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禍水東引
“沒事,我沒放在心上。”
李昂拍拍李行知的肩膀:
“知了,你給當哥的句心裏話,你跟林筱怎麽回事?我看得出來,你根本就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你,怎麽就結婚了?”
“哥,一言難盡啊,不外就是利益交換,你也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這些年也很是賺了些錢,難免就有些人眼紅,老找我家麻煩,而林筱他父親是當官的,在府巡撫衙門工作,六品官員,大也算個腕兒——”
李行知長歎:
“所以我爹就做主,兩家聯了姻。隻是林筱自詡官家姐,壓根就瞧不上我這個暴發戶的兒子,這些年沒少給我氣受,在外麵,更是從來不給我麵子。”
“哥,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們結婚兩年了,她連床都隻讓我上過三次。有時候,我也覺得沒意思,但想到我爹這大把年紀了,在外麵也得腆著臉裝孫子,我受的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歸根究底,還是弟弟我沒用……”
他再也抑製不住泛濫的情緒,眼眶越來越紅,又狠狠吸了口煙,卻又嗆住了,劇烈咳嗽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李昂拍了拍他的背。
好一會兒,李行知才緩過來,他接著道:
“哥,其實我知道的,像徐尊、唐薇薇這些人,他們都拿我知了當笑話看呢。我又哪兒認識什麽張少重張大公子?一次總督府舉辦的酒會,我花大價錢買了份請帖混進去,倒是跟人張大公子有了一麵之緣,過幾句話。”
“後來又在外麵的酒吧碰到了,人張大公子跟幾個朋友在一起喝酒,我腆著臉上去敬酒,幫他們把單都買了,你猜人張大公子怎麽的?”
“怎麽的?”
“人張大公子一耳刮子就給我呼了過來,直接把我呼到地上,又往我臉上吐口水,我算什麽東西,也配敬他的酒?本公子自己沒錢,需要你幫我買單?哥你我委屈麽?我是真委屈,我殺了張少重的心思都有,卻隻能擠出一個笑臉,任由踐踏。”
“我……真他媽覺得……自己活的連條狗不如!”
“哥,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窩囊,特別沒用?”
李行知看著李昂。
“怎麽會。”
李昂撣了撣手中的煙灰,直視李行知,眸光溫和:
“知了,你隻需要知道,我們是哥們兒,哥們兒是一輩子的事情。你叫我一聲哥,我一輩子都是你哥。”
他根本就不覺得李行知窩囊。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人與人起點不同,路徑不同,乃於命運不同。
李行知忍受著一切,腆著臉往上爬,也不過是想讓自己的老父親,在外麵能少受些委屈。
這樣的人,又怎會是窩囊?
隻是這個世界真相,本來就是殘酷和冷血。
少年卑微努力,經受坎坷辛酸,度過漫長孤獨和黑夜,不斷被嘲笑和否定,最後守得雲開看月明,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終究隻是書裏麵的故事。
現實是李行知腆著臉去討好總督府家的大公子,被狠狠一巴掌呼倒在地,被吐了滿臉的口水,被人趾高氣昂的踩著腦袋,肆意踐踏,你算什麽玩意兒,也配請我喝酒,還得擠出一朵像狗尾巴花兒一樣的笑臉。
李行知絕對不窩囊。
李昂記得西歐一個先賢過這麽一句話——
世界上真正的英雄主義隻有一種,那就是在看透生活的真相後,依然熱愛它。
李昂決定替李行知做點什麽。
張少重,蜀郡總督家的大公子,真的很狂拽酷炫啊。
仗著家裏麵的權勢,便可以恣意踐踏一個普通人的尊嚴。
那按照這位張大公子的邏輯,自己這個策大都督、樞密院左都禦史,自然也可以將他給恣意踐踏了。
抽完一根煙,李昂跟李行知兩人返回包廂。
剛坐下沒多久,包廂門口便傳來陣陣喧嘩,似在爭吵。
“君王閣有人?有人就叫他們給老子滾出來!今我家大公子要在這裏吃飯!”
“馬侍衛長,這不符合規矩啊……”
“規矩?在這蜀郡,我們大公子就是規矩,要不就讓他們自己滾,要麽我就派人進去讓他們滾!”
“這……”
接著包廂門便被推開。
獅子樓的大堂經理,走進包廂,擦了擦冷汗,跟李行知道:
“李少,跟您商量個事兒……您和您的朋友們,能不能換個包廂?有個大人物,要到這裏來吃飯。”
“大人物?”
李行知皺起眉頭。
他們都坐了進來,飯都吃了一半,卻要他們換地方,這也太蠻橫不講理了吧。
自詡在這群人中社會地位最高的徐尊就冒了火,他狠狠拍了拍桌子,怒視大堂經理:
“什麽大人物啊,這麽霸道?你們獅子樓,就是這麽做生意的?先來後到都不懂?!”
他這一發飆,倒有幾分官威。
見同行幾位美女,包括唐薇薇和林筱在內,看著他的目光都有了幾分仰慕,徐尊氣勢愈足:
“這包間,我們不會讓!大人物,多大個人物啊?我可是總督衙門的官員!有什麽的不服,盡管來找我!”
“這位先生……實在是抱歉……要不這樣,幾位把包廂讓出來,這單……我們酒樓免了。”
大堂經理肉疼著道。
這桌少得有十萬,免了單,獅子樓也是大出血。
隻是要包廂的可是總督府大公子,他哪兒惹得起?
徐尊、李行知、唐薇薇、林筱這樣的人,也是非富即貴,雖然遠不能跟張大公子比,他們酒樓卻也不好得罪死。
徐尊在幾位美女麵前裝逼正裝得起勁,哪可能就這麽偃旗息鼓,他冷冷道:
“免單?我像是給不起錢的人?!”
反正付錢的是李行知這冤大頭,這話他起來毫無心理壓力。
“喲,哪家的子,話這麽衝?!”
一個麵如冠玉、身材挺拔的中年人,帶著幾個侍衛,走進包廂。
他冷冷看著徐尊:
“你是總督府衙門的官員?好大的官威啊。那認得老子這塊腰牌麽?”
給徐尊亮了一塊非金非鐵的腰牌。
上麵篆體刻著“總督衙門”四個大字。
徐尊表情就變得很僵硬。
他是總督府衙門前途無量的年輕官員,其實隻是捉筆吏,連最低的從九品官階都沒有。
而現在,人家直接拿出了總督府衙門的腰牌。
這腰牌可是總督張邵身邊親信才有資格戴的。
徐尊果斷不裝逼了,也裝不動,踢到了鈦合金鋼板。
“這……這位大人,是……是的失言……”
他嚇綏了,連忙認慫。
唐薇薇、林筱等人,臉色也變得雪白。
對麵直接亮了總督府的牌子,此人口中他家大公子要來這裏吃飯。
那鐵定就是總督府的大公子張少重,蜀郡第一公子!
哪裏是他們惹得起的?
“知道失言,還不跪下來掌嘴?”
孫侍衛長冷哼。
徐尊臉色頗為難看,看著李行知,眼珠卻是一轉:
“知了,你剛才不是,你跟張大公子相交莫逆,是斬雞頭拜把子的關係麽?幫哥們兒我句話啊。”
禍水東引。
方才李行知那番話,瞎子都看得出來是酒後吹噓,能當真?
此刻徐尊拿出來講,分明是要把矛頭往李行知身上引,這樣自己也就不用當眾下跪掌嘴,顏麵掃盡。
至於李行知會如何,他可不管。
“這……”
李行知臉色發白,支支吾吾,十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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