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外祖
房間裏隻剩下三個人,穆錦聞和班妱,以及不離開班妱寸步的十二。
十二抱劍,望著穆錦聞的視線充滿了警惕。
班妱解釋:“她不是外人。”
穆錦聞這才緩緩說道:“先皇當年有八個兒子奪嫡,如今皇上母妃是宮女出身,且最不受寵,坐上這個位置基本無望,他為了謀劃前程毀了榮國公女兒的清白,迫使榮國公不得不把女兒嫁給他,便是如今的皇後,而榮國公……”
穆錦聞指了指腦子:“胸中謀略無人能及,先皇的皇位便是他給謀劃來的。”
“榮國公?田潛?”
記得聽阿娘說起過。
穆錦聞輕笑:“榮國公為了女兒幫皇上奪了這個位置,成王敗寇古今不變,榮國公看好的儲君人選晉王後來被皇上以謀反的罪名處死,從那以後榮國公便離開京城雲遊四方,家中事宜都交給兒子打理,便是如今的首富田逸塵。”
班妱暗暗驚訝。
這皇上不僅卑鄙,還心胸狹窄,連兄弟都不放過。
然而這話班妱也隻敢在心裏悄悄說了。
“那皇上會不會廢太子?”他如此寵愛魏貴妃和三皇子,又忌憚榮國公,怎會心甘情願把皇位傳給太子。
“正有此想法。”穆錦聞證實了她的猜測。
班妱難免對太子生出幾分同情心。
有這樣的父親還不如生在普通人家呢。
“申城陳州災情對朝廷和百姓打擊甚大,如今兩地人民還在掙紮求生,皇上如今卻大肆給貴妃舉辦生辰,就不怕被罵?”
“誰敢罵?”穆錦聞語氣裏滿是譏諷。
“榮國公離開後這朝中已然變得烏煙瘴氣。”
穆錦聞含笑看著她:“太子謙恭知禮,你也不必有如此大的壓力。”
班妱頷首:“多謝穆大哥,我已經明白了。”
穆錦聞跟她說這些也不光是滿足她的好奇心,也有讓她了解朝中局勢,不跟皇家有生意往來最好,若是有往來也不至於什麽都不懂犯了忌諱,畢竟這些事向其他人打聽可沒人會跟她說。
班妱突然想到了趙榮棠。
他是皇上的弟弟還皇上的兒子?
“嬌嬌在想什麽?”穆錦聞見她發呆含笑問道。
“……沒什麽。”
想知道棠大哥的身世她自然可以問十二,對於眼前這位看似對她很好的錦衣衛指揮使,班妱還是存了幾分戒備。
“嬌嬌還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遇到什麽麻煩也可去衛所找我,我若不在便找李創。”
班妱頷首:“謝謝穆大哥,我知道了。”
穆錦聞氣定神閑,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然而他公務繁忙,沒一會兒李創便上來了,說衛所有急事,他也隻能起身告辭。
把人送走班妱突然看向十二:“棠大哥對那個位置有興趣嗎?”
十二十分不屑:“公子要是有興趣哪裏還有三皇子蹦躂的機會。”
說完見班妱似乎鬆了一口氣,十二蹙眉:“主子不會以為公子靠近您讓您做生意是在利用您吧?”
班妱也不說謊,十分誠懇點了頭。
“正常人第一反應都會往那方麵想吧。”
做到糧食管榷,掌握軍營大權,無論對哪個皇子來說都是比任何權利都最有利的支持。
十二滿臉不悅:“公子對你掏心掏肺,沒想到你這般想公子。”
班妱心虛:“……到底誰是你主子?”
“您是不是我主子那也是公子說了算。”
“我不就隨便一說,至於跟我賭氣嗎。”
十二偏過頭去不說話,班妱拽了拽她的胳膊:“我要出門了,你去不去?”
“能不去嗎?”
“不能。”
惹得她翻了一個無奈的白眼後班妱笑著拽她下了樓。
穆錦聞提過那事以後班妱一直在想要不要答應,還沒做好決定周府的人就找上門來了。
這日忙活了一天,剛回去就見巷子口停了一頂官轎,他們所在的巷子叫桂林巷,裏麵住著不少當官的,出現官轎並不稀奇,但在這巷子裏住的都是六品以下的官員,轎子顏色也多為極不顯眼的碧青色,那海棠紅的帳子可隻有三品官員才可佩用。
桂林巷這是來大官了?
班妱想著,已經和十二到了自家門口,見院門大開,院子裏站著兩個穿著規整的隨從,便瞬間明白了。
這大官是奔著自己家來的。
沒想到堂堂侍郎大人竟然親自找上門來了。
可能怕衝撞到周懷昌,大黑二黑被關在了她的房間,聽出來她的腳步聲焦急得拍打著門板,爪子在門板上留下刺耳的聲音。
“把它們放出來。”
十二作勢要去,卻被兩個隨從給攔下了。
“不可,小心你家狗衝撞了我家大人。”
“它們比有些人都懂事,沒被人招惹自然不會隨意衝撞你家大人。”
說著十二輕易推開它們,徑直打開了房門。
門一打開大黑二黑馬上衝了出來,興奮圍著班妱轉了幾圈。
班妱摸了摸它們的腦袋:“去門口蹲著去,不許亂叫。”
大黑二黑也聽話,像是聽懂了,乖乖跑去了客廳門口蹲著,伸著長長的脖子看著院子裏的仆從,一左一右很是威風。
“妱兒回來了。”聽見院子裏的動靜周氏走出來,眉宇間滿是憂愁。
“我回來了阿娘。”
班妱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家裏可是來客人了?”
“嗯……你外祖。”
“原來是侍郎大人。”
班妱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抬步進了屋。
一進屋班妱就看見了坐在上位的人,小眼睛蒜頭鼻,個子不高卻頂著一個大肚子,無論是體態還是模樣都和周進琨像極了,兩人無愧是父子,班妱卻在心裏暗暗欣慰,好在阿娘的長相沒有隨了父親。
周懷昌相比周進琨還是有區別的,除了斑白的頭發和滿臉的老態,顯而易見的便是周進琨沒有周懷昌身上的沉著和老練,許是當官久了的人身上都帶著不怒自威的氣質。
然而在班妱看來,他這身官威和穆錦聞那漫不經心露出來的狠相比,簡直不足一提。
“見過周大人。”
周懷昌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似乎對她的態度有些不滿。
“你便是班妱?”
“是。”
班妱抬著頭和他對視,麵上是恰到好處的笑容,不恭維也不怯懦。
周懷昌眯了眯眼:“你應叫我一聲外祖父。”
“班妱隻是阿娘收養的女兒,自知身微,斷然不敢攀附周大人。”
這聲外祖父可不是那麽好叫的,認親容易,到時候翻臉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