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前往中州
陣法建成,後續的運作就交給了任家。潘龍將那份資料也留給了任長生,以便於檢查修繕。
他自己則返回了廣陵城,將事情告訴了幾位至親長輩。
“這麽來,等事情安穩下來之後,我就要去綏桃山住著?”爺爺潘壽摸著下巴上的胡須,顯得有些不大高興,“我不喜歡住在山上……”
“綏桃山山頂乃是洞福地,除了地方不夠寬廣,不能騎馬奔馳之外,環境和地麵上沒什麽區別。而且氣候溫和、風景宜人,一年四季都繁花盛開。”任玥勸道,“您老去修養一些年頭,武功沒準能夠更上一層樓,未來修成真人。然後就換雷哥去修煉……過些年,潘家三代真人,全下都會傳為美談。”
“別笑話,真人宗師哪有那麽容易修成!我那親家翁資比我好、修煉比我刻苦、家族的資源也比我充足,尚且看不到什麽修成真人的希望,更不要我了!”潘壽搖搖頭,不以為意。
“努力努力,總沒什麽壞處。”潘雷勸道,“您今年也才七十出頭,還年輕得很呢!”
“七十出頭還年輕?”潘壽笑著搖頭,“那多大才算老啊?”
“最好……自然是長生不老。”潘龍。
潘壽嗬嗬笑了幾聲,:“長生不老……人人都想長生不老,可最後有幾個人能做到?何況,長生不老也未必就真是什麽好事,有生有死才是人間常態。我一個糟老頭子,總是拖著不肯死,有什麽意思?”
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變得沉默,過了許久,才搖搖頭,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父親!”潘雷忍不住了。
“不要再了。”潘壽沒回頭,用一種很隨意的口氣,“等阿龍成親,我這輩子的心願就算是了結了。接下來哪怕多過一也是賺的,何苦追求什麽長生不死?”
他越走越遠,聲音也漸漸低沉:“何況,活得太久,其實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看著他就這麽離開,一家三口麵麵相覷。
“公公他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任玥問。
“我去問一問。”潘雷著,追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告訴妻子和兒子:“父親他不想離開母親……”
任玥和潘龍默然傷感,再也想不出什麽勸的話來。
潘壽的妻子去世之時還不滿四十歲,可謂早逝。當年她身體情況已經不大好的時候,常常念叨著想要離開寒冷的北地,去溫暖的中原看看。後來潘壽便辭去官職,放下一切,陪著她去了中原。
那年春暖花開之際,她死在了中原。潘壽將她葬在一個精心設計的花園裏,園中種植各種花木,一年四季都有鮮花盛開。
這些年來,除非有事,否則他就住在這花園之中,幾乎從不離開。
大概對他來,如果長生不死的代價是離開妻子,那他寧可死了葬在花園裏,夫妻二人也算生死相隨……
這些事情,任玥和潘龍都知道。隻是他們本以為這幾年潘壽開朗了許多,也許改變了想法。
現在看來,潘壽的想法並沒有改變。
相反,因為孫子很優秀,超乎想象的出色,所以他感覺自己身上的負擔已經可以徹底卸掉。等辦完潘龍的婚事,他可能這輩子就隱居在花園之中,再也不會離開。
甚至……也許,他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雖然先高手能活到一百二十歲,而且他還服用過延壽靈藥,估計能活到一百四五十歲。但若是一個人自己都覺得自己心願已了可以死了,那他當然就離死不遠。
越是高手,越是如此。
但這種情況,他們也無法可想。
人的想法是沒辦法改變的,就算是長生不死的仙佛妖神,也不能讓一個已經對生命失去了渴望的人繼續活下去——何況潘龍才不過隻是真人境界。
爺爺覺得心願已了,覺得人生到此可謂圓滿,失去了對生命的渴望,這種事情,他有什麽辦法?
無法可想!
片刻之後,他:“或許我們可以把婚期稍稍往後推一點……”
任玥立刻反應過來,盤算了一下,:“挑選黃道吉日的時候更加嚴謹一些,要求更高一些的話,應該能拖到明年八月。但再拖就不現實了,這已經是子大婚篩選吉日的規格了。”
“那就先拖到明年八月再!”潘雷立刻拍板,“或許在那之前,事情會又有轉機。”
到這裏,他猛地反應過來,看向兒子:“阿龍,要委屈你一下了……”
“這算什麽委屈,無非就是多等幾個月而已。”潘龍笑了,“但我覺得,還是要想辦法在這幾個月裏麵,找到讓爺爺重新振作起來的方法才行。”
潘雷和任玥相顧點頭,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卻又欣慰地笑了。
(兒子長大了……)
因為要設法拖延時間的緣故,潘龍下一次去武府拜訪的“納征”日期自然也就被推遲了。
按照日子算來,大概要等到今年冬月(十一月)中旬,才是合適的大吉之日。
現在七月都還沒到,距離冬月尚有三個多月,潘龍便打算趁著這三個多月,去中州看看,了解一下諸子百家之亂後,朝廷具體都幹了些什麽。
同時,他還要去見一見蒼淵,又或者是帝洛南。
當初在那一場紛亂之中,他曾經和這兩人見過麵,還因為消滅了一些趁火打劫的綠林中人,得到了對方的友誼。
當時比較倉促,雙方來不及詳談,蒼淵便將自己侍禦史的腰牌暫借給潘龍,讓他可以用這腰牌作為憑證,方便行事。
畢靈空擊殺帝蒼穹之後,潘龍帶著蒼淵的這塊腰牌,又處理了幾夥劫掠百姓的強盜,然後便隨便找了一處衙門,將腰牌交給當地官員,請他們代為歸還給蒼淵。
他本以為這件事就此結束,不料十餘日之後,蒼淵的信使便來拜訪了廣陵城的潘府,送上了一張請柬。
那是今年中秋賞月大會的請柬。
大夏朝廷每年都會舉行一些大大的慶典和宴會,在這些慶典和宴會之中,最為重要的是新年的正祭,其次便是秋收的祭祀,以及端午、中秋的兩次宴會。
其中,秋祭時間往往和中秋相差不遠,祭祀和宴會連在一起,便形成了大夏朝廷最著名的“秋節”。
每到這個時候,各地也會召開科舉,在科舉之中脫穎而出的優秀人才們匯聚一堂,可謂群英薈萃。
定豐鎮因為氣候寒冷,冬來得較早,所以談不上什麽“秋節”。這麽多年來,潘龍甚至沒有參加過哪怕一次那樣的慶典。
如今,倒是可以借著蒼淵的邀請,去中州見識一下大夏朝廷的秋節,看看這九州最繁華之地,在秋節前後究竟會有多熱鬧。
於是他跟家人交待了一下,便前往倚別院,打算把這事情也告訴武極星——主要是防止武家擔心。
結果他到了倚別院,卻發現武極星正在養傷,病怏怏的無精打采。
“你怎麽了?”他驚訝地問,“最近又跟人火並了?”
武極星苦笑:“哪裏,我是被人給打傷了。”
“……我一看就知道你被人打傷了,而且傷勢很重,應該幾乎危及到性命。可究竟是怎麽回事?”
武極星歎了口氣,:“你還記得當初那個叫雷震的人物嗎?”
潘龍回憶了一下,很快想了起來:“那不是一個可能是間諜的家夥嗎?怎麽,難道他是死間,騙你落入了陷阱?”
“那倒不是,我根本沒打算相信他的任何話,就算他是死間,也騙不到我。”
“……那你怎麽傷成這樣?”
武極星苦笑:“那個我以為不值一提的家夥,其實修煉了一種非常厲害的秘術,能夠在一擊之中,爆發出接近真人層次的力量。”
她連連搖頭,眼中微有後怕之色:“那我帶著老丁去找他,準備給他來個了結。等見了麵,他一看我滿臉殺氣,二話不就出手了——隻是出手一刀,老丁和我都身負重傷。要不是旁邊還有別的兄弟在,要不是他一刀之後整個人都幹枯得跟一塊曬幹了的木頭似的,你恐怕就隻能在墓地見到我了。”
潘龍大吃一驚——能夠一刀差點殺了丁老哼和武極星,這手段在先境界裏麵可謂登峰造極,甚至比起較弱的真人境界,大概也並不遜色。
那個雷震竟然有這麽大的本領?
他究竟是什麽來曆?
“你們查過他的來曆了嗎?”
“查了,就像他的,他是一個在東海闖蕩多年,卻始終沒有能夠發財的落魄江湖客。”武極星歎道,“身份很清楚,整個人生經曆,一筆一筆都有跡可查,看起來清清白白。”
“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之前也不會被他騙。”宋哈苦笑著,“當時是我親自去盤他家底的,前後花了差不多一個月,連他祖上三代都查得清清楚楚。老實,我真的無法想象,他竟然是間諜。我更沒辦法想象,他竟然有那麽大的本領!”
“實話,若不是看到那一刀,我甚至還以為可能冤枉了他。”臉色比武極星好看一些,但也顯得有些虛弱的丁老哼,“我一開始的想法是,混江湖的,誰手底下沒幾條冤死的鬼?冤枉了……也就冤枉了。結果事實證明,我們真的沒冤枉他!”
“以他的來曆,根本就不該有那樣的手段!”武極星臉色陰沉,滿臉都是被人愚弄的憤怒,“我事後多方查探,才得知那一招名叫‘化血神刀’,是魔門絕學。祭血刀、化血刀、瀝血刀、刺血刀……乃是魔門血河派的手法。而血河派,又是當年血神宗的傳承。血河四刀之中,最厲害的自然是祭血刀,相傳隻要祭品足夠,甚至連仙佛妖神都能斬殺。而這化血刀雖然威力比祭血刀低,卻勝在足夠隱蔽,出手之前根本誰也看不出來……”
“我曾經和使用祭血刀的人交過手。”潘龍,“那人的武功倒是平平,可那一刀揮出,真的是神鬼莫測,不可看!”
“是啊,化血刀也是如此。”武極星歎道,“雷震那一刀也平平無奇,論刀法,我能在他那一刀之中至少找出二十個破綻,每一個破綻都足夠我殺他至少三四次。可當那一刀迎麵而來的時候,所有的破綻都不再是破綻,隻有那一刀橫貫地,鎖死了我一切的騰挪變化。”
丁老哼點頭,臉上餘悸猶存:“如果不是當時我們兩個人在,他一刀分襲二人,力量分散了很多的話……如果當時隻有我一個人,那一刀過來,我必死無疑!”
“我也一樣。”
潘龍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兒,:“當初使用祭血刀的那個人,荊州西北地區的黑白兩道應該都在追查他,你們不妨去跟他們聯係一下,找他們打聽打聽。血河四刀沒理由分別出現,這兩個人彼此之間應該有些聯係。”
武極星點點頭,吩咐宋哈將這件事記錄下來,準備等傷勢痊愈,就動手追查。
而潘龍也出了自己將要前往中州的事情。
“朝廷的秋節……有機會參加一下,可是很有麵子的事情!”武極星聞言笑道,“要不是有傷在身,而且幫裏麵的事情走不開,我都想跟著去看看熱鬧!”
秋節盛會的名聲,隻要不是孤陋寡聞之輩,誰不知道?
大夏的年輕人,但凡覺得自己有點本事,想要出人頭地的,誰不想要在朝廷的秋節之中大展身手,讓全下都知道自己的名聲?
她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她也知道,以自己的本事,就算去了,大概也隻是湊湊熱鬧,開個眼界而已。
在廣陵城乃至在整個揚州,“破軍”武極星都是赫赫有名的年輕高手。但若是在整個九州,她就隻能算是普通人物。
想要一鳴驚人,乃至於名震九州,大概隻有潘龍這樣的人,才能夠做得到。
半個時辰之後,帶著“多帶點紀念品回來”的囑托,潘龍縱身乘風,朝著中州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