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破落人家
我的天爺呀！
??柳嬸子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掉下來了：“這可怎麽是好？二丫丟了，大丫還病著，要是他們兩個再出了事，可要我怎麽去見我家哥哥？”
??柳嬸子是真嚇得沒魂兒了。可柳澄卻不是傻子。他娘才往地上一癱，他就知道要不好。果然，他娘這說的是什麽啊？
??“娘，二丫丟了，難道是人家李家的錯？她自己貪玩瘋出去遇著歹人，你要怪也隻能去怪那殺千刀的歹人去。舅母弟弟不懂事來鬧，難不成你也不懂事嗎？”
??柳嬸子這麽些年，還是頭一次讓兒子這樣罵。柳澄這次是真嚇到了，罵他娘時簡直就是用吼的。唬得柳嬸子一下子就懵住了。等回過神來後，卻是急眼了：“你還和我凶？你到底分不分得清楚裏外？那是你舅母和你表弟……”
??柳嬸子連抓帶扯的罵兒子，可柳澄卻已經不容他娘再這樣糊塗下去了。直接一把就是捂住了他娘的嘴。然後回頭看旁邊的石美。
??曾經的石美，是個鮮活健朗，聰明能幹的姑娘！
??他對她起過意，可比起女人，他更在意前程。所以後來哪怕阿娘總在他耳邊說些模棱兩可的話，柳澄卻是一次也沒有動搖過。
??他是喜歡錢沒錯，可比起錢，現在的柳澄更想要的是前程！是權力！他覺得隻要他一心跟著李家哥兒，說不準就會有那一天。
??可現在，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三步遠的石美。
??柳澄的心，一半扔在了冰裏，他從未有一次象現在這樣意識到自己是這般的沒用，連身邊的親人自己的性命也維護不住。可另一半卻是象那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上轟的一下澆上了一桶油。
??他的前程有望了！甚至很有可能比他原先想的那些，還要更遠大。
??他絕不能放過這次機會。所以，柳澄捂住了他娘的嘴，很冷靜地和石美說：“我娘糊塗了，你別和她一般見識。今天的事，是何家母子不對。他們想上門來訛李家的錢，我是知道的。”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解決？”
??窩囊氣，時鎂可是從來不想受的。先前她在這個村裏受氣，不過是因為當時軟性硬性條件都達不到，隻能裝慫。可經過這大半年的修養，她的身體狀況已差不多恢複了六七成了。要是這個時候還裝慫，那是不是有些太對不起自己了？
??她語氣不善，柳澄身上的筋卻不知何故，更自在了。半低下頭，想了一會兒後，有了：“報官吧！象他們這樣的，完全能算是私闖民宅了。天亮了，我就去報官，然後讓衙役們把他們拖走。”
??“不行啊！這不行的！這要是拖走的話，你舅母你兄弟可就全完了。他們已經癱了，再進了牢，那不是隻有等死的份兒了嗎？”柳嬸子不能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她絕對不要看見。
??“可那能怪誰呢？”柳澄氣得吼了出來：“二丫丟了，誰不著急？誰不心疼？難道她就不是我的表妹？可娘你自己想想，我是怎麽做的？我自己一個人找不行，我就去求了裏正，央了滿村人連夜的找。可舅母呢？表弟呢？他們聽著信過來後，可有一分一毫想過在附近再找找的心思？”
??“沒有！”
??“他們直接就衝到李家來的！進門就叫喊著說是李家把人弄丟的。娘，你拍著良心說，這人是人家李家弄丟的嗎？”
??柳嬸子讓兒子罵得回不了嘴。她當然也知道二丫走丟了，和李家沒關係。可是：“你舅母他們……”
??“他們怎麽了？自己的女兒丟了一個，暈了一個，進了門連問都不問一聲，就想著訛人。這是當親娘親哥該幹的事嗎？自己生的自己養的親女兒啊，就算是路邊揀來的野狗，讓人弄死了，起碼也得先看一眼吧？可他們呢？他們看了一眼嗎？二丫丟了，老大可還在屋子裏躺著呢，他們問了一聲了沒？這般狠心絕情，利欲薰心的畜牲，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管了，你還管他們幹甚？”
??讓自家兒子當著滿村人的麵，數說自己娘家不是人，柳嬸子真是羞得恨不得在地裏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她當然也知道嫂子侄子這樣做不對！她剛才不也攔了嗎？攔不住怎麽辦？
??可現在：“他們就算是再不對，也不能看他們這樣癱了啊？”
??柳嬸子知道這話和兒子說，怕是說不通了。便幹脆轉頭，跪著爬到了石美麵前，扯著她的衣角哀求道：“姑娘，好姑娘。我知道是今天的事和李家沒關係，是我娘家人豬油蒙了心，想來李家占便宜。可好姑娘，他們千錯萬錯，錯總不至死啊。要是你真不管他們，他們要是癱了，這輩子可就全完了。回了家也是個死。好姑娘，我求求你，看在我和阿澄這大半年在李家好好幹活，從來沒生過易心的份上，你就救救她們吧？好不好？”
??“讓我救他們？”
??時鎂低頭看柳嬸子。以前，她還覺得這個女人心善有些正氣，可如今瞧來，也就那樣。
??心放平了，時鎂便有了玩人的心思。
??“想讓我救人，不是不行。可有一點，你要明白。我出診的費用可是很貴的。”
??“多少？”柳嬸子已經開始盤算自家的家底了。數來數去，這大半年他們娘倆在李家也已經賺了將近五十兩。這麽些，應該夠了吧？
??然後，她就見石美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兩？”柳嬸子沒敢說一兩，就往大了說了十倍。畢竟，十兩，在她看來已經是天一樣的價錢了。
??可時鎂卻搖頭了：“十兩？不夠我吃盤菜的。我的出診費，是一萬兩！”
??啥？
??一萬兩？
??柳澄和柳嬸子當時一起嚇懵了，連門子外看熱鬧的人，都暈菜了。
??“一萬兩？這簡直就是殺人了！”有人悄沒聲的說了出來。可他才說完，旁邊就又有人悄悄地接了一句：“可要是不出手，那母子兩個連還錢的機會都沒了。”
??鄉下地方，村裏人家，若果真癱了，那是連三個月也活不過便‘隻能’死了。人要沒了的話，那還談什麽以後？欠再多的錢，也總比沒了命來得強。
??柳嬸子拿不出這麽多的錢來，就算是她有這麽些，也不會為了娘家人花這樣的天價。
??她沒主意了，便哀求地看兒子。
??柳澄這會子卻是差不多明白石美的用意了，低頭安撫了一下娘的手，才道：“這樣的事，我們是做不了主的。姑娘你先回屋歇會兒，我這就去請舅舅。何家的事，終究還是要舅舅說了才算的。”
??就這樣，何家舅舅那邊才緩過口氣來，就又讓自家外甥告訴了個更加可怕的消息。
??兩萬兩？
??何舅舅一下子又暈過去了。但這次，柳澄卻是再沒放他在家好好緩著，而是把舅舅搭在了何家那頭驢的背上，一路趕回了李家。
??大半夜的折騰，等柳澄回到李宅時，天都要亮了。
??柳嬸子一晚上都睜著天邊的顏色看，亮一分，她的心就沉一分。再亮一分，她就覺得自己的脖子象是被人掐住了一樣。盼啊盼，等啊等，好不容易把娘家兄弟和自家兒子給等回來了。
??不想，得到的信兒卻是：“這娘母兩個簡直是豬心蒙了心，竟上人家門來訛錢來了。我沒有這樣的婆娘！”
??柳舅舅這一路上前半截是暈，後半截醒了以後卻是隻剩下後怕了。
??他好好的一個人，絕不能讓這對豬狗不如的黑心肝母子給禍害了。所以進門後，他頭一句就是：“休妻！這婆娘我不要了，她愛死哪兒死哪兒去。這等犯了王法的東西，我何家門裏可是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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