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廣陵見聞
“白虎星”好整以暇地在酒樓吃了大半,不緊不慢地吃完了三十六道名菜——酒樓自然不會一口氣把所有的菜都端上來,相反,為了讓這位豪客吃得滿意,廚房那邊掐著時間,基本保持他每吃完一道菜,另一道菜就正好端上來,從不提前,以確保每一道菜進他嘴巴的時候,都有最佳的口感。
這自然是極為高檔的待遇,卻不僅僅是錢的緣故,更重要的還是他的身份。
專門拆黑店的白虎星,自然比不上潘龍那樣跺跺腳就能威震一方。但作為雲州的後起之秀,這身份也已經足夠顯赫。早就有專門做情報生意的,將關於這個人的情報賣給了酒樓。
廣陵城雖然繁華,但住在城裏的先高手其實也並不很多。其中能夠像白虎星這樣一個殺幾個的,更是少之又少。以這位黑店破壞者的實力,在廣陵城明麵上大概能排得進前二十名。
不要以為“前二十名”這個身份不高,廣陵城是揚州的首府,州侯、郡守等主要官員都住在這裏,多個大型組織也將總部安排在這裏。光是大家所知道的真人宗師,廣陵城裏麵就有兩位。
扣除那些能讓整個揚州都要看他們顏色的頂級大佬,“前二十”之中還能剩下幾個位子?
廣陵城最著名的酒樓“春風樓”的老板言秀春言大家,都沒資格排進這“前二十”之中。至於這“攬月樓”……唉,還是別什麽排名吧,起來傷感情。
難得遇到大人物來用餐,攬月樓的老板當然是下足了心思,他甚至親自跑到廚房去叮囑大廚們,一定要拿出全部的實力,務求讓白大爺吃個舒服。
其實就算他不,大廚們得知白虎星的身份之後,也已經拿出了十二分的心。
先高手就如同另外一個世界的億萬富翁,起來似乎報紙上、網絡上看到他們的新聞,可生活中,有幾個人真的有機會跟他們發生一點關係?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若是能夠讓這位大高手吃得滿意了,乃至於對廚師產生一點好奇,那可不就是抓住機會了嘛!
於是幾位大廚真的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一碗湯都要玩出幾重花樣,一盤菜之中往往就凝聚著幾十年廚藝的最高水準。
潘龍吃得十分滿意,讚不絕口,心裏琢磨著,或許過些,以“北地潘龍”的身份再來一次,將這裏最好的菜肴全都打個包,用能夠保質的空間裝備運回北地,讓親人朋友也嚐一嚐?
當他看到一碗清湯裏麵漂浮著比頭發絲還細的豆腐絲時,忍不住問:“二,你們這酒樓裏麵,莫非還有武林高手掌廚?”
“客官何出此言?”守在門口隨時等待吩咐的店二立刻進來回話,“武林高手是什麽身份,怎麽會在我們這裏掌廚呢。”
“但這豆腐絲……”潘龍用調羹舀了一勺,送進嘴裏細細品了一下,確定真的是那種嫩嫩的水豆腐,不由得讚了一聲,“這刀法,怕是十年苦練都未必能夠練成吧。”
店二笑了:“客官您若是不信,我去把這位大廚請來,您當麵問他,如何?”
潘龍琢磨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點了點頭。
片刻之後,一位穿著白色短衫、剃著光頭的粗豪大漢來到了包廂。
“人鄭雙,見過客官。”這大漢話倒是很客氣,“那道文思豆腐羹,確實是人所作。”
潘龍忍不住看向他的雙手,一看就一驚——若非他親眼看到對方眼中無光,周身也沒有地元氣流動,的確是個不諳武功或者至少談不上高手的尋常人,光是看到這雙手的話,他必定會以為這是一位用刀高手。
手腕上的肌肉格外粗壯不,遍布的老繭也是苦練的證明,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手背上的肌肉微微跳動,似乎隨時可以拔刀作戰的樣子。
“鄭大廚……你這雙手,可真是功夫到家了!”潘龍忍不住讚道,“若是你去習武,隻憑這雙手,一步之內、三刀之中,任何未入先的人物,除非是身穿寶甲或者修煉到刀槍不入,否則都是一刀一個!”
鄭大廚愣了一下,笑道:“客官不要拿人開玩笑。”
潘龍搖頭:“白某從不在武功的事情上開玩笑。你練刀工,練了多少年?”
“人從八歲開始練刀工,今年三十五歲,已經二十七年了。”
“二十七年……原來如此!”潘龍歎了一聲,“果然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鄭大廚,你可有興趣學武?”
鄭雙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人年紀已大,現在學武也來不及了吧。”
九州尚武之風盛行,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不少武學常識。大凡一個人要學武,最遲也不能晚於十五六歲。因為過了這個年齡,筋骨就漸漸定型,想要再鍛煉拉伸,調整經脈骨骼,就算付出幾倍的辛苦,也得不到多少成果。
這位鄭大廚今年已經三十五歲,對於學武來,實在是太遲太遲。如他這樣的普通人,四十歲之後氣血就開始衰減,他的黃金年齡,已經隻剩五年了。
潘龍笑了:“我隻問你想不想學。”
“想!當然想!”鄭大廚深深地吸了口氣,大聲,“我從就夢想成為武林高手,背著一把刀、騎著一匹馬,看遍九州的高手,會盡下的英雄!”
潘龍點頭:“既然如此,給我留個地址,今晚我去拜訪你家。”
回到廚房,鄭大廚還覺得腦子暈乎乎的,雙腳似乎走在雲彩裏麵,軟綿綿不著實地。
他始終不明白,這位白大爺究竟想要怎麽樣?
難道白大爺覺得他資質不錯,要教他武功?
可他都三十五歲了!資質再好也沒用了吧……
又或者,白大爺覺得他資質不錯,家裏的孩子資質或許也不差,想要教他孩子學武?
這麽一想,他腦子裏麵頓時清楚了幾分,腳下也重新穩定了下來。
但當他看到別的廚師們那羨慕嫉妒的目光時,頓時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這位粗豪大漢急急忙忙找到老板,了剛才的事情,然後表示自己要請個假,回家準備準備,免得晚上怠慢了客人。
在攬月樓章老板同樣羨慕嫉妒的目光中,鄭雙換掉了廚師服,急匆匆回到了家裏。
一回到家,他就招呼老婆孩子,動手收拾房屋。
“當家的,你這是怎麽了?”老婆很納悶地問,“莫非是發了財,想要搬家?”
“比發財強多了!”鄭雙興奮地,“我今在酒樓遇到了一位先高手,那位高手我手上功夫不錯,練刀練得有火候,今晚要來咱們家作客呢!”
他的老婆頓時也興奮起來,至於正是半大年紀的兩個孩子,更是歡喜得找不著北。
這邊一家人的忙碌暫且不提,潘龍收好了記下鄭家住址的紙條,將最後幾道菜吃完,然後問了一下店二,又拿出幾錠金子,讓他轉發給後廚眾人。
“白虎星”這個人物的定位,就是一個不把錢放在心上的超級大款。當真是千金散盡還複來,動輒就是一錠金子。
這樣一個人,自然不會被人將他和性格樸實的“北地潘龍”聯係起來。
畢靈空給潘龍準備的幾個身份,每一個性格都很鮮明。想要把他們扮演好了,既需要潘龍自己細細揣摩,也需要很多外在的物質條件輔助。
錢,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潘龍不缺錢。
在他手腕上那個仿製山海經變化而成的護腕裏麵,一箱一箱的金錠堆得比人還高。各種珠寶也數量繁多。銀子和銅錢反而要少得多。
這些一部分是他劫富濟貧之後的剩餘,更多的則是畢靈空和文超送的。
畢靈空既然給他安排了那幾個身份,自然不會忽略外物的因素。除了現錢之外,她還留給了潘龍一座藏在地下的金山。
嗯,一座貨真價實的金山,不是什麽礦山。
那座金山並非人間之物,而是上的一顆星辰。昔年儒門有人修成長生之後,就跑出去遨遊星海,從星海裏麵找到了一塊蘊含大量黃金的巨大隕石或者行星。那位儒門前賢靈機一動,將其中的黃金提煉出來,煉製了這座金山。
後來他帶著這座金山回到人間,向朋友們獻寶,結果被老師批評了一通。
再後來……他還沒來得及把這座金山融化,作為錢財入庫,儒門就已經被帝甲子所滅。
儒門的庫藏大多為帝甲子所得,隻有少數因為藏在外麵而幸免。那些自然就被畢靈空繼承,其中便有這座金山。
畢靈空當時告訴潘龍,這座金山在九州世界並未出過名,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隻有那幾位等待複蘇的儒門仙佛,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日後他行走江湖,若是有必要的話,大可以把這座金山拿出來用。
“這麽一座金山,要怎麽用啊?”當時潘龍看著那座金山,有些茫然地問。
“用來砸人也好。”畢靈空輕描淡寫地,“用這東西砸人,底下扛得住的大概沒幾個。”
潘龍不知道該什麽,他琢磨著,若是自己力氣大到能夠把這座貨真價實的金山搬起來砸人,那直接搬一座真正的大山來砸,豈不是更加方便?
“我當年就曾經考慮過,要用這座金山砸死趙勝那廝。可惜那時候我修為不夠高,烏鴉也不是力氣龐大的種族,雖然能夠勉強搬得動,可搬起來就飛不快。”畢靈空滿臉遺憾地,“將來等你也修成妖神,我們可以聯手搬起這座金山,從上砸向神都城。”
她冷冷地一笑,眼中都是恨意:“我倒要看看,趙勝和文超聯手打造的飛城,能不能扛得住這麽一座金山砸下來!”
潘龍很明智地沒有勸,但他打定主意,絕對不會支持老師做這種事。
那麽一座金山砸下去,整個神都城裏麵還能剩下幾個活人?
這太狠毒了一點……
吃好喝好之後,“白虎星”便在廣陵城裏麵遊玩起來。
他拜訪了著名的廣陵書院,因為相貌醜陋、不像個讀書人,被很客氣地拒之門外。
但他倒也沒生氣,就是趁著看門人不注意,用輕功跳了進去,轉了一圈又出來,悠悠然走進附近的書店裏麵,買了幾本廣陵書院近年來的佳作選集。
不過,當他買書的時候,其實心情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平靜。
一座書院,竟然藏著一位絕頂高手!
當他翻牆進去,在裏麵瞎轉悠的時候,聽到了一個老人的笑聲,然後那老人溫和地:“看看無妨,不要弄壞了東西。這裏不少東西都是過去書院弟子們親手製作的,他們早已不在人世,隻剩下這些遺物讓老頭子我憑吊了。”
潘龍嚇得冷汗都出來了,若非麵容乃是玄功變化的結果,隻怕臉色都要白得跟白堊粉一樣。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廣陵書院裏麵,竟然有一位至少也是真人境界,甚至可能已經修成長生的老前輩!
幸虧他沒惹事,隻是來看看風景,否則現在隻怕已經猶如大鬧宮的猴哥一般,被人家壓在了書院裏麵某塊大石頭下麵,也不知道要被壓上多少年,才能再放出來。
買了書,他在書店旁邊的茶樓坐下,點了一壺茶,悠然自得地看書。
他一邊看書,一邊思考這位老前輩究竟是什麽人物?
畢靈空給他介紹過九州當代那些比較活躍的長生仙佛們,也粗略介紹過一些可能會遇到,甚至於可能會發生衝突的妖神。但她並沒提起過,揚州廣陵書院裏麵,有仙佛或者妖神坐鎮。
莫非……這位老前輩平時並非住在這裏?
人家正好來一趟,結果自己就撞了槍眼?
潘龍咂咂嘴,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找個廟拜一拜,去一去晦氣,轉一轉運氣。
但他卻不知道,當他離開廣陵書院之後,有個老人坐在一間陳舊的書房裏麵,正微微一笑。
“從心所欲……嗬嗬,莫非是畢鳥的學生?想不到那鳥兒也終於忍不住教徒弟了。莫非……她改變了主意,想要複興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