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廉價的愛
正月初四，徐勝男接到了她姥姥的電話。她姥姥來來回回的勸她：“你得幫著你媽給慶友預備下房子，娶上媳婦呀！”徐勝男飽受煎熬，滿心悲憤，想生兒子的是江北橘，憑什麽讓她來擔這個責任，莫非讓她生下來就是為了補貼弟弟嗎？那她的命運何其可悲。這樣想著，忍不住鑽了牛角尖，除了煎熬折磨，又添了絕望喪氣。
??自個兒難過著，卻不敢跟她姥姥說重話。她姥姥前年查出了氣胸，做了場手術，醫生說要注意著別讓老人生氣。她跟姥姥說：“又不是一時半會就要買房子呢，將來再說吧。”敷衍了兩句，立時掛斷了電話，淚如雨下。
??一會，電話又響了，是她大舅江建國。她直接拒絕來電，關了機。心裏早猜到了她大舅要說什麽，甚至還猜到了當下的場景：肯定是江北橘到她姥姥家去，吐沫橫飛的說起了她的愚蠢和不孝，要求姥姥姥爺給她上課，以便她能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傾訴時大舅江建國也到了，她便又拉一個人進入她的陣營，以便更有利的對徐勝男進行討伐和洗腦。
??從小到大，每次遇到和江北橘意誌相悖的事情，她都會發動許多人，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徐勝男熟知其中套路，深受其苦，煩不勝煩卻又無可奈何。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初五又是被敲門聲吵醒了。
??敲門的是時長遠，一邊敲門一邊喊她：“勝男，你在家嗎？在家就開開門！”聲音清晰響亮，卻暗藏著一絲綿軟的討好與怯意。
??徐勝男一時間竟然有些愧疚，覺得這種討好與怯意是因她而起的傷害。強打著精神起床開了門，看到了時長遠一張笑臉。
??時長遠手裏提著一個蛋糕盒子，進了門，把手裏的蛋糕放在桌子上，對著徐勝男笑：“年前出了那麽一場事兒，也沒給你過上生日，今個兒就當補過了吧。”話說著，開始動手拆蛋糕盒的包裝。
??徐勝男心裏充滿了防範，繃著臉說：“你沒必要再給我過生日，咱倆已經分手了。”
??時長遠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垂著眼皮子說：“我不給你過給誰過！”
??徐勝男一顆心立時軟了下來，又軟又酸，似乎是在哭。她想，這句話真是戳到她心裏去了。她自動為這句話腦補了許多的前情後果：她是重要的、特殊的、唯一的。
??包裝盒看著大，打開後，蛋糕卻很小。時長遠把紙帽子插好，往徐勝男頭上戴。徐勝男紮了一下腦袋，是個配合的動作。
??帽子戴好，時長遠輕微的歎了口氣。他深深的看徐勝男：“人總會走著走著就忘記初心，可我總記得你對我說：你會害怕膽小，讓我抓牢你，不要放棄。所以你趕不走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麵對這個世界。”
??徐勝男方寸大亂，一言不發，垂著頭插蠟燭，插完又一一點燃，兩人彼此靜默著許了願，又一同吹熄了蠟燭。
??徐勝男開始動手切蛋糕，一邊切一邊想：或許時長遠已經很好了，作為一個男友足夠合格。是她要求太多，心思不定。或許她該和時長遠敞開心扉好好聊聊.……
??正想著，時長遠從包裏掏出一遝紅包。時長遠說：“我去銀行換了些零錢，和往年一樣，一個紅包裏有八十八塊錢。想著你這幾天也不會出門，就幫你一起準備了。”
??初六開工上班，管理層都會給自己手下的員工發個紅包，圖個喜慶吉利。
??徐勝男把紅包拿在手裏翻了一遍，說：“這是多少個？”
??時長遠說：“十八個，你手底下不是就十八個人嗎？”
??徐勝男在心裏默算了一遍，說：“那我該給你一千六。”時長遠說：“是一千五百八十四。”
??他精準的算計讓徐勝男覺得心涼了一下。她說：“我支付寶轉給你。”
??時長遠點了點頭：“好。”
??徐勝男掏出手機給他轉賬，轉完帳，要吃蛋糕的歡喜和感動一掃而光。她又去看那蛋糕，想著這麽小的蛋糕，花式又老，估計是小作坊買的，撐死也就幾十塊錢。
??又想，大過年的，他能給員工發紅包，為什麽沒想到給她發一個？一千多塊錢不算少但也不多，按著兩人正在談戀愛來說，他當男朋友的總該有所付出，不該這麽直白直接的收了她的轉賬。
??又想到交往兩年，兩人似乎一直都是微妙的AA。他也送過她一些禮物，可價值最高的，也就是個一百多塊錢的娃娃。那些傳說中的浪漫似乎從來與她無緣。
??徐勝男沉著臉，為自己剛才的方寸大亂感到羞恥。她心下說：一個蛋糕、一句甜話就哄了你了？眼皮子可真淺。
??時長遠端著一塊蛋糕喂到她嘴邊上，臉上帶著甜甜膩膩的笑：“乖寶，我喂你吃。”
??徐勝男躲了，臉色越發陰沉。他不想盡男友的義務，卻還想和她親熱享男友的權利，天底下哪兒有這麽便宜的事兒。她說：“咱倆已經分手了。”
??時長遠愣了一下，眉頭皺緊，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他說：“我不同意。”
??徐勝男冷笑：“戀愛是兩個人合謀，分手卻是一個人說了就算。”
??時長遠拉著她的胳膊往自己懷裏帶：“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兒感情也沒有，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了。”
??徐勝男惱著臉，堅決生硬的和他拉扯。她想，太廉價的感情和愛，留著有什麽用，有什麽意義，還不如一個人清淨寂寞。
??時長遠比她還要堅決，強硬蠻力的把她摟在懷裏，又貼著臉想去吻她，她來回的側臉躲閃。時長遠發著狠，使出不肯罷休的勁頭和她來回追逐，糾纏一陣，終於得逞。
??徐勝男隻感受到被異物侵襲，心中又嫌又恨，眼淚立時掉了下來。
??時長遠看見她掉淚，終於鬆了手。他怔怔的看徐勝男，眼神裏的痛苦無以遮掩。
??徐勝男淚如雨下，隻覺一顆心如瘋似狂。她說：“你走，咱倆分手了，我不想再見你。”
??時長遠立著不動。
??徐勝男又說：“我求你離開，我看見你就覺得好厭惡好難過好痛苦，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我寧可死也不想再看見你。”
??這些全都是她的真心話。她覺得自己把心都掏出來了給時長遠看。
??隻這真心對時長遠來說無異於利刃。
??時長遠猶豫一下，呆呆怔怔的走出房門。
??他一走，徐勝男迅速把蛋糕都扔進垃圾桶裏，又跑到洗手間去洗漱。一邊洗漱，一邊掉淚。她想：真的完了，她和時長遠再不會有以後了。她不可能再承受這種折磨和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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