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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似乎 也許 大概

  下午六點,蜀郡將將夜色降臨,更靠近北回歸線的燕郡,卻早黑透,陷入永寂般的暗夜。


  一架軍用飛機,沿著專門申請的航線,一路向北,經過長達七個小時跋涉,終於從蜀郡華陽機場,抵達燕郡河間機場。


  李昂雄偉身影,緩緩自機艙中踏出。


  他身著長風衣,腳踏軍靴,披著軍氅。


  整個人在機場昏黃燈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森寒。


  好像來自地獄的君王。


  身材挺拔、眉目俊秀的高長恭跟在身後,眉宇間也俱是森寒殺意。


  走出機場,便見一輛豪車停在路旁。


  有個滿臉富態的中年胖子,正翹首望,見了李昂和高長恭,又仔細掏出手機,對比起組織剛傳過來的照片。


  確認後,神色明顯變得極為激動,一路小跑,到了李昂身邊,就要下跪。


  “卑職羅克敵……”


  眼前這個男人,可是行走在人間的神明!


  自他老羅加入天策影衛起,最大的野望,便是在有生之年,一睹天顏。


  此刻夢想照進現實。


  他很激動。


  “繁文縟節省掉。直接帶我們去醫院。”


  高長恭冷冷道。


  “主要是見到大都督天顏,小的實在是激動……”


  羅克敵點頭哈腰。


  便帶李昂和高長恭,上了他的座駕。


  直奔郭破住的河間軍總醫院。


  ……


  又半個小時,便到河間軍總醫院。


  李昂和高長恭,直奔郭破住著的病房。


  是規格最高的高幹病房。


  以郭破的少校軍銜,倒是勉強有資格住。


  推開房門,便見郭破臉色蠟黃,泛著濃鬱的死氣,躺在病床上。


  身邊有個麵容依稀跟他幾分相似、大概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守著她。


  “你們是……”


  女孩兒滿臉狐疑。


  看著李昂。


  眼中帶著濃濃的敵意。


  “我們是你哥的戰友,你叫郭妍吧。聽你哥提過你,他離家時,你才七八歲。”


  李昂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些。


  “我哥……戰友?”


  郭妍臉上敵意稍減。


  主要是李昂長了張熱血漫主角臉,怎麽看也不像是壞人。


  李昂正想從郭妍口中問問,郭破具體是怎麽出事的。


  房門就又被推開。


  走進來一大幫人。


  一個帶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


  神色倨傲,頤指氣使。


  顯然在軍總醫院職位不低。


  李昂瞥了眼他的胸牌,果然——


  “陳濟世,河間軍總醫院副院長。”


  身後跟著幾個醫生和幾個護士。


  最後麵,則是另一幫人。


  一個臉色蒼白有病態的老者,坐著輪椅。


  由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推著。


  此人身上帶著軍人獨有的鐵血殺伐。


  顯然是個軍方將領,且職位還不低。


  身後又跟著幾個滿臉彪悍氣息的年輕人,應該是此人的侍衛。


  “小姑娘,都跟你說多少次了,你哥早就死了,腦死亡……腦死亡你懂不懂?”


  陳濟世冷冷道。


  “你胡說,我哥明明還有心跳,他才沒死!我哥……一定可以醒過來。”


  郭妍抬起頭,滿臉倔強。


  陳濟世不耐煩道:

  “甭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把你哥的管子拔了,送到太平間去。”

  “我是看你個小姑娘,剛死父母,現在又死哥哥,倒是可憐,才好聲好氣跟你說。你還真以為我拿你沒轍?”


  “現在是江師長的父親要住這間病房。江師長可是為國家立過大功的人。還能讓你哥一個死人,繼續占著高幹病房?”


  郭妍咬了咬嘴唇,眼淚就那麽奪眶而出。


  “陳院長,我求您……別拔我哥的管子好不好?”


  她苦苦哀求。


  “你哥早就死了,怎能讓他繼續浪費國家醫療資源?”


  陳濟世卻無動於衷,滿臉不耐煩,冷冷道:


  “今兒這管子,我還就拔定了。張護士長,把這小丫頭片子給我按住,你們幾個,去給我把管子拔了。”


  他一邊指揮護士去按住郭妍,一邊指揮隨行的幾個醫生,去拔郭破的管子。


  嘴上又還在嘟囔:

  “他一個區區少校,本來就沒怎麽資格住高幹病房。死了都還想占著,豈有此理!”


  李昂便笑了起來。


  冷笑。


  什麽時候,醫生都能不經過病人家屬同意,直接拔病人的管子?


  如果這都可以。


  那豈不是說全天下的植物人,都該去死?

  這個陳濟世,不就是見郭妍一個小女孩兒好欺負,才敢這麽跋扈行事麽?

  說得倒是理直氣壯,什麽不能浪費國家的醫療資源。


  其實不就是想舔那個什麽江師長?


  李昂笑聲格外有穿透力。


  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陳濟世冷冷看著李昂:

  “年輕人,你又是誰,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難道我說的不對?”


  “一個死人,憑什麽占著高幹病房?”


  “再說了,他一個區區少校,就是沒死。遇到了江師長堂堂少將的老父親,也得把病房給我騰出來!”


  少校、少將,一字之差,地位可是千差萬別。


  “我是你口中這個區區少校的戰友。”


  李昂眯著眼:

  “帝國的醫生,似乎沒有不經過病人家屬簽字,就去拔病人管子的權利——哪怕這個病人真的死了。”


  “至於你說區區少校該給少將師長的父親騰病房,更是無稽之談。”


  “這裏是軍總醫院,優先為軍人服務。”


  “少校再怎麽區區,也是軍人。少將再怎麽堂堂,他父親也不是軍人。”


  “你……”


  陳濟世被說得噎住,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換成誰,其實也沒法反駁。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


  明明白白一條線,擺在那裏。


  陳濟世無話可說。


  倒是有人有話說。


  “年輕人,你說自己是這位郭少校的戰友,不知是哪個軍區的?”


  是那個滿臉威儀的江師長。


  李昂淡淡瞥了他一眼,卻不理會。


  “怎麽,想攀交情?”


  高長恭冷笑。


  知道他家先生不願多說話,輪到他代勞。


  “攀交情?”


  江師長搖了搖頭:

  “就你們兩個小年輕,也配讓我攀交情?”


  “大家都是軍人,我也不想為難你們,就當給本將軍個麵子。”


  “麵子?”


  高小太爺學著江師長的語氣:


  “就你也配讓我家先生給你麵子?”

  “你……”


  江鎮顯然被激怒。


  他冷笑道:


  “年輕人,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


  “既是軍人,就得以服從名義為天職。”


  他滿臉威儀,指著李昂和高長恭:

  “我以帝國北境軍團燕山部隊少將師長的名義,命令你們兩個年輕人,把已經死去的郭少校管子拔掉,把病房騰出來!”


  李昂蹙起眉頭。


  問高長恭:


  “北境兵團……什麽時候多了燕山部隊?”


  北境兵團不就是他統禦的天策軍。


  他這個天策軍之主,怎麽不知道有個什麽燕山部隊?

  高長恭思索一會,方才回道:


  “先生,應該是地方上的獨立部隊,嚴格算起來,並不算北境兵團,隻是隸屬天策府管轄。”


  “這個江鎮,不過是地方雜牌師的師長……他加個北境軍團的前綴,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


  李昂明白過來:


  “他好不要臉。”


  高長恭點頭:

  “確實不要臉。”


  江鎮,“……”


  他好氣。


  尷尬和氣憤,最終都變成怒火。


  便擺擺手。


  “大膽,敢這麽跟我們師長說話!”


  “還不跪下!”


  “軍中,冒犯長官可是大罪!不想死就跪下磕頭認錯!”


  江鎮身後,那幾個滿身彪悍氣息的年輕人,便都拔出配槍。


  黑洞洞的槍口,瞄準李昂和高長恭的腦袋。


  陳濟世等醫生護士,看著這一幕,都是滿臉快意。


  叫你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裝犢子!


  在江師長這位帝國將軍麵前,還敢擺譜。


  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麽?


  李昂看著這個江師長,以及他帶著的幾個侍衛,眼瞳變得冷冽。


  說起來,此人勉強也算他的下屬。


  什麽時候,他天策府行事,囂張跋扈到此等地步?


  高長恭便冷冷道:

  “你們倒也知道,軍中以下犯上是大罪。”


  “這位江師長……你以為你很大麽?”


  江鎮沒有說話。


  他身邊的侍衛便滿臉嗤笑道:


  “小子大言不慚,惹人發笑。”


  “我們師座少將軍銜,實打實的帝國將軍。還鎮不住你們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你覺得我家師座不夠大,那不知道你們這倆棒槌,尤其是你口中的這個什麽狗屁先生,有多大?”


  高長恭:

  “我家先生,似乎、也許、大概、要比你家師座,大那麽一點點。”


  於是安靜。


  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嗤笑。


  江鎮臉上倒沒有太大表情,但眼中有掩飾不住的譏誚。


  他身後幾個侍衛,就笑得不行。


  有的肩膀抽搐,有的捧著肚子,更誇張的前仰後伏。


  陳濟世等醫生護士,也都笑了,他們笑得很開心。


  有沒有搞錯!

  毛都沒長齊的小年輕,居然敢在堂堂帝國將軍麵前,如此這般,大放厥詞,大言不慚?


  在所有人的嗤笑和譏誚中——


  高長恭看著江鎮,淡淡道:

  “這位江師座,你既然自稱是北境兵團的,那麽——似乎、也許、大概,認識這個?”


  便亮出天策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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