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賺營
等眾人笑畢,之前一直沒說話的一名校尉,目光從那幾車重禮上,轉移到了韓濤的臉上。
三角眼透出的目光中的奸詐和油滑,著實令人作嘔。
此人桀桀笑道:“我常在周大人府走動,看你卻是麵生的很!”
韓濤、裴綏幾個老江湖倒還好,到底能隱藏自身表情。
而那個關麟卻還年輕,震驚到滿麵駭然。
好在現在眾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否則必被人看出破綻來。
韓濤厭惡的看向這個校尉道:“我倒是在周大人府上經常看到蒲大人和張統領,倒是沒注意到仁兄!”
那校尉尷尬的笑了一笑。,見知客管家展開禮單後,眼睛一亮,與其他幾人也圍了過去,卻紛紛皺起眉來。
因為他們看到禮單上打頭就是紋銀五百兩……
五百兩銀子絕不是什麽小數目,便是在泉州西城都能買下一處不小的宅院了。
那校尉記恨韓濤不理他,譏聲笑道:“到底是吃海飯的,這是抱著一座金山呀!”
韓濤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心思,對當知客的管家道:“這車我讓人推進去,那車炮竹就在旁邊放著,等會兒裏麵吉時到了,再傳信兒出來點火。另外,讓他們在前院兒待待,見識一下衛所的威風氣派。”
管家看在重禮和韓濤遞過來紅封的麵上,終於不再是皮笑肉不笑,他燦爛笑道:“好說好說,韓先生真是太客氣了……”
說著,又命門子引路,讓韓濤帶來的人將禮車送入府中。
等看著十餘人牽引著車馬被引入府門,隻餘數人留在外麵護著那車炮竹,韓濤的的眼中,浮過一抹深不可測的微笑,帶著親隨和眾百戶一道入內……
三進大宅熱鬧非凡,前麵庭院內落坐著諸位貴客的親隨,前廳坐著一些校尉,二門前儀廳內招待的則是偏將、官員及送禮在百兩之上的來客,後宅正廳內,招待的卻是七品以上官員,及送禮在三百兩以上的土豪。
能直入二門內,就算得上是通家之好了……
多是張鎮手下生意上的能人,如青樓的老鴇、賭檔的掌櫃等。
這些人跟著張鎮發財,出手孝敬自然不能小氣。
“老爺和三姨娘到!”
然後韓濤等人就見一個笑似彌勒般慈悲的男子,身邊陪著一個嬌俏豔麗的年輕女子,在四個丫鬟的陪同下從後麵走了進來。
一時間眾人紛紛起立道賀恭喜,好不熱鬧。
而張鎮陪著小妾入內後,第一眼先看到了穿著寬大藍袍的路鍾,看著有點眼生,張鎮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正想相問。
就見路鍾一隻手從袖兜緩緩伸出,取出的禮品卻讓張鎮麵色驟變。
因為路鍾取出的,是一把送葬死人時才灑的黃紙錢。
心知有變,張鎮瞳孔猛然收縮,就想開口呼救,可哪裏還來得及?
張鎮將手中紙錢灑出,漫天紙錢飛落,遮住了眾人視線。
燭光下,似有兩道光團飛起,一瞬間劃過張鎮肥大的脖頸和麵部。
那張彌勒般的胖臉瞬間支離破碎,脖頸處更是噴泉般噴出一股駭人的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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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那位懵了的三姨娘淋在其中……
這陡然的變故,驚呆了堂上眾人。
眼見唬飛魂魄的三姨娘就要驚叫,張鎮刀光一閃,隨手將其砍殺。
這時堂上諸人才回過神,年輕些的李副將與地下-錢莊那位掌櫃最先暴起。
隻是沒等兩人發動反擊,兩聲“爆竹聲”突然炸響。
李百戶和錢莊掌櫃身子一震,腦袋上噴出兩朵血花,倒地身亡。
張岩不知不覺中摸到了那李副將身旁,在其轉身回看後麵動靜時,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入他的腹部。
李副將麵色登時猙獰起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麵無表情的張岩,張開嘴想說什麽,可是隨著張岩一下又一下的刺入,一股鮮紅的血色泡沫從李副將嘴角流下,雙眼緩緩失去神采……
青樓老鴇的尖叫聲終於響起,隻是這個時候,前麵大門外已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炮竹聲。
將自前院始的廝殺聲淹沒……
一夜,魚龍舞!
“啊!!”
聽到外麵震耳欲聾的炮竹聲響,再看看幾乎眨眼功夫就死傷滿地的慘狀,五個還活著的兵將和賭檔掌管等人無不目眥欲裂。
裴綏等人卻根本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機會,路鍾、張岩、張路雖然稱不上武頂尖高手,但以出其不意之暴起,殺幾個慌了神嚇破膽的人,還是綽綽有餘。
更何況這些兵將、掌櫃之流,借著一身虎皮欺壓不敢還手的良善百姓還行,真刀真槍的廝殺起來,他們焉有狗膽?
接下來根本沒用裴綏出手,就將剩餘幾人屠雞殺狗般殺死。
連那四個丫鬟,也被張路一並打昏,隨手扯下她們的汗巾捆了起來。
等一切平定後,路鍾、張岩、張路三人都大喘息起來。
緊張有之,激動有之,興奮也有之。
關麟沒想到憋屈了兩年的困局,就這樣破了。
可是僅憑他一人之力,卻又無論如何都沒法複仇,他恨自己無能僅次於對敵人的恨意。
這時甘棠帶領親兵,大步來到大廳,看到滿地的屍體,嗯了聲後,道:“後花園挖個坑,將屍體填埋。天氣太熱,仔細屍毒瘟疫。其他人修整就餐,兩個時辰後整軍出發。從千戶所選擇好馬……”
路鍾領命後,回頭派人去做。
沒一會兒,便有親兵進來,將一具具屍體拖走……
等堂內幹淨些後,甘棠則對韓濤身後張路道:“張路,過來。”
張路亦是渾身血色,腰間別一長劍,應當是方才繳獲。
聽聞甘棠之言,張路大步行來,麵色板正,不苟言笑。
從現在起,你即刻就任泉州府鄉軍都統,即刻整肅軍營,淘汰老弱,招募良家子充入軍營。
張路道:“王爺胸懷天下,豪氣萬丈,非卑職可揣測,讓大人見笑了……不過卑職是真心希望能跟在大人身邊。”
甘棠道:“你在我的身邊也不少時日了,練兵的方法也學了,不能總是在我身邊貓著,大丈夫要有所取舍,希望你能練出一支強軍來。”
過後,韓濤對賈琮道:“王爺,是不是歇一夜再走……卑職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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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幹,可是王爺……已經奔波操勞了太久了。”
賈琮踩著殘餘的血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夜色,輕輕呼了口氣,沉吟了稍許,還是搖頭道:“耽擱不起時間,再堅持段時日吧。”
“王爺!”
韓濤麵色微微激動,道:“大人若信得過卑職,卑職現在就帶人趕往水軍營寨,去和周複接頭。封鎖海防沿岸,拿下泉州城內的貪官,大人則可休息兩日,可直接和李玉將軍圍剿雙岐島的海寇……”
甘棠回過身來,比起自都中出發時,他的臉消瘦了許多,顯得顴骨有些突出。
但相貌依舊清雋不俗。
一雙漆若星辰的眸眼,似愈發明亮有神。
麵上雖有疲憊之色,卻無倦怠之意,甘棠目光掃過眾人,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了,連月奔波,心神俱疲,我也是。”
“隻是,若不抓住這個時機,在敵人驕傲怠慢之時出其不意,予以雷霆一擊,幹淨利落的將其斬成齏粉,待他們回過神來,再想除去他們,要花費的時間、精力和代價就太大了。”
“這個道理我相信諸位都懂,所以,還望大家再堅持幾日。”
不必擔心我,諸位能堅持,吾亦可為之。”
良才都怕難遇明主,如今見賈琮這般年紀,心性卻如此堅韌果斷,眾人豈有不高興的?
甘棠將此事暫且擱置一邊,對親兵道:“取些飯菜來,吃罷休息一會兒好上路。正好今日張鎮待客,都是現成的酒菜……”
一個半時辰後,甘棠等人吃飽喝足,沈炎帶人為其重新備了一批上等好馬,皆選自張鎮的馬廄。
“轟轟轟!”
“劈啪!”
白晝如夜,悶雷滾滾,閃電嘶鳴。
甘棠一行二十餘騎自鄉兵所後門魚貫而出,向泉州城奔去。
陣雨初歇,天地間都籠罩在薄薄的煙霧中。
如夢如幻,如詩如畫。
被雨水衝刷的幹幹淨淨的青石板上,斑駁的紋路印刻著歲月的痕跡。
並不寬綽的街道兩邊的民宅,皆是灰瓦白牆。
銳利的飛簷料峭。
偶有小河穿行,可見白石拱橋高高彎起。
恍若畫中。
甘棠此刻行走在泉州古街上,深感名不虛傳,與雄壯巍峨的建康相比,恍若兩個世間。
泉州北城,鈺琅街。
蒲家大宅。
庭深不知幾許的一處偏廳內,重簷架紫煙。
堂上一尊銅鶴口中不時吐出一股股熏香,沁人心脾。
八個衣著富貴,或須發皆白,或正當中年,或年紀輕輕的男子,分坐於堂上。
八人雖年紀各不同,但看起來都頗有威勢。
望而可知是長期手掌大權之人。
此八人,便是天下聞名的泉州八大海商。
正中主座上所坐之人,正是大夏福建路市舶司提舉蒲壽庚。
也是八人中唯一一個異族人。
但是,他看起來又不是位居末席的之輩,反而是八人中的中心人物。
此刻雖未有人說話,然其他七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的停留在蒲壽庚的臉上,似在等待他拿什麽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