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大夏朝廷的危機
聽到厲武的法,潘龍吃了一驚,問:“帝洛南要搞改革?他準備怎麽做?”
“首先是清查下田畝,皇田、官田、民田,都要查清楚。同時也要清查下產業……總之要確定‘東西是誰的?收益歸了誰?’這兩個問題。”
厲武隻了幾句,就停了下來:“內容太多了,一時間也不清——我當初看到那份文件的時候,厚厚的十幾頁呢,我也沒仔細看。反正你武功很好,等過了年,消息應該也會傳到北地來。北地的治所是北安城,你可以去北安城查看。”
潘龍點頭,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也覺得大夏皇朝的問題很多,的確是到了非改不可的時候了。但像帝洛南這樣,一出手就直奔著最重要的問題去,隻怕會激化矛盾,別到時候改革沒弄成功,反而弄得遍地叛亂,就麻煩了!
他將自己的擔憂了出來,厲武卻不以為然。
“激化矛盾?叛亂?那是好事啊!”厲武微微一笑,輕鬆地,“肯跳出來叛亂,那就幫了我們大忙了。大夏建國千年,大戰都沒打過幾次,軍中各部都渴望戰功。若是有人叛亂,我們正好去平叛,名正言順地砍它成千上萬顆腦袋,大家都加官進爵。”
潘龍看著他那輕鬆的神情,忍不住:“若是下處處都有人作亂呢?”
“總有個先後順序的。”厲武,“若是下各路勢力真能商量好了,一起舉旗作亂,那他們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帝洛南?”
潘龍又問:“軍中將士也不是上掉下來的,也有父母兄弟、妻兒老。若是他們的家人和朋友也在叛亂,該怎麽辦?”
厲武的神情嚴肅起來,也冷了下來:“老婆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坑人的爹媽不要也罷;惹麻煩的親戚朋友早就該斷了關係……朝廷改革法度,可以有意見,有意見可以提,但敢站出來參加叛軍,那就是自己找死,殺無赦!”
潘龍搖頭:“你把情況想得太輕鬆了,或者……反正你都九十歲了,你當年的親戚朋友大多已經不在人世,所以能夠看得開。但是尋常士兵不是二三十歲,他們的家人可都還活著呢。”
厲武愣了一下,沉思起來。
他的眉頭慢慢皺起,神情也漸漸變得嚴峻。
過了一會兒,他:“你提醒我了!我和軍中諸將,大多都是這個年齡,不少人甚至年齡更大。可那些尋常士卒的情況,和我們完全不同。我這就回一趟京城,去找諸將談談,或者幹脆去找帝洛南皇子……總之,多謝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如同一陣風,從窗子裏麵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是包廂裏麵,最後隻剩下潘龍一個人孤零零坐著,麵對著一桌子的酒菜。
潘龍搖搖頭,歎了口氣,又笑了。
“算了,要下雨娘要嫁,由他去吧!”
著,他過去關了剛才被厲武再次推開的窗戶,專心吃飯,一頓飽餐不提。
回到家中,他跟父母談了剛才的事情。
當得知兒子居然認識二十四校尉第三的厲武,潘雷和任玥都大吃一驚。
“你的厲武,可是‘赤焰槍、火燎原’的厲武?”潘雷問,“他四十年前就已經是軍中著名的猛將,曾經代表朝廷,在東海和飛仙劍派的高手打生死擂,七七戰,殺了七個能禦劍飛的高手,讓飛仙劍派想要卷土重來的打算就此泡湯,是下一等一的猛士啊!”
“沒錯,我時候,就經常聽他的故事。”任玥,“隻是後來他就沒再在江湖之中出現過……要不是你提到,我還以為他當初那一戰受傷太重,已經死了呢……”
潘龍也大吃一驚:“他就是那個‘赤焰槍火燎原’?那個人不是姓火嗎?”
“赤焰槍和火燎原都是他的綽號啊……兩個綽號連著,你就以為這是綽號和名字了?”潘雷笑了,“還是,江湖上現在就是這麽傳的?”
“我聽到的江湖故事裏麵,的都是‘赤焰槍’火燎原。一直以為這人就叫火燎原……”
潘雷和任玥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江湖實在是太善於遺忘,當年威震下的人物,才短短四十年,就已經連名字都被人給忘了!
歎息之後,一家人討論起帝洛南改革的事情來。
潘雷和任玥不像潘龍這麽擔心,相反,他們的看法和厲武頗為相似。
“大夏的根本,在於軍中勳貴。而對這些軍中勳貴們來,隻要能立功,能飛黃騰達,別親戚朋友,父母妻兒也一樣是可以舍棄的。所以厲武的法,我覺得很有道理。”任玥。
潘雷點頭,附和妻子的意見:“下總歸不可能全都一起造反了。朝廷隻要殺上一批人,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和決心,剩下的人自然就不敢造反了。歸根究底,因為帝洛南改革而起來造反的人,他們並不是真的活不下去,隻是不肯割舍自己的利益罷了——但是和身家性命比起來,又有什麽利益是不能割舍的呢?”
潘龍微微點頭,相比厲武,他當然更相信自己的父母。
而且,父親的法,他也覺得很有道理。
利益集團的叛亂和饑民造反,性質完全不同。
後者無路可走,要麽戰鬥,要麽死亡——甚至可能戰鬥隻是為了發泄怨氣,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再活下來。
前者則不然,隻是善財難舍,不肯放棄自己的利益,想要通過恐嚇乃至於武力的方式,來維護自己已經得到的利益罷了。
正如父親所,可以起兵叛亂的人,他們其實也並不至於活不下去。如果真的發現叛亂就是死路一條,那他們的選擇,必定是妥協。
“按照你們的法,那帝洛南的改革,還真的能夠成功?”他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地問。
潘雷卻又搖頭:“底下的事情,誰能得準呢?比方,如果朝廷平叛,打輸了,那各路勢力會怎麽想?”
潘龍納悶地問:“朝廷怎麽會輸?別的不,出動子六軍,帝洛南帶隊,機營二十四校尉參戰——底下哪個勢力能夠打得贏他們?”
潘雷笑而不語,任玥卻歎道:“你這孩子,想法還是太真了!”
“哪裏真?”
“按照你的法,帝洛南率領二十四校尉,統領子六軍,的確是可以所向披靡,攻無不克。”任玥停頓了一下,卻笑著搖搖頭,“那麽,若是他要當皇帝呢?”
潘龍愣住了。
“我們都知道,當今壬辰皇帝已經在位二十二年。他即位的時候便已經年近四十,如今已經六十出頭了。不出意外,未來十年八年裏麵,他肯定要傳位退隱。”潘雷,“那麽你覺得,他會傳位給誰?”
“應該是太子帝河東吧?”
“沒錯,大家都知道,咱們這位帝河東太子,這些年一直很本分,做事穩當,跟群臣的關係也很好,無論朝廷還是民間,都覺得他是很合適的接班人——相信帝壬辰也是這麽想的。可要是帝洛南立下大功勞,之後想要當皇帝呢?”
潘雷著就笑了:“你也讀過很多曆史書,帝乙亥是怎麽繼位的,你應該知道吧?”
潘龍點頭。
他當然知道,被稱之為“刀帝”的帝乙亥,原本並非其父帝甲戌欽定的接班人。但是他卻趁著朝廷春狩的機會,率領一支親兵突襲皇帝的營帳,將帝甲戌、太子以及幾位兄弟和多個重臣都抓住。
然後,就在這春狩的營帳裏麵,帝乙亥刀劈兄長,提著滴血的軍刀,逼著父親退位。
他守在營帳之中七,一直等到傳位詔書行遍下,各個州府郡府乃至縣衙都更換了年號印章,才釋放群臣。
然後他就一直看守了帝甲戌三年,三年之後,帝甲戌生病去世,他才正式登臨朝堂,真正開啟第一次大朝會——在大朝會上,他決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兵漠北,和聽聞大夏內亂而越過大漠侵擾邊境,已經在玉門城一帶打了好幾輪的漠北王庭決一勝負!
這些往事都是曆史上有名的典故,潘龍當然知道。
隻是,他之前從沒想過這些。
但被父母提醒,他才意識到,無論如何,朝廷最不可能完全信任的,恰恰就是帝洛南!
帝洛南是真人宗師,實力極強。帝壬辰和太子不可能不忌憚他——否則他當年白溪平叛之後,就不會被近乎軟禁了十多年。
如果帝洛南帶兵平叛,得到了軍中將領和士兵們的支持,那帝壬辰將會再也沒有辦法壓製他。一旦他想要謀反,帝壬辰能怎麽辦?
更不要,如果連機營二十四校尉都被帝洛南給收服了話,帝壬辰直接就連還手的力量都沒了。
二十四校尉之中,真人宗師有好幾個。再加上帝洛南本人……別大夏皇室之中或許有實力強大的隱居前輩,但人家為什麽要替帝壬辰出頭,去跟帝洛南死拚?
歸根究底,帝洛南也是皇子,他要繼位——其實也沒多大問題,不是嗎?
想通了這一點,潘龍頓時就明白過來。
“如果不由帝洛南親自帶兵的話,那麽會由誰負責平叛呢?”他忍不住問。
“反正肯定會是跟帝洛南關係不好的。”潘雷。
“那誰是跟帝洛南關係不好的呢?”潘龍繼續問道。
潘雷皺起眉頭,思考了許久,最後歎了口氣。
“軍中諸將,跟帝洛南關係都不差。”他,“太子帝河東一直注重結交文臣——大概是為了讓帝壬辰相信他沒有政變奪位的心思,他一直刻意和武將們保持著距離,最多隻能算是稍有交情而已。而帝洛南,卻從就跟諸將關係很好,不少人和他簡直就差拜把子了。”
“按照你這麽,難道朝廷會讓文官帶兵打仗不成?”潘龍驚訝地問。
潘雷笑了:“也不是不可能。文武官員其實隻是職務不同,誰也沒規定文官就不能武藝高強——你老爹我也是正經科舉出身的,若是要當官,當個文官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我不會武功嗎?”
“當年老祖宗也曾當過官員。”任玥,“那時候,他當的也是文官。”
潘龍想來想去,最後隻能搖搖頭,長長的歎了口氣。
事情越越複雜,簡直就像是一團麻。
他起來兩世為人,可無論前世今生,對於政治都沒什麽研究,就算前世當網民,主要也是玩遊戲、看抖音快手……更不要後來社會進步,大家的日子都過得很安定,對於政治的熱情顯著下降,除了少數戰略遊戲狂人之外,一般人更感興趣的是享受和娛樂。
至於這輩子,日子倒是沒那麽安樂,可是他也沒有包羅萬象的網絡,以及無所不知的沙雕網友們了啊……
(唉!如果穿越的不是我,而是老程那個曆史狂,他一定會如魚得水吧……)
(這麽一想,莫非文超和趙勝,都是熱衷於政治話題的沙雕網友不成?)
潘龍轉了幾個念頭,然後又努力推演了一下萬一各地發生叛亂會怎麽樣,最後越想越迷糊,隻能歎了口氣,不去想他。
不管怎麽,他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
如果帝洛南的改革,真的引起各地叛亂,那麽畢靈空老師一定會很高興。
她想要大夏內亂,已經想了很久很久。
到時候,或許老師會振臂一呼,舉起造反的旗幟,帶著早就視她如神,而且跟朝廷關係惡劣的雲州貧民們揭竿而起,和朝廷大戰。
等到那時,自己當然會在老師的麾下,去參加這場轟轟烈烈的大起義。
所以……其實,他似乎也不用想那麽多。
反正他的祖宗是逆賊、老師是反賊,自己也有不得不和朝廷對著幹的理由。
那麽該怎麽選擇,難道不是一目了然的嗎?
或者,難道他還能有別的選擇?
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啊!
吃了飯,他坐在院子裏麵想了很久,所有的思緒,最後歸根究底,變成了一句話。
造反好,造反妙,造反呱呱叫!
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