被心芷萱打了好幾下。
??“不是，你想什麽呢？”高空抬手擋了兩下，“不是占便宜，就是拉拉手，碰一下胳膊，齊霽都會彈開。就像在那次在酒吧，齊霽不也是彈開了嗎？季帥說，齊霽很討厭他。”
??心芷萱想到了齊霽在酒吧的反應，她也想不明白那天齊霽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上學期他倆分手之後，季帥每天晚上都去567把自己灌醉，地主每早都去接人。”高空說，“前兩天地主在江南，他就讓我去接季帥。到了酒吧，立小橋直接說，留個電話吧，以後天天來接人。”
??心芷萱不相信齊霽討厭季帥：“不可能，齊齊是喜歡季帥的。要不怎麽會一天茶不思飯不想的哭。天天對著季帥的照片淚流滿麵的。”
??扈江離和高空都很詫異：“哭？齊霽因為季帥，哭？”
??莊野和扈江離架起季帥：“走吧，回去了。”
??季帥壓著高空的手：“她和那什麽哥在一起，都不和我在一起？他為什麽討厭我？”季帥很委屈的哭了。
??高空用盡力氣才扶住季帥：“她不討厭你，她不討厭你。萱萱說的她不討厭你。”這句話的效果，好過任何一種解酒藥。
??季帥瞬間清醒了，滿是淚水的眼睛有了焦距，盯盯的看著高空：“她喜歡我？”
??“她是不是喜歡你，自己去弄清楚啊。在這喝的爛醉如泥有什麽用？”扈江離艱難的架著季帥，“沉死了，趕緊回去。”
??沉浸在齊霽可能喜歡他的半份喜悅中，季帥乖乖的跟著高空和扈江離上車回宿舍了。這個晚上他特別安靜。
??第二天上課時候，季帥收斂了許多。既然季波和扈江離都說他應該弄清楚，那他就得振作起來，意識到氣她這件事行不通，於是季帥不再和女生交頭接耳，說說笑笑。
??他想粘著，但是齊霽隻是不討厭他，又不是喜歡他，他還是坐在了距離齊霽很遠的位置。
??一上午的時間，季帥把他的右耳朵獻給老師，帥氣的麵龐一直朝向齊霽。
??季帥側身坐了一上午，齊霽一上午都沒敢向右側看一眼。
??下課的時候，齊霽還是慢慢的收拾著書本。今天齊霽是倒數第二個走出教室的，她感到後麵一直有一束目光住著她，耳朵有點燙。
??“嘿！手機給我！”季帥叫住齊霽。
??“什麽？”齊霽沒有反應過來。
??“手機，手機借我用一下。”季帥雙手插兜，盯著齊霽。
??齊霽沒動，季帥說：“分手了借個手機都不行嗎？”
??齊霽遞過手機。
??季帥按亮手機：“密碼？”
??“0917”齊霽聲音很小，說的也很小心。
??季帥大腦飛速運轉，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齊霽的生日，難道是那個牟哥的生日？季帥猜不出密碼的含義，皺著眉頭把不高興寫在臉上。
??打開手機裏的圖片，裏麵除了雜七雜八的風景照就是奶茶和草莓蛋糕的照片，劃到最近拍的一張照片。
??季帥臉上的不高興煙消雲散，手機舉到齊霽麵前，笑著問：“偷拍的？”
??那是一張季帥側顏的照片，陽光勾勒出輪廓分明的麵龐。
??齊霽剛要接過手機，季帥又收了回去。
??“拍的還挺好看，主要也是模特比較帥！”季帥把手機舉過頭頂，右手比了個耶，拍了一張照片，“其實你要想拍我，你告訴我啊，我給你免費當模特！你看這多好看。”
??“百妹拿我手機玩遊戲了，估計是她拍的吧。”齊霽這話明顯是還記著百妹做了季帥的車。
??齊霽接過手機，當著季帥的麵把兩張照片都刪了，舉起手機：“手機還用麽？不用我就走了。”說完，轉身就走了。
??轉身的時候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
??季帥在身後大喊一聲：“你究竟在想什麽？”明明是你在偷拍我，可你為什麽又拒絕我，季帥想不通。
??一個月的時間，季帥問了一圈，從百妹到心芷萱，從唐茶到林新月。就是沒問出來齊霽為什麽不喜歡他，也不知道齊霽究竟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就連牟哥是誰，他都沒打聽出來。
??轉眼就到了清明假期。
??唐茶除了去舞蹈學校上課，還要去參加幾場商業演出。畢竟商業演出對於唐茶來說也是收入頗豐。
??心芷萱和熙燦燦每天都在背單詞，準備著專四考試。
??單慈當然在專四和男朋友之間，選擇了男朋友。她要陪南柯去采風，順路談談戀愛。
??齊霽自然也有很重要的事情。
??棕熊表情清明回家麽
??牧歌這問題怎麽聽著有點嚇人呢？
??棕熊表情清明假期！我要回家
??牧歌晚上接你
??齊霽背上鼓鼓的書包鑽進牟歌的副駕駛。
??在璀璨城樓下的時候，齊霽一個人下車了，齊霽轉身向車裏說：“上樓吃飯吧。”
??季帥聽不見車裏說了什麽，隻看到尾燈亮起，車開走了。
??“算你識相，你敢上樓，我打折你的腿！”季帥在歐陸裏憤憤不平，然後撓撓頭，“我在幹嘛？尾隨我前女友？”
??“媽，我們明天去掃墓吧？”雖然是問句，但其實更像是在確認。
??林琳看著齊霽從包裏掏出來的玩偶，又看了一眼齊德龍：“去，我們一起去。”
??齊德龍忙說：“我都準備好水果和糖了。明天爸開車帶你們去。”
??在這個世界，隻有齊德龍和林琳能理解她：“謝謝爸，謝謝媽。”
??無邊的黑色四麵八方的襲來，吞沒眼前微弱的光亮。濃厚的黑煙迅速席卷而來，穿過她的身體後消散不見。
??萬裏高空之上，她躺在虛無的濃煙之上。濃煙散去她將墜入深淵，屍骨無存。
??被濃煙托著的身體正在快速下墜，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救我，救我……”
??一雙血手滴下鮮紅的血滴，血手的下降速度越來越快，就在她的麵前，一滴血在手指尖就差一點就會落在她的臉上。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耳邊是鮮血滴下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嚇——”齊霽猛然睜開眼睛，心髒劇烈的跳動，她大口的呼吸。
??齊霽望向窗外。清明節，雨紛紛。
??齊霽好不容易回家住兩天，林琳當然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吃完早餐，林琳和齊霽拎著準備好的水果和糖果，坐進了齊德龍的五菱麵包。
??齊霽對車不了解，她也不挑剔。不管是齊德龍的麵包車還是牟歌的轎車，再或者是元旦那天坐過一次的瑪莎拉蒂。在齊霽看來，坐什麽車都一樣，都是四個軲轆的代步工具，都比做公交車方便。她也想開車，可是駕校教練大多是凶巴巴的男教練，她沒法去學車。
??天色陰沉，雨水落在車窗上，輕輕的滑下。齊霽默默的說：“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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