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讖緯之學
可是,身為薑舞寧的入幕之賓,蘭莫辭又難免會有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淒涼之感。
況且,與薑舞寧相處的這段時日,也讓蘭莫辭漸漸轉變了認知。
他並非是以一個謀士的身份,在扶持一位明君上位,同時賭上日後的萬古流芳。他如今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在協助薑舞寧過關斬將,排除萬難。
前者,他要的薑舞寧都能給得了。後者,卻偏偏最看中薑舞寧所沒有的東西!
許是有些心中不暢快,蘭莫辭幾不可聞的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即未經思量便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又是如何知曉,那養鷹之人,不會心甘情願的放手讓蒼鷹搏擊長空,振翅高飛?”
薑舞寧方才,也隻不過是下意識的抒發了一下心中所想。可聽到蘭莫辭如此問她的時候,她便立時間意識到,果然還是沒能管住她自己的嘴!
可既然她話都已經說出口了,現下若是再遮遮掩掩的找補,反倒顯得心中有愧了。
於是,薑舞寧十分坦然的看著蘭莫辭,麵上帶著隨和不拘的笑意。
“那……蘭先生可有想過,那隻蒼鷹是否真的願意去搏擊長空,振翅高飛呢?”
“不願意?可……鷹生來不就是要翱翔於天際的嗎?”蘭莫辭不明白薑舞寧的這句反問是何用意,隻能隨著心意回了她一句。
“是呀!蘭先生說的沒錯,想來,那位養鷹之人也是如此理所應當的以為。可鷹不隻是要翱翔於天際,更是生來就要製霸於整個蒼穹,且不受任何人牽製的!蘭先生總不會真的以為,蒼鷹翱翔的目的,是為了隨時隨地被主人喚回吧?”
薑舞寧說完,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世間可豢養之物數不勝數,蒼鷹如此難以馴服之物,養他之人想來必定費盡了心思、絞盡了腦汁!為的,定然是有朝一日,可以親眼見證,他能放它直衝雲霄,就能喚它重回股掌。不然,樂趣何在?”
薑舞寧雖然沒有將這件事掰開了揉碎了說個清楚,也沒有為她自己多做半句辯白。但她卻十分坦蕩的把心中所想表達了出來。
“這個……太子殿下所言有理。”蘭莫辭被薑舞寧說服了!
不是他心意不堅,容易受人蠱惑。而是,設身處地,換位思考之後,蘭莫辭確實覺得,薑舞寧的顧慮並無不妥。
而且,薑舞寧也坦言了蘭莫辭與李祁陽之間的區別。
李祁陽便是那位養鷹之人,他為薑舞寧付出的心血,是蘭莫辭所無法相提並論的!
換言之,李祁陽有資格,且有極大的可能,會像薑舞寧所言一般,無論是養鷹還是放飛它,最終都希望可以一聲令下便將它喚回!
薑舞寧作為一隻注定了要飛翔的蒼鷹,既然已經起飛,就絕對不可能再受任何人的製約,聽憑他人馴化。
薑舞寧想要表達的心意很簡單,她從未想著背棄李祁陽的栽培,她隻是怕辜負了李祁陽的奢望!
而蘭莫辭,他就壓根兒不會有這種奢望。既然沒有,那他現在所想的這些,便是在杞人憂天,自尋煩惱!
蘭莫辭麵露尷尬,自嘲的笑了笑。
妄他從前還自居心境豁達,目光如炬,現下看來,竟然還不如一個久居深宮,不諳世事的太子爺!
薑舞寧知道,蘭莫辭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她不必說的那麽明白,若他們是一路人,自然會想到一處去。
可是,若她說了這麽說,蘭莫辭還是想差了心思,對她心生芥蒂的話,那隻能證明,他們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
既然如此,那早發現早散夥,大家各歸各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也是一件幸事!
“對了,方才這一打岔,本宮差點忘了問先生,您說那靈樞教有兩件鎮教之寶,其中之一是梅花針法。那另外一件是什麽?”
蘭莫辭一拍大腿,朗笑出聲,就好像方才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似的。
“看我這記性!對對對,那靈樞教的另外一件鎮教之寶,便是《讖緯之學》。”
薑舞寧眉心微蹙,一臉不明所以的模樣,看著蘭莫辭望向她的神情,顯然實在詢問她,可有聽過這個什麽學的東西。
可她除了搖頭,甚至都沒想明白,“讖緯”到底是哪兩個字。
“願聞其詳,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蘭莫辭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殿下言重了,在下愧不敢當。這‘讖緯’原是興於漢代的一種迷信。所謂‘讖’,是秦漢間巫師、方士編造的預示吉凶的隱語。而‘緯’,則是漢代迷信附會儒家經義一類的學說。”
薑舞寧聽的昏頭漲腦,她雖然不懂這些,但她怎麽聽都覺得,這好像就是一本融匯了儒家思想,然後宣傳封建迷信的雜記!
可是,薑舞寧心裏雖然這樣想,但嘴上卻不能說出來。
好歹,這個什麽《讖緯之學》也是人家的鎮教之寶!能跟起死回生的針灸之術相提並論,想來,定然有其不凡之處!
想到這裏,薑舞寧點了點頭,示意蘭莫辭繼續說下去。
“這樣說或許有些籠統,其實,早在先秦之時,便信奉天命神權,故此出現諸多祥瑞災異、神化帝王和河圖洛書、占星望氣等異說。其中也涉及炎、黃的傳說,更有不少古史、天文、樂律、農學、醫藥等記載。”
薑舞寧聽的入迷,不由得感歎了一聲,“這不就是……一本華夏百科全書的初級版本嗎!真是博大精深呀!可……即便如此,它的價值對於一個門派來說,隻怕是有些曲高和寡了吧!”
話說,這種奇書,理應是用來被史學家做研究的,它對於人類文明的發展史,必然會有不可替代的貢獻!
可是……靈樞教,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江湖門派!用這樣一本博大精深的史詩級巨著作為鎮教之寶,委實有些太過裝腔作勢、故弄玄虛了!
蘭莫辭似是已經猜到了薑舞寧會這樣說,於是,他不緊不慢的笑著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