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計策

  宋恒賴在房間不走,班妱拿他沒辦法,隻能讓小二把晚飯送到了樓上房間。


  “妱兒……”


  “妱兒不是你該叫的。”


  班妱打斷了他要說的話:“先吃飯。”


  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卻迎上一雙滿是委屈的眸子。


  班妱現在也摸清了他失控的關鍵,無非就是她不順著他的時候,隻要順毛摸絕對比大黑二黑還要聽話。


  說著往他的碗裏夾了一塊紅燒肉:“多吃點,補補身子。”


  果然,剛剛還幽怨即將爆發的人瞬間收斂,乖乖聽話拿起了筷子。


  “穆大哥想與你聊聊泄洪具體事項,為何拒絕?”


  “我討厭他。”


  “討厭完棠大哥討厭穆大哥,連段將軍也不放過,你到底喜歡誰?”


  “你。”


  宋恒吃著飯,看似回答得漫不經心,眼神卻異常認真。


  班妱頓然,有些後悔問他這個問題。


  “吃飯。”


  剛用完晚飯,小二把殘羹剩飯端走,房門被人敲響了。


  “嬌嬌可休息了?”


  “沒……”


  “休息了。”宋恒搶先道。


  門外的人頓了一會兒,下一瞬房門被人推開了,力氣太大,門扇都撞在了牆上,本來就單薄的房門顫了顫,發出一道重重的吱呀聲。


  “你為何在嬌嬌房間?”


  宋恒一改對班妱時的態度,瞬間變得冷漠,眉宇間滿是疏離。


  “穆大人又為何大晚上敲妱兒的房門。”


  穆錦聞眯了眯眼,殺意乍現。


  班妱意識到不對勁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大哥別生氣,他隻是來用晚餐,馬上要回房休息了。”


  宋恒不悅:“為何要與他解釋?”


  穆錦聞視線掃過他和班妱,隨即明了,露出一抹淡定的笑容。


  “嬌嬌與我關係親密,想與我解釋便與我解釋。”


  宋恒眉心微蹙,班妱連忙拽住他的衣袖:“既然你和穆大哥都在,那便說說泄洪的具體事宜。”


  宋恒賭著氣,偏頭看向一側。


  “宋公子已是舉人之身,怎麽還像孩子般耍脾氣?”


  班妱看向穆錦聞,瘋狂朝他眨眼,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眼神中的祈求,別再故意刺激宋恒了,失控她又得哄好久了。


  穆錦聞看懂了,卻故意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雖說嬌嬌是宋公子的姐姐照顧你是責任所在,可若是宋公子情緒一直這般,嬌嬌豈不是會很累?”


  這話趙榮棠也說過,當年他還氣了許久,從那以後強行把自己偽裝成成熟穩重的模樣,可後來他差點失去她,才明白所謂的懂事和沉穩根本留不住她。


  宋恒一瞬間便想通了。


  笑話便笑話吧,隻要妱兒能把妱兒留在身邊,別說被說幼稚,就是說他流氓他也不在乎。


  “穆大人一直如此喜歡打聽別人的家事?”


  “出於對嬌嬌的關心。”


  穆錦聞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不過宋公子不願回答也無妨,嬌嬌事後會與我細說。”


  班妱眼皮一跳,剛剛隻是懷疑,如今她可以十分確定,大哥是在故意氣宋恒。


  不過不得不說,即便超脫同齡人成熟沉穩的宋恒,也不是能和穆錦聞對付的段位。


  宋恒垂在身側的手握緊,直直看著穆錦聞,眼中戾氣畢露,然而穆錦聞卻麵帶微笑,表情淡然中帶著一絲不屑,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悠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顧落座,老神在在看向他。


  不愧是在官場摸爬滾打的錦衣衛指揮使,根本不用刻意比較高下便立見。


  “說泄洪要事,別岔開話題。”班妱打岔,終於把穆錦聞的注意力從宋恒身上移開。


  “嬌嬌說的是。”


  穆錦聞看向宋恒:“勞煩宋公子細細講解一番了。”


  宋恒一點也不想給他講,不過迎上班妱期待的眸子,他還是把對穆錦聞的不喜藏了起來。


  “延州水庫都建在相對較高之處,想要泄洪勢必對下遊民眾造成危害,好在延州地勢高,放水是最有效的法子。”


  “往何處放水?”


  “鄜州。”


  穆錦聞頓了一瞬,馬上明白過來。


  “鄜州臨近邊關,居民甚少,往北又是草原,地勢平緩,確實是好去處。”


  “可延州距離鄜州不近,挖渠耗費時日,延州怕是撐不了幾日了。”


  宋恒睫毛煽動:“隻在延州挖渠,煽動群眾兩日之內必然完成,然後直接放水。”


  “不顧及鄜州百姓?”


  “舍小為大。”


  話落房間安靜了好一會兒,班妱眨眨眼才反應過來。


  “這法子未免太過殘忍。”


  宋恒卻看著穆錦聞,四目相對,穆錦聞沉默了。


  聽班妱說大致引水計策隻覺得宋恒為人聰明,如今細聽,不得不承認,他很適合在朝中為官,手腕淩厲敢做取舍,處事果斷直擊要害,比朝中那群隻會打太極的庸才合適得多。


  “鄜州地廣人稀,又比延州窮困,此計策也是不得已中的上等法子。”


  穆錦聞說著,又問道:“如何煽動群眾?”


  “自然是利誘。”


  “何利?”


  “參與挖溝渠者補貼莊稼損失,並付酬勞。”


  穆錦聞搖頭:“不夠。”


  農門百姓不知水患厲害,也不會輕易相信他們。


  宋恒:“百姓最信神明,尤其延州常年受旱災之苦,對神明更為信奉,具體用什麽法子想必穆大人比我懂。”


  穆錦聞瞬間明白,看著他不由笑了:“以前是小瞧你了。”


  宋恒麵色淡然:“日後也定然讓穆大人刮目相看。”


  若是旁人說這番話必然會讓人覺得言語猖狂,可這話是從宋恒嘴裏說出來的,就像是闡述事實般,毫無違和感。


  班妱一直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剛從宋恒的計策中回神。


  “可延州知府不配合,該如何?”


  兩人齊齊看向他,出奇地默契,竟然異口同聲道:“趕鴨子上架。”


  班妱疑惑,兩人卻誰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穆錦聞輕咳了一聲:“時間不早了,我與嬌嬌還有話要說,宋公子先回去吧。”


  宋恒眸色瞬間不悅:“穆大人也說時間不早了,有何事還是明日再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於妱兒名聲不好。”


  “我與嬌嬌不分彼此,宋公子多慮了。”


  宋恒暗暗咬牙,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班妱隻覺頭疼,生怕兩人再針鋒相對起來,連忙說道:“時間不早了,大哥和宋恒都去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說。”


  “大雨將至,明日便來不及了。”


  班妱:“……那就一起聽。”


  兩人誰都不願離去,最後三人僵持了好一會兒,誰都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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