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謀取
建康皇宮,太一殿。
“奸佞!”柴信遠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藥碗擲出。他瞪著眼睛。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瞧那模樣,像是要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了去,皇帝臥床數日,積弱不堪,但是在盛怒點下。擲碗的力量驚人。
藥碗砸到跪地那人的額頭上,立時砸得頭破血流,加上碗中湯汁濺了他滿臉,瀝瀝拉拉地落到他前衣襟上。模樣甚是狼狽。
然而,那人仍是直直地跪在地上,動也不動,望向皇帝的眼神,充滿矛盾。
“官家”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壓抑:“除了賈太尉,還有誰堪當儲君攝政,官家不是也曉得這些。這兩年才對他多加器重麽!”
“不忠不義的東西。”他氣得渾身抖,哆嗦著嘴唇。一字一頓道。
“臣辜負了陛下的信任。確實罪該萬死,臣也可獨善其身作壁上觀。隻是,待北燕南侵,流的還不是我們漢人的血”那人叩道。
柴信遠怒極,瞪眼道:“朕將龍驤衛交給你這逆賊,是讓你掣肘聯的嗎?
地上那人他額頭鮮血直流,刺眼的鮮血與他臉上的藥汁,使得他看起來跟地域修羅一般。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內總管高鳳。
他的右手邊,放著一個黃綾包。裏麵是柴信遠十一日下的聖旨,這旨意是的給遠在南洋福王柴明遠的。
這個時候,這個旨意若是傳到南洋。朝廷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柴明遠一向和甘、謝兩家交好。
關鍵是,在宮裏的內援是王春,和太傅賈儒私下裏勢成水火。
即便官家另有安排,隻要柴明遠回京,那就是大夏朝廷的一場驚天風波,就怕朝中柴信遠用的老臣,大部都會被清洗。
大夏是帝王和士大夫共治天下,朝中眾臣就是遭到清洗,也不過是到偏遠州縣,任一方牧守,而自己卻不過是個閹人,高鳳不能冒這個險。
高鳳不知道為何官家改變了主意,或者是因為平叛時,賈儒哪個哪裏露出讓他無法接受的把柄?還是自己以前和賈儒內外勾連,讓他瞧出某些破綻。
“官家就算您改了主意,這京城之中,宋太師與甘甫已死,誰又能與太傅匹敵?”
帶著幾分懇切道:“賈太傅這些年主政能力卓越。這江南半壁,不論是世家大族還是群苦百姓,都能各就其位,賈太尉定會使得百姓安居樂業,大夏江山穩固,國詐綿長!”
龍驤衛經過景宗失國打擊,多年沉寂,即便而後由自己收攏,人手也是有限,這也是為何柴信遠能放心將它交給高鳳的原因。
沒想到,就是這個他已經不放在心上的皇家秘密勢力,如今卻束住帝王的手腳。
即便曉得高鳳說得有道理,柴信遠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自己一直信任之人的背叛。
他隻覺得眼前戶陣陣發黑,嗓子眼腥鹹,胸前的傷口傳來鑽心得疼痛,強忍了才沒有暈到在塌上:“你真當聯殺不得你?”
高鳳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柴信遠冷笑幾聲,看著他說不出話。他雖病著,人卻不糊塗。
賈儒和高鳳專斷妄為,劫回聖旨,已是死罪。
到了這個時候,高鳳卻隻有擔憂,沒有計謀成功的得意。
事情一天天的拖下去,每個時辰都能產生意想不到的變故。
想到此處,柴信遠直覺得心中一揪。喘不過去,木然問道:“還有誰是你們的人,石重?張世傑?楊潔亮?”
他死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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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高鳳,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高鳳。
看著高鳳沒有否認之意。他眼睛一黑,人已徑直直地倒了下去。
高鳳見狀,立時起身向前,扶住柴信遠。
高鳳扶住雙眼緊閉的柴信遠,輕輕將他放到在坑上。
若是有其他選擇,他也不想走這一步。
隨著這幾日皇帝的時而昏迷,外邊已經是悄然巨變。
就在大家還在揣測朝廷政局的走向時。龍驤衛已經將皇宮裏包圍起來。
就算偶爾有人注意到這點,也當是奉旨宿衛。隻有很少幾人曉得,皇帝壓根就沒有下過這樣的旨意。
如今,就算不成定局,也成死局。
柴信遠隻是一時昏厥,不一會兒他就已經醒轉過來。
這四、五日。每次醒來,他都陷入矛盾中。
他恨賈儒這些年的蒙騙,不想讓其在自己龍禦歸天後掌握朝政,但是現下想要尋其他能托孤人選談何容易?
到了現下,卻是他自己已無力掌控。
皇宮內政事堂。
自回到這裏,賈儒一直在沉默,高鳳來到這裏,他已經沉默了一個多時辰了。
這一日,高鳳又是跪、又是流血,加上忙了幾日,今日到現在米水未進。此亥坐在椅子上,憔悴不堪。
隻是他想著心事,連肚子裏饑餓都理會不得。雖說心下著急,但是有些事,即便是親兄弟,也不能代為決斷,高鳳隻有等。
若是此時,有外人進了屋子。定要覺得詫異,因為屋子裏除了賈儒外就是禦前的兩個宮中最有權勢的太監。
高鳳是習武之人能熬得住,王春卻是有些熬不住了。
他奉命前往禁軍大營。至今已經出來一個多時辰。
若是皇上用了藥睡了還好,等這位爺想出法子,說不定他回去還能糊弄過去;若是皇上沒有睡,出來一個多時辰,還沒有回太一宮,就有些說不過去。
他肚子又餓,心中又急,卻不敢催促賈儒,直能猛給高鳳打眼色。
高鳳掃了眼地上的座鍾。道:“太傅,陛下若是等消息不至,說不定會再派人手出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看著高鳳道:“事到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怕是,這回要賭一把,事情要哀求道楊潔亮頭上。”
高鳳起身道:“太傅為難處。某都曉得。某今天就陪太傅賭一把,有事兒太傅盡管吩咐,願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賈儒哥看著他,目光漸漸轉為剛毅。
屋子裏一片寂靜,過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聽到賈儒沉聲道:“既是如此,就請王總管親自去請廣平候到禁軍大營,將禁軍兵權收歸手中!”
王春聞言,不冉瞪大了眼睛。
若是掌握了禁軍兵事,那可走了不得。
可是禁軍主將雖以更換,但還沒有交接完畢,大部分實權還掌握在承德郡王狄新手裏。又豈是一個原來名不副實的禁軍都統製所能掌控的。這個險冒的實在是太大了一點。王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賈儒道:“這兩年聖上擬旨,不都是段桂書寫的嗎?讓段桂執筆,膩份旨意,宣承德郡王進宮班房值夜,就說等陛下龍體安康之後,再回府。”
王春眼睛一亮道:“某定不負大人所托。”王春壓抑住自己的激動,擲地有聲。
這接手禁軍大營,豈又是上嘴皮碰下嘴皮那麽簡單?即便他們手中有皇牌,還有自己這個大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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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管太監陪同,也是前途叵測。
換做其他人,不熟悉柴信遠筆跡的,許是還可能生事,現在由段桂執筆,就順理成章很多。
高鳳卻是鎮定許多,手捧剛剛成就的黃綾包裹,交於王春之手。王春接過聖旨和何裘一起出門,上馬向廣平候楊潔亮府門而行。
過不多時,王春和龍驤衛統領何裘帶領二十多個手下高手,隨扈在楊潔亮周圍,騎馬向禁軍大營奔去。
此刻,已經是亥正(晚上十點)時分。
因為烏雲遮月,視物艱難。
即便打頭的侍衛舉著風燈,也不過是照亮眼前一點。
如此艱難趕路,等到眾人趕到城南的禁軍果勇大營時,已經是醜初(淩晨一點)。
楊潔亮策馬站在大營前,眯了眯眼睛,稍加思量,而後道:“叫門。”
皇宮,太一殿外。
“高鳳!你這個閹奴,敢阻攔本宮見陛下?”
皇後謝道清驚怒交加的看著高鳳,厲聲罵道。
高鳳躬身賠笑道:“皇後娘娘錯怪奴婢了,奴婢就算有一萬顆腦袋,都承擔不起這等大罪啊!陛下心口不適,正請了太醫院院判在裏麵用針。王院判針法比不上張三豐張真人,所以裏麵一個人也不許留,怕打擾了他施針。且再三交待,心房不比旁處,中間萬萬不敢被打擾。娘娘若見罪,還請等王院判施完針,奴婢就是死也放心了。”
皇後聞言,氣的沒法子,可也真不敢強闖了,隻能咬牙問道:“什麽時候才能施針完?”
高鳳搖頭道:“這奴婢就說不準了,若是張真人在,頂多也就一個時辰。可王院判醫術差不少,怕是要等許久。裏麵甚至還專門備下了給王院判補充體力的參茶……”
皇後聞言,腦袋一陣眩暈,顫聲道:“高鳳,你聽著,本宮有十萬火急之事稟明陛下,本宮要盡快見陛下!若是遲了,你這狗奴才,擔待不起!”
戴權道:“娘娘還是在等等吧,官家現在正是要緊時刻,決不能打擾,要不這樣,娘娘先回寢宮休息,等官家醫治完,奴婢親自給娘娘賠罪,並請娘娘進殿探視。”
皇後見實在說不動高鳳,又咬牙道:“王春何在,讓他立刻來見本宮!”
高鳳搖了搖頭,目光飽含深意的看著謝皇後道:“王公公啊,他和何裘奉旨去了禁軍大營,何裘將軍手裏掌著龍驤衛大半,管著宮內外的勾當,娘娘,那三千龍驤衛可是天下強兵……”
謝皇後聞言,先是麵色大變,隨即將信將疑道:“這個時候去禁軍大營幹什麽?有什麽不妥?”
禦林軍前將軍柴桂叛變謀逆打傷柴信遠後,他連禦林軍統將們都不再信任。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龍驤衛了。
要緊時刻,作為龍驤衛統領的何裘卻不在宮中,不得不讓她驚疑。
聽聞皇後發問後,高鳳嗬嗬笑道:“當初官家將龍驤衛交付給我手中,現在誰讓何裘不在,可不是還有奴婢嗎!皇後盡管放心,有我在,必能保的皇宮安全。”
皇後聞言,長舒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就把太子叫出來,在裏邊怕是要打擾官家修養,讓他和我回養心殿。”
高鳳苦著一張臉道:“皇後娘娘,你就饒了奴婢吧,從官家回宮,官家就有口諭,在官家龍愈之前,太子不得離開官家左右,這娘娘是知道的呀!”
“宋旦,你在這看著,官家一有動靜,隨時告訴我。”說完轉身向養心殿走去,一群內持宮女隨後而去,隻有謝皇後身邊的大太監宋旦一人留在了太一宮門前。
高鳳等鳳攆遠去,三角眼中,眼神中多了抹哀意,抬頭看向天上的皎月,理了理身上的大紅宮袍後,迤迤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