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人倫
攪和了班妱的相親後趙榮棠就走了，臨走前當著宋恒的麵故意跟班妱說道：“妱兒好好想想我的提議，想通了給我寫信，我等你答案。”
趙榮棠走了，留下一句引人遐想的話讓宋恒幹著急。
“他跟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
班妱不想讓這種事幹擾他讀書，並沒有告訴他的打算。
“今日去學院還是明日去學院？”
宋恒知道她不想多說，隻好把疑問咽回了肚子裏。
“明日一早。”
“好，明日我去送你，你回去書房讀書吧，不耽擱你了。”
說著去了周氏房間，得把今日相親的事跟她解釋一下。
宋恒一直沒有離開，望著班妱離開方向的眼神裏充斥著複雜的情緒，若是仔細看，能看出來他眼底翻滾的戾氣。
第二日一早班妱送宋恒去了學院，回來就考慮趙榮棠的提議，她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第二日就做好了決定，給趙榮棠去了信。
趙榮棠預料到她會答應，隻是沒想到她會答應得如此快速。
“田逸塵在哪裏？”
郭霖小心翼翼瞧著他的臉色：“餘杭一帶。”
“也不是多遠。”趙榮棠說著，“通知田逸塵，讓他抽空和妱兒見一麵。”
郭霖猶豫：“田老板怎麽說也是長輩，您總是指使人家幹這幹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你到底去不去？”
郭霖往後退了兩步，嘀咕道：“上次我寫信過去就被罵了一頓，我可不敢了，要寫您自己寫。”
趙榮棠白了他一眼，隨即嘴一撇：“他罵起人來確實比舅舅難聽。”
說著還是拿起了筆，歎息道：“都跟妱兒把話放出去了，挨罵也得寫啊。”
郭霖不由小聲嘀咕：“也就班姑娘能製得住您了。”
“你說什麽？”
“沒什麽。”
郭霖哪裏敢說第二遍，趕緊閉上了嘴。
隔了一日班妱收到了趙榮棠的信，信中說已經聯係到了田逸塵，預計他下個月會過來。
班妱心裏久久不能平靜，握在手裏的信覺得有千斤重，然而這是思考了好幾天的結果，她早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整理了一下心情去了白麓學院，給宋恒送飯。
和趙榮棠謀劃的事班妱沒有和周氏宋恒說，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春天快到了，山上果樹發芽了，每日一個樣子，到了陽春三月，白麓學院山頭開滿了桃花，一樣望去一片粉色花海，微風拂過花香飄散，整個白麓學院都沉浸在芳香四溢的氛圍中，讓人不由心曠神怡，是以班妱每日去學院都會受到一眾感激的目光，時間久了，班妱跟宋恒的同窗也混熟了。
這日班妱像往常一樣去送飯，宋恒在山門等著她，麵上看著有些不悅，班妱不由好奇：怎麽了？”
宋恒沉默：“無事。”
“你的樣子看著不像是無事。”
宋恒自以為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她看了出來。
“跟同窗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說著從她手中接過食盒，班妱疑惑跟上：“和同窗鬧矛盾了？”
“因學業上的問題發生了一些口角，並無大礙。”
班妱沒有多想，跟著他回了宿舍，吃完飯要離開了他非要去送她，一開始給他送飯的時候他每次都會把她送到山下，後來怕耽擱他休息就沒讓他送，今日這是怎麽了？
隻是因為和同窗發生了不愉快？
班妱想著，出門卻遇見了薛明朗和薛明月兄妹兩人，看樣子是來找宋恒的，班妱打了一聲招呼，卻發現兩人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又什麽也不說。
“……你們有事慢慢聊，我先走了。”
宋恒似乎不放心，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班妱已經轉身離開了。
“今日宋恒有些奇怪。”班妱說道。
十二淡淡嗯了一聲：“是跟以前不一樣。”
“不會是發生什麽事了吧。”
十二挑眉，提議：“回去聽聽？”
班妱搖頭：“非禮勿聽。”
半柱香後，班妱和十二偷偷折返了回去。
因為她實在太好奇薛明朗和薛明月剛剛為什麽那樣看她了，直覺告訴她一定有什麽事瞞著她，而且這件事可能還跟她有關係。
因為是男生宿舍薛明月不方便進去，三人就坐在院子裏聊天，宋恒沏了茶，是上好的碧螺春，班妱特意花高價錢買來的，生怕宋恒在這個權貴雲集的白麓學院被人瞧不起，所以在他飲食穿著方麵總是舍得花錢去包裝。
“學院的傳聞我和哥哥都聽說了，宋公子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薛明月溫聲說道，聲音請輕柔和緩，在花香飄溢的氛圍下，越發讓人覺得舒服。
班妱卻隻對她話裏的“傳聞”感興趣，不由貼近了牆根，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這些傳聞多半是宋耀祖散播出去的，大家都知道宋耀祖是何德行，不會相信他的話。”
薛明朗說著頓了一下，認真看著宋恒：“子弦兄還在生氣？”
宋恒搖頭：“讓自清兄和薛姑娘擔心了，我沒有往心裏去。”
“這樣就好，不過子弦兄和班姑娘不是一個姓氏，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偷聽的班妱蹙眉。
事情果然跟她有關係。
宋耀祖又造謠她什麽了？
“她是七歲那年被人牙子賣進我家的，我一直把她當姐姐。”宋恒淡淡說道，連臉上的表情都是一貫的冷淡。
班妱豎起耳朵。
“宋耀祖顛倒是非說班姐姐是你的童養媳，還說你喜歡她，可真過分。”
算命的說宋恒活不過十歲，得買個童養媳衝衝喜，所以她本就是以童養媳的身份進的宋家的門。
班妱心裏嘀咕著。
至於宋恒喜不喜歡她……
“我與她一起長大，自幼把她當姐姐看待，怎麽可能生出那般有違人倫道德的齷齪心思。”
宋恒麵對門口而坐，麵上的厭惡一覽無遺，甚至就連語氣都是她從未聽過的煩躁。
班妱耳邊嗡得一聲，如遭鈍擊，整個腦袋裏一遍遍環繞著“有違人倫”四個字，感覺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而這個秘密隻能爛在肚子裏，盡管如此小心翼翼藏著，那也改變不了這件事是令人惡心的齷齪心思的本質。
班妱悄悄離開了，吩咐十二趕馬車下山，強裝淡定的聲音越發凸顯了落荒而逃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