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不想再繼續
葉果的心緊緊攪著，攪得五髒六腑都盤到了一起。
她深吸口氣，忍住眼眶的淚，道：“這麽晚來這兒，應該是有事要和我說吧”
“是，你不說我倒忘了。剛剛你不是問我小楠現在在哪嗎”俞蘭邊說著，邊打開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疊照片來。
“喏，拿去”
照片遞到了跟前，葉果沒接，隻狐疑的看向俞蘭，“這是什麽”
俞蘭提了提唇，“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了眼俞蘭，她將照片接了過去。一張張看下來，手漸漸發抖。神情從最初的震驚、不可置信，漸漸變成了失望和悲涼
照片裏，不是別人，正是蔣楠。不，還有一個阮瑩
他們並肩而行，金色的晨曦籠罩著他們，他們看起來那樣和諧。
還有
接吻。
接吻
他吻了阮瑩
心，一沉再沉。像是頃刻間跌到穀底，被摔得四分五裂。葉果隻覺得有些窒息，天旋地轉的感覺讓她快要站不住腳。
所以
這兩天，他一直都在陪著阮瑩
在她最需要他，最想見他的時候，他卻在另外一個女人身邊。任她在家裏擔心著，煎熬著
她突然很想笑。
可是，眼角卻是暈不開的眼淚。
“你也看到了，他們倆才是真正的配。”俞蘭滿意的看著她的反應，站起身來，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因為她麵上的傷痛太濃烈，俞蘭麵色稍緩了一下，又補上一句：“葉果，你也別怨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要怪隻怪你是陸甜慧的女兒我沒辦法接受我情敵的女兒一直在我跟前晃，況且”
她深吸口氣，聲音清幽了一些，“你還長得那麽像她”
說罷，她拿起手提包就走。看著那背影，葉果忽然輕笑了一聲，俞蘭詫異的回過頭來，望著她，“你笑什麽”
“我笑你這樣沒有自信。我媽已經走了，可現在你還在惦記著她，怕自己拴不住自己的丈夫”
她的話，讓俞蘭一愣，臉色一變再變。想說什麽反駁她，可是，終究是說不出一個字，警告的瞪了她一眼，氣惱的扭頭走了。
門被重重的甩上。那厚重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回蕩，像是砸在她心上。她呆滯的僵立在那兒，手裏的照片已經散落一地。透過朦朧的淚，那張接吻的照片，她看得格外清晰。像一個鋒利的鐵釘，一寸寸釘進她的心髒。
腳一軟，她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地板，涼得刺骨
心，也涼得像是結了一層冰
或許，再也化不開了
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她身體的力氣才慢慢回籠。一張一張照片撿起來，她才托著小腹緩緩起身。木然的走回房間，木然的打開電腦，平靜的敲下入學申請書。
所有的事情都搞定，她將醫生交給她的流產手術申請上重重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手，有些抖。
筆尖在紙張上劃出一道破痕，就像她此刻心頭的傷
不
心上的傷，比這要重百倍，千倍
另一邊。
老爺子的病來得太突然，吃過藥後也並沒有見效，他依舊是昏迷不醒。誰都不敢怠慢，也不敢再提蔣楠和阮瑩的事，隻得將老爺子往醫院裏送。幸虧老爺子一早就有準備，讓人在隔壁藏了車。
到醫院後，立刻被送進了急救室。
半夜的時候，老爺子總算從急救室被推了出來，蔣誌富和葉若熬不住先回去了，隻剩下蔣楠和蔣妙在。蔣楠本想打電話回去，可一看時間已經是淩晨4點多，也就隻得作罷。反正從那鬼地方出來了，明天一早回去就是了。
又熬了兩個小時，天色漸漸亮起來。老太太讓張嬸陪著到醫院了。蔣楠和老太太打了招呼，老太太急紅了眼。
蔣楠將蔣妙從病房拉出來，道：“二哥還有事，要先走了，晚點會再來看爺爺。你先守在這兒，勸勸奶奶，別讓她也傷心跟著倒下了。熬了一夜也累了，熬不住就到隔壁床上去躺會兒。”
蔣妙頷首，“我知道了，這兩天沒回來，那個姐姐肯定都著急死了，你趕緊回去吧。”
蔣楠笑著拍了拍她的頭，也沒有停頓，便匆匆轉身走了。
時間還很早，這會兒連陳姐都還沒有來上班。蔣楠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公寓。還隻邁進電梯，看著那閃爍跳動的數字，唇角已經禁不住揚起。三個晚上沒回這裏，卻像過了一個世紀一樣長久。可想而知，她一定擔心得不得了。
輕輕推開公寓的門，聞到那熟悉的屬於她的氣息，心裏頓時就有了一份歸屬感，一種屬於家的歸屬感。這是她帶給自己的，有她在，才會有這份溫情。
微微一笑，將身上的西服脫下，隨手往沙發上一擱。原想先去臥室看看她，一低頭見到矮幾上兩張單子並排放著，便好奇的走過去。
拿起其中一張來看，快速的瀏覽上麵的英文，看到最後，臉色已經很難看。
入學通知書。而且，還是美國紐約的學校
所以，這段時間她一直在辛苦念書，就是為了上這所學校上次她在電腦前敲敲打打，也是在忙紐約的事所以，這段時間，她其實一直都在預謀離開他、離開這兒的事
如果不是他現在發現，是不是她就打算把他像個傻瓜一樣一直蒙在鼓裏，直到默默離開
大力抓過另外一張紙，看到最上麵的幾個大字，他臉色都白了。再掃到下麵秀氣卻顯得灑脫的簽名，他當下咬牙切齒。隻覺得胸口一股怒火盤踞著，衝過他四肢百骸，像一頭迅猛的雄獅，衝撞著要躍出閘門。
顧不得現在時間還早，他大步朝那扇緊閉的門走過去，轟然將門推開。
出乎意料
此刻，她竟然沒有躺在床上，而是蹲在地上，將她那些寶貝一樣的書籍一本本收進行李箱內。
她做好了要離開的打算而且，是要現在就走
一抹劇痛，襲入他眼裏，蔣楠一步過去，伸手就將她拽了起來。因為憤怒，因為氣惱，也因為心痛，他此刻的動作有些粗暴。手臂上的青筋在不斷的跳動。
“你想就這樣走”蔣楠咬著牙質問，凝緊她，眼眶發熱，連聲音都在顫抖，“葉果，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每一個字，都異常的沉重，帶著深深的痛苦。
手被他大力扣住，痛得像要碎了一樣，葉果連眉心都沒皺一皺，隻是平靜的看著他，平靜的開口：“你放手”
平靜得異常，甚至，有些冷情
越是這樣的態度，越讓蔣楠心寒。
“你就連一句話都不要和我解釋”在她眼裏，他就這樣不重要
他憤憤的看緊她，另一隻手捏著那兩張紙，在空中揮著，咬牙質問：“你告訴我，這些都是什麽”
“你不認識英文還是不認識中國”葉果將他的手狠狠甩開，“一張是我入學通知書，一張是我流產申請書”
“你再說一遍”他眼眶紅了，死死瞪著她，連額上的青筋都在跳躍。
這樣的蔣楠，是葉果從來沒有見過的，可是此刻，她的心已經寒透了，也當真疲倦了。她放棄了不想再繼續了
“是，你沒聽錯，流產這個孩子，我今天就會拿掉”葉果硬朗的說著，將流產二字咬得極重。
蔣楠恨恨的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他連唇都白了，恨恨的指控她，“你真殘忍真殘忍”
說著，伸手便將那份流產申請書狠狠撕成了碎片，似乎這樣還不解氣，抓成一把負氣的扔在她身上。雙眼瞪緊她，像是要將她一口吞下去，“葉果，你想拿掉我的孩子，下輩子吧”
紙片，散落在她肩上，黏在她衣服上，掉落在地上
蒼白的在空中揮舞
像極了她的心。早已經碎裂成了碎片，淒涼的散落在孤單的角落，再也沒辦法縫合
她身子都快要站不穩，卻倔強的對上他的眼，“你憑什麽要我留下你的孩子蔣楠，你沒資格擁有我的孩子”
她眼裏流瀉出來的恨惱，讓他一震。
她冷笑，“六年前，因為你，我爸走了六年後，我媽也因為你病情急轉直下而我姐也因為你的存在，差點和我鬧得水火不容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冒天下大不韙給你生孩子是我傻是我沒有聽我媽的話，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她的話，蔣楠竟然一句都無法反駁。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可是，他愛她他沒辦法放她走
垂目，看了眼那入學通知書，他眸子裏劃過一絲痛楚的暗芒。如果他也撕掉這個，她根本就沒辦法再辦入學手續
“不準撕”一眼看穿他的謀算，她尖叫，“蔣楠，你不能撕掉它”
“我說過，我放你走的前提，是把孩子給我順利生下來”他咬牙，每一個字像石頭從唇間蹦出來的一樣。一個月的時間就要報到，所以，她早就在打算拿掉孩子去念書真是殘忍
“你要是撕掉它我會恨你一輩子”她顫抖著，明晰、沉重、決絕的說出每一個字，泛紅的雙眼盯緊了他。
蔣楠一震。
像是尖銳的刀鋒，插入了自己的心髒。
他那麽愛她，拚盡全力想要守護她，縱然負盡家裏所有人，到底還是挽回不了
握住那張紙的手指，每一根都繃得又緊又直。
蔣楠，隻要稍微用一點力，她就走不了了
一道聲音，在心裏呼喚著他，蠱惑著他。長指，顫動了下，薄薄的紙片有了一道小小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