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撫養子嗣
“噗！”景星憋不住笑了出來，“看來，攥玉還真是了解你，的確給你找了個好去處！正如你說的，你想安穩地過日子，我敢保證，去了墨丘，日子過得絕對要比現在安穩。”
寧逸語塞，想了想，又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是那樣的安穩，那是混吃等死，和安穩度日是兩個意思！”
“那你想如何？想留在攥玉身邊，相親相愛，安安穩穩，白頭到老？”
“我呸！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究竟想怎樣？！”
“我……我想要自由……”
景星一愣，旋即又大笑起來，“寧小七，你可真逗！你可知道自由的前提是什麽嗎？是活著！你覺得你行麽？要不，你這就大搖大擺地一個人走出物華宮的大門試試？”景星站了起來，在屋裏走了幾步，給寧逸一個思考的機會，繼而又說道，“你說，我們是活在風口浪尖的人，其實不然，你才是在風口浪尖的人，攥玉也是！你們一個行持差錯，毀掉的不僅僅是你自己，也不僅僅是你身邊的人，可能是整個氏族，整個郡國！這份責任感，攥玉有，而你沒有。”
“我……”盡管寧逸很想反駁說，小爺的確不懂，小爺生長在社會主義的新時代，就是一不小心狗血穿越過來的！小爺打小就連個小隊長都沒挨上過，怎麽可能有領導幹部的覺悟？！可作為一個女漢紙的心裏在作怪，被人指責沒有責任感，寧逸很不舒服。
“怎麽？還有什麽話要說？”
寧逸握了握拳頭，一口飲盡了杯中酒，用手背抹掉溢出的酒水，堅定地看著景星，選擇了一個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謊話，“我想留在攥玉身邊！”
景星仔細地端詳了寧逸一會兒，收起了折扇，敲著肩膀，挑起眉毛滿意地點了點頭，“哎，早這麽說不就完了麽，剛才還否認個什麽勁兒。”
“你有辦法讓我留下麽？！”
景星不語，隻拍了拍手，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懷裏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把孩子放下地，男人退了出去。
“你……你兒子？！”寧逸有些摸不著頭腦。
景星瞪了寧逸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兒子！”又轉向那孩子，招了招手，孩子乖巧地走到景星跟前，顯得很拘謹，緊張地抿著小嘴唇，一張小臉越發看著圓鼓鼓的。景星指著寧逸，對孩子柔聲說道，“這是內親王殿下，是你父親的正室，所以，他也是你的爹爹。”
孩子看了看寧逸，又回頭看著景星，景星柔聲鼓勵道，“去吧，去給你爹爹請安。”
寧逸此時已經蒙了，愣愣地看著孩子走到自己麵前，雙手掬在麵前，小身子晃晃悠悠地跪了下來，給自己行了一個大禮。孩子就這麽在地上跪著，也不見寧逸讓他起來，納悶著，偷偷抬眼看了看寧逸，又看了看景星。
“喂！給點反應！”景星衝著寧逸嗬了一聲，寧逸如夢方醒，趕緊抱起趴在地上的孩子。
“這是……齊攥玉的兒子……？”寧逸把孩子托在手臂上，仔細地打量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瓷娃娃，五官生得柔美，簡直像個女娃娃，“怎麽，看著不太像啊……”
“寧小七，你到底在想什麽啊？！”景星失笑，他沒料到寧逸居然蹦出這麽一句話來，好像在評論隔壁老王家的孩子。
寧逸沒回答景星，倒是逗起孩子來，笑道，“別聽景星瞎說，我不是你爹爹，你可以叫我小七。你叫什麽名字？”
孩子抿了抿唇，看向景星。景星自顧呷了一口酒，解釋道，“他不會說話，也沒有名字，你要是閑著沒事，就給他取個名字吧。”
寧逸一陣尷尬，心說，名字這東西，也是能閑著沒事時給起的麽？！深吸了一口氣，顛了顛懷裏的孩子，笑道，“想吃東西嗎？咱們坐下吃東西好嗎？”見孩子點頭，寧逸把他放了下來，搬來一張椅子，又在椅子上疊了個小板凳。寧逸把孩子抱到了板凳上，竟和大人坐著時一般高，孩子雖仍舊抿著小嘴，可眼神中卻流露出難以掩飾的興奮勁兒，小手摸索著桌子邊沿，左看右看。
寧逸又吩咐東管去加副碗筷來，再拿幾味蜜餞和糕點來。
“你倒是會哄孩子，他跟我住了幾日，我還是頭一回見他這麽開心。”景星搖頭歎道。
“他怎麽跟著你呢？他母親呢？”
“唉，也是苦命人，苦命的人生了苦命的孩子……”景星抬頭飲盡一杯，頗為感慨。“他母親是世子府的舞姬，之前他們母子一直寄居在世子府，我們也並不知道他們母子的存在。年前，他母親死了，世子妃覺得晦氣，草草料理了後事，就讓人把孩子送來了這裏。攥玉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好，他的妾室和母親都在洛商，所以，他就把孩子丟給我了……”
“等等等！打住！先讓我想想！”寧逸覺得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一時也不知從哪裏問起，“既然是齊攥玉的兒子，為什麽要寄住在別人府裏？他的兒子他不管，就這麽丟給你了，是幾個意思？再說了，再說，這，這孩子怎麽能沒名字呢？他不會說話麽？天生的麽？能治麽？元郎不是很厲害的醫生麽？”
景星憋著笑，給寧逸斟上酒，勸道，“先喝一杯壓壓驚，定定神！”接著，景星又甩開小折扇，掩嘴笑道，“其實，你已經比我鎮定很多了，若是換了誰給我把大貴的兒子送回來，我還不知要怎麽折騰呢！”
寧逸看著景星，有點茫然，感覺景星這話裏有話，卻又抓不住主旨，最後勉強擠出了一句話，“我和你，有可比性麽？”
“有的有的，定然有的！”景星用小折扇擋住了一臉壞笑。
“好好，你說有就有吧！還說給我出主意，結果，東拉西扯的，沒一件事跟我有關係的！”寧逸邊抱怨著，邊給孩子拆魚刺，拆完，給他夾進了碗裏。
景星見狀，一雙鳳眼眯成了細線，收起了折扇，笑道，“你莫急，聽我慢慢跟你說。這個孩子的事，我也就知道這麽多，你如果還想知道什麽，我可以差人替你去打聽。不過，重要的，不是過去，而是這孩子的將來，你們父子倆的將來！”
“你行了啊，別老給小爺我瞎找便宜兒子！”寧逸瞪了景星一眼，這“父子”，怎麽聽怎麽別扭。
“我說，你這個人怎麽不轉彎呢？你母妃是不是你娘？皇後是不是你娘？你是不是有兩個娘親？！這不是一個道理麽？你若是女人，就是西郡齊氏一族的主母，所有的庶出子嗣都得叫你一聲大娘，是不是這樣？！”
“的，的確是這樣……”寧逸竟無言以對。
“看吧，你自己又不會生養，現在有個現成的便宜兒子給你，你還不趕緊回家偷笑？！”
“我呸！你才不會生養！”寧逸一句話脫口而出，立即覺得不對，好在景星也沒在意。
景星白了寧逸一眼。“行了行了，咱倆都不會！你別老打岔，讓我接著把話說完，剛都說到哪兒了？”
景星抬眼看著天花想了想，一把小折扇抵在下巴尖兒上，寧逸看得都有些傻了眼，心說，這個男人可真是漂亮，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一種自成一格的風韻，不做明星真是可惜了……
“攥玉把他交給我，也是暫時的，等攥玉給他找好了去處，就會送走的。”景星看著孩子，眼中也有一絲不忍，“這樣的孩子，沒名沒份的，不是為奴，就是送去別人府裏做養子，其實和下人也沒什麽分別。可是現在有你在，就不一樣了，你可以收他做養子，怎麽說，他也是攥玉的第一個孩子，意義非同一般啊！在尋常百姓家裏，他也不過就是個兒子，而對於你和攥玉來說，他就是你們的子嗣，對氏族大家來說，沒有什麽比子嗣更重要的了。如果，你能擔當起撫養子嗣的職責，對攥玉來說，你就不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閑人了。”
寧逸搖頭，“我收他做養子，又能如何？帶他一起去關外，撫養他長大麽？再者說了，我想收他做養子，就可以收麽？他親爹能答應麽？”
“其實吧，小七，我覺得有時，你做事很替攥玉著想，可是，他並不知道。你在攥玉的立場上思考一下，你若是個女人，他可以把你局限在四方院子裏，可你是個男人，他不能局限你，又不能肯定你的心意是向著哪邊的，他怎麽能容許你留在這裏？我想攥玉肯定也很難拿捏這個尺度，所以，最終還是決定把你送走。”
“我的心意……”寧逸想了想，問道，“景星，如果，我說，我都不能判斷自己的心意是向著哪邊的，你會信我嗎？”
“這……”景星也有些犯難。
“說實話，我對如今的時局並不了解，對齊氏一族也不了解，要我現在就表明自己的立場，我覺得我做不到。我想，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背叛齊越山。齊越山能答應與我和親，便是把我救出了宮都，多少，與我都是有恩的，所以，我願意按照他的意思去行事，哪怕是仰人鼻息，我也願意。我喜歡這裏，喜歡在膳房幹活，喜歡在忙碌中積攢屬於自己的小幸福，尋找自己的存在感，這就是我要的安穩日子。或許，的確如你所說的，我才是活在風口浪尖的人，可，這並不是我可以選擇的，並且，我自認為，目前的我，根本沒有這個能力去做好這些……”
“我……不太明白……”
“你的確不會明白，你們境遇不同，你不會有這樣的想法！”門被推開，齊越山帶著風，走了進來。
元郎跟在後麵，一邊抖著狐裘上的雪，一邊四下找炭爐，“冷死了冷死了，門口站了半天，小七，要不，你幹脆封我個禁衛郎中令做做吧！景星，趕緊給我倒口酒暖暖！”
“你你你……你怎麽又偷聽？！”寧逸指著齊越山氣憤地說道。
齊越山任由東官伺候著脫去鬥篷，似笑非笑地回道，“哦，你的內心獨白倒是功力見長，越說越大聲了。不聽，還不知道，本王的內親王竟如此親民，喜歡在膳房幹活。”
“你！”寧逸氣結。
“景星的確不明白，不如王爺，與小七心意相通。”景星邊給元郎倒酒，邊揶揄齊越山。
元郎走到景星身邊，端起酒杯，笑道，“敬孤家寡人！”
景星眨眨眼，回道，“我是暫時的，你才是！”兩人對飲了一杯。
寧逸提了一口氣，抱起坐在桌邊的娃娃，對齊越山說道，“齊攥玉，我不是閑人，我不要去關外，我要收養……他！做養子，擔當起，撫養齊氏子嗣的職責！”
齊越山繞過寧逸，目光輕輕掃過她，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吩咐東官道，“傳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