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電療酷刑
徐勝男愣了好半天,隻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下意識重複了一遍:“多少錢?”
??江北橘也重複了一遍,這回聲音穩定了,也更有了底氣:“八萬塊錢。”她又迅速的補充:“你這八萬塊錢也不是往水坑裏扔呢,你這八萬塊錢給了人家,能換回來十八萬,甚至八十萬呢!往後你就能通達富貴了呀!”
??徐勝男心說,她媽這是入了魔了。這真是被人哄騙了。
??她又急又氣:“那人叫什麽?電話是多少?”敢這麽明目張膽的騙八萬塊錢,她要報警了!
??江北橘也又急又氣:“你問人家電話幹什麽,你不是不管這個事兒?你就隻管出錢就行了!”
??徐勝男急得眼淚掉下來了,她說:“媽,你是魔怔了嗎?你要是說你拿著八百塊錢想打個水漂玩兒,我也依著你,八萬塊錢,省下這八萬塊錢多不容易你知道嗎?”
??江北橘說:“這省著錢是為的什麽,還不是為了有事兒的時候花的!你說如果你媽現在得了急病,被送到醫院去了,人家手術費要八萬塊錢,沒這八萬塊錢你媽就得死了,這錢你是出還是不出?”
??徐勝男說:“這能一樣嗎,這怎麽能一樣呀!”
??江北橘說:“怎麽不一樣?怎麽不一樣呀!我告訴你徐勝男,你媽要是不花這八萬塊錢讓人攘治,你媽就能死你知道嗎?你看看家裏成了什麽了,這家還叫個家嗎?你給我鬧套什麽也不聽我的,慶友跟我鬧套什麽也不聽我的,連你爸爸那個老混蛋也敢跑上海去了,你還讓我怎麽活呀!”
??徐勝男說:“你為什麽非要每個人都聽你的?可我覺得好好的,慶友也覺得好好的,爸說不定也覺得好好的……”
??話說到一半,被江北橘攔了:“你的意思是,你們離了我就好好的,就都能開開心心的是吧?”
??徐勝男在心裏狂喊著:是是是。就是這樣。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江北橘,會少了多少痛苦!
??她甚至覺得江北橘就是所有人痛苦的源泉。她不知道她哪兒來的那麽多能量,可以滋養出那麽許多的痛苦,又甩給那麽許多的人。
??誰也不能離她離的近了,誰離的近了,就能被她用痛苦折磨,用痛苦刺穿。整個人都變得扭曲。
??江北橘聽不到徐勝男答複,又換了個話題:“你就把那八萬塊錢直接轉賬給我就行了。我的卡號一會微信發給你。”
??徐勝男心裏又冷了一下,她說:“你是走火入魔了嗎?你是神經病了嗎?”
??她忽然生出一個惡毒的想法,想把江北橘送到神經病院去。
??她回想起自己上初中,開始叛逆,每天守著江北橘這個痛苦源泉,每天胡思亂想,痛苦難當。
??她和江北橘有著太多的衝突,太多的矛盾,兩人爆發出幾次劇烈的爭吵以後,她不再和江北橘說話。
??追憶過去,早已經記不清楚當初是抱著一個怎樣的心態不跟江北橘說話。那是一個漫長又痛苦的夏天。她和江北橘日日夜夜在一起相互折磨,每天被江北橘罵到想要去死。
??還果真實現過一次,在被江北橘以各種惡毒侮辱的字眼辱罵了以後,她吃了牆角裏的老鼠藥。被江北橘送到縣醫院。
??在洗胃之前和醫生吵架一樣的講價還價,洗胃完以後粗著嗓子罵她丟了人花了錢,懷疑她有病。
??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和江北橘漫長的幾年較量開始了。
??她萬萬沒想到,死也沒想到,江北橘做出了一件讓她至今難以原諒的事兒。她不知道和多少人說:“閨女以前件件事兒聽我的,我說一她不說二,這會子中了邪一樣,天天鬧套,不跟我說話,一說話就得打架。”
??她心裏想著,或許小時候被壓抑苛待的越嚴厲,青春期就會越叛逆越瘋狂。
??她沒想到江北橘請了許多跳大神的、看事兒的,一遍遍來家裏折騰折磨她,越是折騰折磨,她越是要跟她反著來對著幹。
??最後,她不知道是聽了誰的好心勸告,把她送去了一個醫院。
??那是一個治療精神病的醫院。醫生是個四十多的中年人,長得醜陋的讓人想吐。
??江北橘還給她租了一個單獨的病房,讓她姥爺看護著。她每天被迫吃些不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藥丸子,然後是接受電療。
??兩塊不知道什麽東西貼在太陽穴上,通了電,使你受場酷刑。
??她回憶不起來那種酷刑是種怎樣的感受,隻默默的掉了許多眼淚。
??近幾年在網上看到鋪天蓋地的楊叔的“網癮電療”,想,和她經曆的一模一樣啊。那或許就是網癮電療的前身。
??那個醫生或許和大名鼎鼎的楊叔同根同源,係出同門。
??她在那個醫院住了整整十六天,除了哭還是哭。出院那天,嗓子啞巴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出院後,她睡了整整一年半。無時無刻不能睡下去。在上課的時候,在下課的時候,在任何時候。似乎每天除了睡還是睡。
??江北橘又從那個罪惡的醫院開了不知道多少興奮類的藥物,不管吃多少她都能繼續睡。不分黑夜白天的睡。
??因為這個睡覺,學上的斷斷續續,在家休學和江北橘兩人相對,江北橘又是氣急辱罵,她又是遮天蔽日的痛苦。
??那是多麽悲慘的幾年。
??到她長大了,到她近三十的年紀,突然有一天,電光火石間的就明白了,懂得了那麽年幼的自己為什麽會每天睡覺:或許潛意識已經痛苦的活不下去了,想要去死。
??她在逃避這個,有江北橘的,痛苦到活不下去的世界。
??她想著想著,又掉了眼淚。她慶幸著,慶幸著自己長大了,這麽大把的年紀了,可以保護自己了。江北橘不能再隨便折磨她左右她,以愛的名義把她送到“治療中心”接受電刑了。
??她又想著,現在她是不是也能把江北橘送到那樣一個地方,去接受幾天電療。
??那樣她能不能改改啊。能不能不要這麽荒唐愚蠢。
??徐勝男掉著眼淚,哭的不能自己。心說也不知道是她病了,還是她媽江北橘病了,這個世界病了。
??江北橘說:“人家那王師傅,把身份證也發給我了,把自己的一個氣功的什麽證也發給我了,一個什麽傳人的證也發了,你說真是騙子,人家能給我發這個嗎?”
??徐勝男還是在哭。一邊哭著,一邊心疼那個年幼的自己。
??那時候她多麽痛苦啊,她渴望江北橘看到她無邊無際的痛苦,可她沒想到,江北橘會施與她更絕望恐懼的痛苦。
??她也心疼現在的江北橘。江北橘該有多麽漫天的痛苦和恐懼啊,所以才會去相信這麽愚蠢拙劣的騙術。
??她哽咽著,對江北橘說:“媽,我特別理解你。孩子們都不聽你的話,現在我爸也不聽你的。你就孤家寡人一個人。你說你付出了這麽多年,落得這麽一個結果,你怎麽接受呢?”
??江北橘也哭了。
??徐勝男說:“可是啊媽,這人和貓和狗不一樣,貓狗能由著人的性子揉圓搓扁,這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啊。你不能強扭著每個人都站在你的立場,站在你的角度,按照你想的那種方式和你交流交往。沒人做得到啊媽。”
??她想把心掏出來給江北橘看。她渴望著江北橘能睜開眼看看她的心。
??她已經這樣心疼她了,她能不能也換來她一丁點兒的心疼。
??江北橘說:“怎麽就做不到?我是要你們什麽了?我是讓你們去殺人了,去放火了?我就讓你們不要給我那麽多急發呀,這就做不到了?”
??徐勝男絕望了,她跟她媽是說不通的。她救不了她媽,她也救不了她自己。
??她強忍著一顆心破碎凋零著疼,又換個角度去挽救她媽:“媽,你說八萬塊錢,真不是個小數目,人家說是童子命,你就信了嗎?你認識那麽多門路,你再找別人看看呀,說不定有人算得更準呢,花費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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