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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夢魘來襲

  傍晚時,齊越山忙完了縣守府的事,帶著雜毛小道和寶塔舅舅回到了客棧。眾人簡單吃了些東西,就開始商議接下來的事宜。


  修縣還在平原侯親衛營的封鎖中,縣守府的消息不脛而走,百姓們誠惶誠恐,街市的店麵小攤也都關了張,打了烊。


  說起應對之策,齊越山問起了寧逸河神之說的計劃,寧逸和景星相視了一眼,把自己的想法又說了一遍。


  那個暗中的對手無非就是想搞臭了泱水,搞臭了寶塔舅舅,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撥亂反正。可是,這個真正的敵人他們抓不到,那也不能讓百姓們去對付一個假想敵啊;縣守雖不是元凶,可他包藏禍心,死有餘辜,寧逸還想最後利用一次縣守,讓他來做這個眾矢之的。


  於是,便有了這個搭台唱戲的計劃。讓景星穿上特殊的魚尾甲,在泱水裏扮河神,再配合雜毛小道做個道場,渲染渲染氣氛,寶塔舅舅就來個力拔青石塔,最後把泱水有河神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一來,推高泱水的地位,出於敬畏之心,製定一些保護泱水的措施,例如禁止在河中遊水嬉戲、限定捕撈魚蟹的區域,百姓能自覺的遵守這些規定,就能減少很多隱患。


  寧逸說完,雜毛小道又補充了一下,提議改建縣守府為河神祠,供奉神明,不管有沒有神,這都能成為一方民眾的心靈寄托、行為指導。同時,借河神顯靈這個吉瑞之兆,為平原侯氏族歌功頌德,頌揚平原侯世代守衛蹬虎嶺的功績。


  最後,平原侯夫人也來獻計,包攬了打造魚尾甲的工作,還毛遂自薦,親手為河神祠畫掛畫。


  眾人覺得這個方法的確可行,也是如今安撫民心比較妥善的方法,搭台唱戲,河神、道士、封臣,都有了,現在就差天時地利了。


  平原侯夫人建議,選在第一場春雨時,春雨時節,泱水河上會泛霧,那時,河麵寬、能見度差,景星在河中遊弋有種朦朧感,不容易被識破。隨後景星可以順流而下,預先派人封鎖下遊,以便接應景星。


  雜毛小道還是不死心,問能不能嚐試用那些高檔符籙,結果被齊越山和寧逸狠狠地瞪了一眼,便不敢再生事了。


  當夜決定下來,為了方便景星練習,齊越山帶著寧逸、景星和平原侯夫人先回了泱涇鎮作準備,留下寶塔舅舅在修縣城裏繼續盤查可疑人物,而雜毛小道則又被投回了大牢……


  回到侯府都是半夜了,寧逸第一件大事,便是嚷著讓居娥趕緊準備熱水給她洗澡。幾天來回奔波,加之天氣暖和,感覺人都要餿了。居娥見自家主子病著出門,回來時精神也好,心情也好,終於落下了心裏的大石頭,屋裏屋外地張羅著,高興地合不攏嘴。


  居娥伺候著寧逸上上下下洗了個徹底,換上幹淨的褻衣,外頭攏了一件棕色的紗衫,居娥替她把頭發擦得半幹,讓她靠在軟榻上邊休息邊晾幹,便熄了燈,退了出去。


  寧逸恍惚間,聽見有個小廝在門口喚她,揉了揉眼睛,起身走了出去。小廝候在門口,手裏提著宮燈,向寧逸低首行禮之後,便轉身,往前頭帶路。


  風很大,趕著雲朵疾走,天上一輪細彎的玄月,時不時地被掩沒在雲層中。寧逸覺得周圍沒入一片漆黑中,唯有小廝手裏的宮燈,被從縫隙中灌入的風吹得忽明忽暗。


  小廝引著路,出了院子,穿行於一片竹林中,他走得很慢,口中幽幽唱道,“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寧逸覺得宮燈照著的石砌步道十分眼熟,像極了自己皇子府的紫竹苑。


  “公子,大人在亭中已等候多時了。”小廝將手中的宮燈交給了寧逸。


  寧逸接過小廝遞來的宮燈,木納地眼看著他朝著一片漆黑中走去,沒入其中。亭,寧逸原地轉了一圈,尋找著小廝口中說的“亭”。隻見不遠處有亮光,那裏的確有個亭子立在池塘邊上,亭子中也的確站了個人,那人披著鬥篷,戴著風帽,從身形上看來,是個男人。


  寧逸沿著池塘了過去,走上了亭子的台階,亭子是那種對稱式的,兩對麵都有台階,不同的是,一邊通向岸上,另一邊通向池塘。


  男人拉下了風帽,抱拳施禮道,“簡某見過公子逸!”男人有著一張類似芳卿的方臉盤子,劉邦似的牛鼻子,朱元璋似的長下巴,男人接著說道,“之前,簡某與公子逸在易園匆匆一麵,未能有幸說上話,故而今日特意造訪。”


  寧逸被說得一頭霧水,隻好回道,“有話直說吧。”她還特意朝天上看了看,提醒道,“你的時間可不多。”


  男人笑了,笑出了一臉褶子,“公子逸真是快人快語!”男人低頭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又說道,“不過,依簡某所見,時間不多的,應該是閣下!”


  男人一下抓住了寧逸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將她推下了池塘。不論寧逸如何拚命地掙紮,男人就是用手死死地壓住她的腦袋,往水裏按。水花劈劈啪啪地濺起,可寧逸卻像是沉入了水底,耳朵裏隻能聽到汩汩的,水流湧動的聲音。


  “醒醒!快醒醒!”齊越山使勁搖撼著寧逸的肩膀。


  寧逸猛然睜開眼,不顧一切地撲到齊越山的懷裏,死命地抱住他的脖子,喘著粗氣。


  “又做噩夢了?”齊越山輕輕拍著寧逸的背,安撫著。


  “一個男人,姓簡,他把我推到了池塘裏,他又把我按在水裏麵,他殺了我!”寧逸驚魂未定,這種身臨其境的恐懼鑽進了她心裏,如此真實,她顯得情緒十分激動,又有些語無倫次。


  “噓,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你現在和我在一起,很安全。”身體緊貼著身體,齊越山可以感覺到寧逸強烈的心跳,他大致可以猜到,寧逸夢到了自己被推下荷花池時的情景。待到寧逸稍稍平複了心緒,齊越山輕聲問道,“你看到那人的長相了嗎?能認出嗎?”


  寧逸鬆開了緊緊摟著齊越山脖子的手,用手背擦了擦因為情緒激動而落下的眼淚,點了點頭。齊越山捧起了她的臉,說道,“別怕,他不會再傷害你了。這件事我會讓人去查的。”


  寧逸點頭,醒了醒鼻子,又問道,“你,你來做什麽?三更半夜的……現在什麽時候了?”


  “醜時快過了。”齊越山說著,從邊上拿起一隻木雕的小猴,遞給寧逸,說道,“我是來求和的。”


  寧逸看著那隻小猴,破涕為笑,這就是那日她在街市上看到,想買下的。於是問道,“你怎麽找到它的?”


  齊越山自己也忍不在笑了起來,“是黃穹找來的。他說那日見你在街市上選了半天,選中了它卻又沒買,必定是身上沒帶錢。”


  寧逸低著頭,手裏把玩著木雕小猴,至於,齊越山說的什麽求和,寧逸反倒想忽略它,一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二來,她也知道,齊越山並不擅長做這些事,略顯生澀笨拙不說,還沒有什麽誠意……“雜毛小道這人看著雖毛躁,心思卻也細膩,再加之有幾分本事,洞悉天機不可能,察言觀色絕對難不倒他。”


  “我也覺得他是個可用之人,隻是……璞玉還需雕琢。”


  “你真打算啟用他?他可是一點身世背景都沒有的人!再說了,你怎麽能肯定他能一心一意為你所用?雜毛小道這人可貪心得很……”寧逸雖一邊誇著雜毛小道,一邊卻打從心裏不敢相信他,這倒不是因為寧逸看中出身世家,而是因為雜毛小道這個人有種世故、媚態,讓寧逸覺著不舒服。齊越山一心想要的事業,若是敗在這種小人的手中,豈不可笑?


  齊越山擺了擺手,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們已經不能再停留於世家掌權的時代了,相反,要革除世家的權利,將新的氣象注入到權利的脈絡中。你的祖輩就是這樣被世家權臣漸漸得分散了權利,落得如今天下勢力割據的局麵,你的父皇已經沒有挽回這些的力量了。”


  寧逸皺著眉頭看著齊越山,心裏止不住嘀咕,即便,我和皇帝老爹沒什麽關係,可你作為別人的女婿,這麽直白地指摘自己的嶽父大人,真的合適?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明明是來求和的,說這種話,怎麽都覺得是來找茬的啊!

  看著寧逸的神情,齊越山卻尷尬起來,解釋道,“我,並非惡意中傷你父皇,隻是就事論事而已,你……”


  “你什麽你?!”寧逸覺得齊越山這樣很有意思,存了心地要耍他一番,就算是為那日他這般凶自己報仇了。她抿起嘴唇,作出一副失落的模樣,摸了摸懷裏的小猴子,自憐自哀地說道,“無怪你如此待我,我父皇在你眼裏尚且有各種不是,更遑論出身低微的我呢……既然你這麽討厭我們一家,不如就把小七送回宮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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