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杳昧
說完，蘭莫辭目光一轉看向薑舞寧，臉上帶著別有深意的笑容。
“至於這最後一招，該如何偷天換日，想來，太子殿下定有妙計！”
薑舞寧看著蘭莫辭這副話裏有話的模樣，心下一動念，立馬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說白了，蘭莫辭所指的“妙計”，其實就是阿日善公主。
如今，若論誰更能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相較於阿日善公主，薑舞寧也是自愧不如呀！
阿日善公主雖說不能幹預朝政，左右皇上的重大決定，但她那些撒嬌耍賴、糾纏皇上的本事，放眼後宮，可謂無人能及。
隻要薑舞寧能夠說動阿日善公主幫忙，那麽，她想要在禦書房內動點小小的手腳，絕對不成任何問題。
“好，就依蘭先生所言，最後掉包的事情暫且不必放在心上。那麽，前兩件事，我們又要如何才能做得到呢？咱們現下都已十分明了，白家那父子二人，為了策劃這場陰謀，定然用時良久。旁的暫且不說，光是仿製那本《讖緯之學》，想來亦非一日之功。先生隻說仿造出一本一模一樣的來，可這種事情，豈是說說便能做得到的？”
薑佩寧為難的看著蘭莫辭，希望他能詳細的解釋一下，這其中的一些緊要細節，到底要如何解決。
是以，並非薑佩寧想要找茬尋釁，實則是，這件事從蘭莫辭的口中說出來，聽上好似十分簡單輕易。可實際上，真的要操作起來，卻是難如登天！
薑佩寧提的，隻不過是其中一個很小的問題，還有其他方方麵麵的各個細節，他還沒有一一羅列出來。
蘭莫辭明白薑佩寧的意思，他笑著點了點頭，語氣平和的說道。
“世子爺言之有理，所以，適才在下才會說，這一次，咱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有些事，咱們就算算無遺策，但若是老天爺不幫忙，也終究是少了天時！不僅如此，咱們現下，不但抓不住天時，而且，一早兒便沒了地利。唯一能做到的，就隻有人和！”
薑舞寧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先生，聽您這麽一說，本宮連選什麽寶貝陪葬，都想好了！別的不說，但這把扇子，還有這扇墜兒，可是絕對不能少的！要不是太祖廢除了活人殉葬的陋習，本宮還真想帶著先生您一起……”
薑舞寧的話還未說完，奉親王那邊就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而薑佩寧，則忍不住笑了起來。唯有蘭莫辭，忙抬手製止了薑舞寧繼續說下去。
“太子殿下開恩，您就饒了在下吧！在下不過是一介江湖草莽，哪配給殿下您殉葬呀！就您這個身份，怎麽著也得是個一品軍侯……”
這回，輪到薑舞寧示弱了，她一聽到蘭莫辭提起“一品軍侯”四個字，立馬便沒了脾氣，趕忙抬手示意休戰。
“得，先生您說，撿要緊的說，這深更半夜的，皇叔與堂兄還得休息呢！”
“是，那在下長話短說，若有什麽不盡不詳之處，還望各位指正。在下認識一位江湖奇人，此人最善於臨摹仿製！凡經他手仿造之物，除了他自己以外，便是原主，也難辨真假！隻要讓他看一眼那本《讖緯之學》，在下可以保證，他一定能夠仿造出一本一模一樣的出來！但是，在此之前，還有一件至關緊要的事情，那便是……找到白家人匿藏《讖緯之學》的地方！”
蘭莫辭說著，身子微微側傾，目光一轉，便看向了奉親王和薑佩寧。
“這件事，隻怕是要勞煩奉親王與世子爺多多費心了！想來，白太師那邊怕是沒那麽容易下手，但白大將軍……應該是個不錯的突破口！至於在下說的那個奇人，至多五日，在下保證將他帶到太子殿下您的麵前！”
奉親王與薑佩寧在聽到蘭莫辭的這番話後，父子二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緊接著，薑佩寧便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沒問題，這件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蘭先生，您繼續。”
“是。在下以為，從追查《讖緯之學》的下落，到仿造出一本一模一樣的書來替換，這都需要時間。可眼下，咱們隻知道白家父子二人會在鎮北侯返京之前，實施最後一步計劃，但卻無法確定到底是哪一日。接下來，咱們要做的，就是盡量將他們選擇的日子，控製在對我們最有利的時間段以內！”
“這個……蘭先生怕是不了解白太師吧？！那隻老狐狸，可是老謀深算！他才不會打無把握之仗！這個計劃，他預謀了那麽久，怎麽可能因為一兩個突發情況，便被影響到全盤計劃的實施！蘭先生，你應該也能猜想的到，白太師定然是早就算準了將《讖緯之學》獻給皇上的具體日子！在此之前，縱使天大的事情，怕是也難以改變他的計劃！”
薑佩寧終於忍不住了，蘭莫辭前麵說的那些，他還算都能認同。至少，他們具備能夠做出改變的必備條件。
比如，薑佩寧有信心可以找到，白家匿藏起來的那本《讖緯之學》。又或者是，蘭莫辭可以找到一位，具有以假亂真本事的奇人。
可是，想要改變白太師的計劃，隻怕是勢必登天！
“正所謂事在人為，隻要辦法巧妙，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蘭莫辭胸有成竹，看起來，他反倒是對這一步計劃更有信心的樣子。
“看來，先生這是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行事？您就別賣關子了，還是快些說來聽聽吧。”薑舞寧還是了解蘭莫辭的，隻看他麵上的神情，便猜到了他心裏的想辦法，
“不知，太子殿下可聽說過一種叫做‘杳昧’的毒藥？”
薑舞寧聽的心頭一顫，這個蘭莫辭，說話就說話，幹嘛沒事兒非得說到毒藥的時候，如此刻意的問她一嘴？就好像是她專門研究毒藥似的！
“杳昧？毒藥？本宮從未聽聞，還請先生賜教。”
第四百四十七章 江湖大義
“這杳昧無色，但卻有一股淡淡的鬆針氣息，因其深幽隱晦，不易察覺，故而得其名。此毒之中含有四目瘴與樊香草，可以讓人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身陷幻覺，昏迷不醒，直至毒入肺腑，死的悄無聲息！”
蘭莫辭話音落下，內堂的四個人，再次陷入到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薑佩寧隻覺得渾身一陣惡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種毒，莫說是用，單就隻是聽聽，便已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了！
“江湖上……竟有如此狠辣的毒藥？這毒藥如此隱晦不易察覺，一但在江湖上廣為流傳，豈不是要鬧出驚天的亂子來？！這太可怕了！”
薑舞寧不由得感歎了一聲。
奉親王聽後，也讚同的點了點頭，“殿下所言甚是，這種毒藥可殺人於無形，確是防不勝防！不知……此毒可有解藥？”
蘭莫辭看著幾個人擔憂的模樣，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各位稍安勿躁，且聽在下一言。這杳昧雖然極為霸道，但如今早已隱沒於江湖。因為，配置出杳昧此毒之人，已經於五年前，死於家師之手！現下，江湖之上再無人知曉杳昧的配方。不僅如此，家師也早已研製出杳昧的解藥。”
說起杳昧這種毒藥，蘭莫辭也是眾多受毒害者之一！隻不過，他也是所以中了杳昧之毒的人中，唯一一個逃出生天，僥幸存活的！
薑舞寧聽的心中好奇，尤其令她感興趣的，其實是杳昧的配方。這樣神奇的藥劑，即便是毒藥，也值得好好的研究一下。
於是，她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轉而看向蘭莫辭，順著他方才的話，緊著追問了一句。
“五年前發生在江湖上的事情？這又是什麽情況，先生可否說給我們聽聽？還有一點，本宮甚為好奇，方才先生說道，那杳昧之中含有四目瘴。本宮記得，這四目瘴乃是一種西域特有的藥草，具有鬆針的氣味，可以使人產生幻覺。但這四目瘴雖有致幻的功效，卻並無毒性。至於樊香草，乃是一種甚少為人所知的凝血劑！這兩種藥草皆無毒性，那麽，杳昧又何以殺人於無形？”
“太子殿下果然精通藥理，這杳昧之中，除了四目瘴與樊香草以外，還有其他十四種藥草，以二七相融的方式配製而成。在下之所以單獨提到四目瘴與樊香草，是因為，這兩種藥草藥性獨特，可以為我們所用！隻要五年前的事情……嗬嗬……一段往事而已。”
蘭莫辭淡淡的笑了笑，緊接著，他用三言兩語，簡單的講述了一下五年前發生的事情。
“想當年，配製出杳昧這味毒藥之人，在江湖之上興風作浪，無惡不作！在下受人之托，前去抓捕此人。隻可惜，人雖然抓住了，但我也中了杳昧之毒。這毒當真霸道，我押著那人還未來得及返回交差，便於半路之上昏厥倒地、不省人事。而那個人，也早已跑的無影無蹤！”
薑舞寧聽到蘭莫辭娓娓敘述著往事，心裏麵不由得暗暗感歎，原來，蘭莫辭也有不幸被人陰了的經曆呀！果然使陰招雖然為人所不齒，但關鍵時刻卻可以保命！
是命重要，還是麵子重要？命都沒了，還談什麽麵子！
反正，她這輩子，是不想做什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這種陰招，學一些防身也無不可。就算不用，留著以防萬一也是好的！
“後來，幸虧家師及時出現，他老人家不惜以身試毒，這才在最後關頭，研製出了杳昧的解藥，將我從鬼門關又拉了回來！至於那個下毒之人，聽師妹說，師傅隻問了他一句，杳昧可有解？他剛說完沒有，師傅便手起刀落，直接將他斬殺！”
“哇偶……”
薑舞寧難以置信的感歎了一聲，“令師還真是果斷剛毅，雷厲風行呀！他老人家就不怕……那個下毒之人是在說謊？一但他老人家研製不出杳昧的解藥，先生可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蘭莫辭聽到薑舞寧這樣問的時候，立時間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不住地點頭。
“太子殿下所言，正是當初在下醒來之後，問家師的第一句話！那種命懸一線的感覺，在下現在想來，仍舊心有餘悸！”
“那令師是如何回答的？”
“家師說，那個下毒之人滿手鮮血，滅絕人性，死於他手之人，不下數十條性命！若是這次放了他，他還會繼續為禍江湖！到時候，不知又有多少無辜之人會慘死於他的手中！是以，無論如何，今次，他隻有死路一條！當時，家師之所以會對那個下毒之人有此一問，不過隻是為了確認，這杳昧之毒，是否有解藥，僅此而已！值得慶幸的是，那個下毒之人的反應，讓家師確定，杳昧是有解藥的，這便足矣！”
蘭莫辭現下回想起當年的事情，仍舊會感佩師傅的一片良苦用心！
“家師還說……殺人償命，天道使然！那個下毒之人，就該替死於他手下的無辜之人償命！而我……有師傅在！師傅願意為我以身試毒，若我命不該絕，自有老天爺保佑！可若是我命該如此，那……也有他老人家陪著！到了下麵，他老人家再繼續教訓我，什麽叫小心使得萬年船！”
薑舞寧笑著笑著，眼淚竟然不自覺的便從眼角湧了出來。
“令師義薄雲天，碧血丹心，本宮來日一定要登門拜訪！親自拜見一下這位湛湛青天的老者，是何方神聖！”
薑舞寧誇的，蘭莫辭不禁朗聲笑了起來。
“哎，太子殿下過譽了！家師呀……就是個古怪的小老頭！您若是抱著與英雄豪傑相結交的心思去的話，隻怕是要大失所望了！可您若是抱著，想要尋個誌同道合的酒友而去，那家師一定拍手稱好，歡迎直至！”
待蘭莫辭說完，在場的其他三個人，全都如釋重負的跟著笑了起來。聊完了這些閑事，薑舞寧再次將話題拽回到正經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