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前進、障礙
鬥笠在風中飄飛，露出刀無名那張剛毅、沉默的臉龐。
??飛揚的長發下，雪菲的臉上出現刹那驚愕的失神……刹那，卻已經是致命的錯誤！
??刀光飛閃，雪菲匆忙回神——晚了，她心知肚明已經完了，卻仍舊沒有了任何選擇，隻能不顧一切的遞劍。刀氣入體，衝擊的雪菲經脈一陣劇烈脹痛，鮮血，自雪菲嘴角溢出，流過下巴，順粉白的脖頸流入衣襟……她的咽喉前，抵著割鹿刀的刀刃。
??雨，淅淅瀝瀝的飄落地上。
??正與劍無名交戰中的李狂放在雪菲失神的刹那，渾然不顧正壓製他的對手，脫出人劍合一之境的同時，手中的弑神劍劃破雨幕，直刺向出刀的刀無名——但是，李狂放的劍卻在險些刺上刀無名的時候，戛然而止。因為劍無名的劍，橫在他咽喉前。
??李狂放盡管不甘心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輸了。這一劍他本料定在逼退了刀無名的時候，劍無名的劍才能刺進他的身體。他本欲拚了命救失神的雪菲，可是現在，即使他拚命也救不了，因為劍無名的劍會先一步隔斷他的喉嚨！
??所幸的是，雪菲還沒有死，雖然她受了傷。
??刀無名的刀沒有繼續砍下去。
??“是你……”
??刀無名神情平靜的迎著雪菲複雜的目光，沉靜無波。“是我。我也很意外，原來你就是雪菲。”
??“你剛才就應該認出我了。”雪菲的語氣裏，夾雜著讓李狂放為之不安，為之憤怒的怨憤。
??“風太大。”
??“是風太大，還是你的算計？”雪菲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冷冷質問。如果，如果早一點看到麵前的臉，剛才她不會因為震驚而失神。
??“是，你們輸的不甘心。但是你們輸得理所當然，沒有力量之心的你們今天根本沒有勝算。跟錯了人，隻能說明你們的眼光不太好。”刀無名沒有回應雪菲的質疑，因為不必要，如果一個問題回答過一次，對方沒有相信，他不願意再次強調。強調的信任太勉強，是否誤會也就變的無所謂。
??“要殺就殺！少廢話。”李狂放異常憤怒，他清楚雪菲，所以知道能讓她在生死交手中刹那失神的事情絕對罕見，而偏偏，他們似乎連對方叫什麽都不知道。但這卻是一件比彼此知道名字更讓李狂放覺得可怕的事情……“你們的生死在另外兩個人手上。”
??“誰？”
??刀無名靜靜注視著雪菲，從她眼裏，已經找不到片刻前的憤怒了。“正義傳說和不敗傳說。”
??李狂放一時愣住……雪菲卻沒有李狂放那般詫異，隻是，她似乎在走神。是的，雪菲確實在走神。麵前的那張臉，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見過了……很多年前剛入渾沌紀元不久的時候，她曾經跟他一起在任務中相遇，那是一場至今讓雪菲刻骨銘心的、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激戰。
??他對一起任務的同伴不離不棄，好幾個拖油瓶連累了雪菲和他一次次無謂的受傷，但是雪菲沒有離開那幾個身手差很多的人，他也沒有。在沙漠中，盜賊的圍攻中，他們殺出了一條血路，經曆十數天艱難的沙漠遊擊戰，最終殺死了沙漠盜賊的頭目，完成了平生第一的大型任務。
??在殺死沙漠盜賊頭目的那一刻，雪菲鼓起勇氣，正準備問他的名字時，一個叫小安的女人的到來，讓雪菲改變了主意。因為她看見刀無名與小安對視的目光中的濃濃深情，於是，雪菲沉默的告別……多少年前的往事了……曾經，多少日夜裏，不由自主的想起勉強這張臉，想起那驚心動魄，刻骨銘心的沙漠十幾天。時光流逝，雪菲曾經想，他或許早離開了江湖，或許在江湖某個角落跟小安結成連理，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生活，或許早已經名揚江湖……或許如她一樣，在仙人門下默默的苦修……雪菲都忘了一共設想過多少種可能，卻偏偏沒有今天這種。很多師弟妹都疑惑她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沒有對複興會裏任何一個追求者給予回應，雪菲對此從來一笑而過。別人以為，她是沉浸於武功的追求，無暇分心。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隻是，當一個追求武功的女人心裏已經有了一份刻骨銘心的思念時，就根本無法再為其它人動心。心中有情，手中有劍，別無所求。
??劍與刀，同時離開雪菲和李狂放的咽喉前。
??“下一次相遇，我希望能夠看見那套劍法。”刀無名的刀，入鞘。他的聲音十分平靜，這種平靜讓雪菲心在痛的同時，人也變的尤其冷靜。是的，如當年一樣，沉默的分別，他對她，沒有太過特別的念想。
??“下一次，你會死。”雪菲緩緩抹去嘴角的鮮血，平靜如常的語氣，卻帶著自信的誓言。
??“得到了力量之心再說吧。”刀無名不以為然的微微一笑，轉身的時候聽見背後李狂放憤怒的吼叫。“下一次！我殺你——”
??刀無名沒有回頭，劍無名卻笑了。“有趣。”
??“你果然不是累贅。”刀無名似乎對劍無名口中的有趣絲毫不感興趣。
??“你也一樣。”
??分岔口，兩人對視，一笑，各奔東西。
??粗壯的大樹，戛然而斷。傾倒的樹身被李狂放雙手抱住，甩的拋飛出去……“可恨！”李狂放希望雪菲能說點什麽，至少說說，跟那個人的事情，然而，雪菲始終沉默，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戰敗的憋屈，愛慕多年的心上人明顯與另一個男人有故事的現實，無不讓他痛苦難受，可是他不能問，什麽都不能問，因為他從來沒有這種資格，於是，他隻能把所有的憤怒都解釋為戰敗的屈辱。“如果不是我們沒有力量之心——可恨！”
??力量之心，本就難得。江湖有多少人？江湖錄統計，如今人數超過三十億，但江湖上的力量之心一共卻隻有三百顆，三千萬人中，隻有一個人擁有。而且，江湖的人數還在增加，加入江湖的人，近兩百多年來一直比退出江湖的人多。
??力量之心，得到的人，才能夠真正成為頂尖高手之列。否則，即使你跟別人付出的一樣多，資質相當，最後你也不是對方的對手。跟拿著木劍和拿著神兵的敵人戰鬥又有什麽區別？實際屬性可使用值注定比對方低了很多、很多——雪菲默然不語……她理解李狂放戰敗的不甘。明明知道，如果他們去求依韻，等於是朝依韻的方向邁出了一大步，同時又遠離了複興會一大步。但這場戰鬥的結果，卻又讓他們痛苦的難以接受。
??“我決定了——”暴躁宣泄憤怒的李狂放突然安靜，目光爍爍的注視著雪菲。“我不在乎複興會的其它人怎麽想！反正被他們誤會指責也不是第一次，明明有得到力量之心的可能，明明能夠變得更強！就因為考慮他們的感受，就視而不見嗎？我們修煉為的是什麽！是變強，是振興門派。沒有力量之心永遠別想成為江湖絕頂高手！我不在乎你怎麽決定，反正，我已經決定！”
??看著李狂放離開的背影，雪菲揚鞭催馬追上。雨幕中，李狂放濕法下的臉上，一雙眼睛，因為憤怒、屈辱而布滿了血絲。“冷靜點行嗎？就算要去也該跟大夥商量說明情況，這樣也不致跟大家離心。”
??李狂放“哈……”的一聲大笑。“有用嗎？雪菲，你難道真不清楚複興會的現狀？那群人！現在全圍繞在傲世江湖身邊，誰也不願意看到別人走的太遠、太高。他們本事有限，不甘心拜倒在依韻腳下，隻能依靠傲世江湖這棵大樹。傲世江湖沒有得到的東西不會願意看見我們得到，我算把傲世江湖看透了，他簡直就是左冷禪跟嶽不群的合體！口蜜腹劍，既然我們的目的是振興門派，他們選擇繼續等待時機獨立，圖謀未來的大計，我們為什麽隻能選擇跟隨？”
??李狂放拍馬疾去，在雨幕中奔走半晌，漸漸聽到後麵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回頭看時，雪菲已經追了上來，不由得心下一暖。“你也去？”
??“我跟大夥打招呼了，不管你怎麽想，提前有聲交代說明總是好的，沒有必要過早把自己陷進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一次，李狂放沒有跟雪菲較真的爭執個對錯明白，雪菲願意來，還不忘替他考慮，他已經覺得很感動……“喝酒。”桌旁的侍女端著酒壺，替突然又多出的兩位陌生客人斟滿了熱酒。桌邊端坐的仙山靈地仙主——不問多餘，沒有問依韻這兩個人是誰，因為他跟依韻本來就既不認識、也沒有恩怨。所以同桌吃喝，隻是因為依韻突然來了，似乎又渴又餓，於是坐下了就吃。不問多餘不喜歡問來問去，也不喜歡說廢話，依韻沉默的坐下吃喝，他就讓侍女加酒。又來了兩個陌生人，他就繼續讓侍女加酒。
??“我們想加入一品堂。”李狂放沒有擦頭臉上的雨水，而是痛快的一口喝幹了熱酒，單刀直入的道明來意。
??依韻沉默的吃菜，喝酒。
??李狂放望了雪菲一眼，見她也拿起筷子，便什麽也不說的跟著拿起筷子，沉默的吃菜，沉默的舉杯，敬此地的仙主不問多餘。後者沉默的接受敬意，舉杯，痛快的一口就何幹了酒水。
??桌上，隻有他們四個人，酒杯拚拚舉起，酒，開了一壇又一壇。氣氛卻始終沉默，沒有人說話。直到依韻放下筷子，隨手丟掉群芳妒繡製的、髒了的手巾時，李狂放和雪菲也放下來了筷子。
??不問多餘開口了，望著依韻。“吃飽喝足了？”
??依韻點頭，淡淡然道“不著急。”
??不問多餘拿起筷子，繼續吃，繼續喝。他很能吃，也很能喝。盡管體重超過標準已經三倍，但仍然沒有減少吃喝食欲的打算，相反，還越來越能吃，越來越能喝。
??“讓劍做主幫派的人，以後何去何從不需要對我負責，但一品堂的門，進不容易，出更不容易。”
??“我們知道，一品堂的人如果做了背叛你的事情，必定要付出代價。”一品堂的規矩很多讓劍做主幫派的人都知道，卻仍然有很多人渴望加入，隻是加入的條件讓很多人隻能默然敗退。
??“那也不絕對，如果強的我也不能懲處，也就不需要付出代價了。”依韻說時，已經從真空袋裏取出一把力量之心。每一顆都亮放著朦朧的光亮，色澤各異，色彩繽紛，異樣美麗。
??這些，就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至寶。
??“擁有這麽多的力量，缺沒有足夠多的人讓它們發揮價值，的確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依韻打量著雪菲和李狂放的眼睛，看出他們眼裏流露的，對力量和更強，壓抑不住的那種期盼和渴望，他很喜歡這樣的眼神。“從我手裏得到力量不容易，想清楚。”
??想清楚……
??想清楚？
??“我們想的很清楚。”根本不必再想，在來的路上他們已經想過太多、太久。
??依韻問了兩人實際屬性值的比例，確定了加成的需求後，手指輕輕在手掌上懸浮的一團力量之心中接連兩彈，兩顆散發著朦朧光亮的力量之心分別飛進雪菲和李狂放的口中。
??“如果能留，它能發揮比替身娃娃更大的作用。”意識中，仙人隱士和武當隱士又追進了二十裏範圍，依韻離座站起，已經沒有時間繼續停留。
??不問多餘見狀匆匆忙咽下嘴裏的肉，搶時間般喝幹了最後一杯熱酒。
??係統公告：不問多餘解散了仙山靈地……
??依韻從真空袋裏取出一塊燭龍肉，遞給到不問多餘麵前。“你請我，我請你。這肉的飽足感特別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不問多餘接受了，而且毫不猶豫的咬了一口血淋淋的生龍肉……“告訴茗，再組建十支隊伍，寧可冒險也必須提高效率。”依韻雖然不認為小劍的話是絕對正確的一定，但也清楚小劍更不會無的放矢。
??李狂放和雪菲沉默抱拳，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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