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複仇（1）
這男人啊，不管外表多冷，談了戀愛了就會慢慢的改變的，朱美鳳欣喜的看著路過的改變。
“我不會聊天。”路過說完，雙手就伸到了塑料盆裏開始洗蘿卜了。
這時，十四也折了回來。她走到正在切蘿卜的何月娥身旁，說道：“娥姐，你休息一下。我來幫你切。”
何月娥一麵接過路過遞上來的洗好的蘿卜，一麵對十四說道：“不用，這個刀鈍得很，你切不動的。”
十四笑著說：“娥姐，你別看我身子瘦小，但我是練過跆拳道的，應該比你還有勁呢。”說著，她就接過了何月娥手裏的長柄刀。她用手拭了拭刀刃，確實有些鈍了。不過沒關係，鈍了就多切幾刀。她心裏麵想著。“娥姐，你到旁邊休息吧！我來切就好了。”
何月娥看著彎腰洗蘿卜的路過，又看看切蘿卜的十四，男的高冷，女的嬌俏，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於是也就不打算做電燈泡了，她走到了旁邊，幫著吳院長和朱美鳳把切好的蘿卜撞到壇子裏，灑上鹽。
惠真也想來幫忙，可是插不上手了。隻能站在眾人的旁邊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並借機偷看路過。她一點也不在十四麵前掩飾她對路過的好感。
路過很認真的一個一個的清洗蘿卜，並把洗好的蘿卜遞給十四，每遞上去一根蘿卜，路過都會看十四一眼，可是十四隻是盯著蘿卜，從不看他一眼，接過蘿卜就開始切起來。
這一幕看在外人的眼裏儼然就成了小情侶生氣了，男的想要主動示好，但女方卻不理不睬，當對方是透明的。年紀稍長一點的吳院長和朱美鳳、何月娥看到這樣的狀況都會心的一笑。可惠真卻是相當的升起。更多的則是替路過抱不平。路哥哥那麽高冷的一個人都放下架子和自尊主動示好了，你二七憑什麽不原諒他。這樣想的時候，眼裏就對十四奪了幾分敵意。目光也由路過的身上轉移到了十四的身上，帶著憤怒。
十四雖然沒有看惠真，但仍然能感到來自惠真的充滿敵意的目光，但她心裏一點感覺都沒有。
“惠真，過來一下，這個壇子滿了，幫我抬到那邊去。”吳同梅衝著惠真喊道。惠真這丫頭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快點過來啊！發什麽呆呀！”
惠真終於回頭望了一眼。“知道了，來了。”惠真懶洋洋的應著，並轉過身去朝吳同梅的方向走過去，臨轉身的時候還衝著十四做了一個很可愛的鬼臉。
十四恰好抬頭看她，看到這個鬼臉她突然笑了一下。因為她感覺這個女孩實在太可愛了，也太天真了。隻是這輕微的一笑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刀子一斜切到了她的手指上。
“啊——”
離她最近的當然是路過，隻見他騰地一下站起身衝到十四的麵前抓起她的手就查看傷勢。
血，很快就湧了出來。
“怎麽這麽不小心！”
這時吳同梅、朱美鳳、何月娥、惠真也都跑了過來。
“流了這麽多血要趕快止血才行……”
“是啊……去醫務室包紮一下吧！”
“早知道我就不讓你切了，今天這事都怪我……”
“不就是個小傷口嘛，你們這麽緊張幹嗎？”
“我送你去醫務室……”路過抬起頭看著十四說道。
十四也看著他——這個緊張他男人。目光中卻帶著點點淚光。“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十三哥哥？”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帶你去處理一下傷口。”路過舉著她的受傷的手。
可十四動也不動，她拉住他的胳膊。“你回答我，你究竟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十三哥哥？”
路過看著她的眼睛，那晶瑩的淚水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她的十三哥哥呢？路過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這淚水絕不是為他而流。他沒有立即回答她，因為他的心此刻居然很痛，痛的他都不能呼吸了。此時此刻，他多麽希望自己就是她的十三哥哥，可是……
“你回答我啊！你說是不是……”
“不是。”
十四聽到這個答案淒然的一笑，淚水瞬時流出來了。
“我帶你去醫……”路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頓住了。他的目光從十四的臉上慢慢下移，直到看到她手上的那把很鈍的刀子插在自己的腹部。
因為要洗蘿卜，路過把外套脫了下來，隻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衫。
血，順著刀刃流了出來，瞬間染紅了白色的羊毛衫。路過並沒有感覺到痛，他隻是感到有一個東西透過皮膚捅進了自己的身體。十四的手還握著刀把，蒼白的手，蒼白的有些刺目。
這一幕可把周圍的人嚇壞了。她們有一瞬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惠真的尖叫聲響起。“啊——殺人了——殺人了——”她們這才反應過來，二七用刀刺傷了路先生。
吳同梅最先有了反映，她立即捂住了惠真的嘴，並對身邊的朱美鳳說道：“美鳳，快去把醫務室的老張叫來。”
朱美鳳立刻跑了出去。
這時，路過的目光慢慢上移，重新回到十四的臉上。
十四的眼淚掛滿了臉頰，路過抬起手輕輕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假裝這眼淚就是為他而流。“別哭，我一點都不痛……”說完，他驚擾揚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種情況下，她們終於看到路先生笑了。
十四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而且那笑容裏麵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是釋然嗎？她迷茫了！他是什麽意思？
“如果這樣能讓你的痛苦減少一些，我……我願意……願意讓你多刺幾刀……”路過嘴角噙著笑意繼續說道：“你忘了嗎？我是沒有痛覺的，一點都不痛……”可是心……好痛……
一句話到提醒了十四。是啊，她怎麽就忘記了呢！他是沒有痛覺的。“像你這樣的人就不該讓你失去痛覺……”說完，她猛地抽回手，同時那把刀也跟著她的手抽了出來，血一下子噴灑出來，濺了十四一身。
“啊——”惠真再次尖叫出聲。
此刻，小小的廚房裏已經圍了很多人。有的小孩子聽到叫聲也想要進來，但被老師擋在了外麵。
失去了十四這個重心，路過有些站立不穩，惠真立刻跑過去扶住他。“路哥哥，你怎麽樣？你流了很多血……”惠真突然大哭了起來。
路過難得對惠真也露出了笑臉。“我沒事，一點感覺都沒有……”雖然沒有痛覺，可是身體大量的流血也讓他感到體力不支，身子慢慢的向地下墜。“讓我坐一下……”路過喘息著說：“惠真，把……把我的外套拿過來……我……我有點冷……”
“好好好……”惠真順手拿過他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路哥哥，怎麽辦？你還在流血……老張什麽時候才能來啊……”惠真焦急的哭著說。
路過終於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雖然雙手捂著傷口，可是血還是像噴泉一樣湧出來，順著指間浸濕了白色的羊毛衫。
“路哥哥，你堅持一下，老張馬上就來了。”惠真一邊說一邊四下環顧，希望能找到什麽止血的東西，當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十四時，她終於爆發了，一下子衝了過去，把十四撞到在地上，刀子也應聲落地。“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路哥哥？你不是路哥哥的女朋友嗎？你怎麽可以……”失去理智的惠真對著摔倒在地上的十四又是打又是踢。“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你知道路哥哥是一個多好的人嗎？你知道他……”
“惠真……放開……放開她……”地上的路過看到惠真正在打十四，強撐著身體說道。他感覺身上的熱量正在一點一點消失，寒冷正在向他襲來。這是從身體內部向外散發的寒冷，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十四的身體才剛剛恢複，禁不住惠真這樣的踢打。
十四也被惠真激怒了。這些人都被路過給欺騙了，她猛地推開惠真，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地上的路過朝她們吼道：“他是好人？你們都被他給騙了。他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是一個劊子手，是一個殺人犯，他害死了我二姐，害死了我的孩子……”提到二姐和孩子，十四更是義憤填膺，恨不得再上去刺他幾刀。她撫摸著平攤的肚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沒有出世就被他害死了，才僅僅七個月大啊！他殺了我的孩子，他殺了我的孩子，這樣子的人你們還認為他是好人嗎？”十四哭訴著。從失去孩子到此刻一直壓抑著對路過的隱忍和憤怒，這一刻終於爆發出來了。她原以為這一刻她會很開心，終於為孩子報仇了，可事實卻剛好相反，她沒有感到一絲報複的快感，心裏反而更加的難受，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難受，看著地上流血不止的路過，鮮紅刺目的血早已經染紅了他身上的毛衣，醫務室的老張來了也無濟於事，那血還是潺潺從身體裏流出，老張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十四不暈血，可是今天看到這麽多的血她隻覺的心裏異常難受，就好像這血是從她心上流出來的一樣。
心，好疼。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惠真衝她咆哮著。“但就算是真的，也是有他的理由的。興許是因為孩子不健康呢！興許是……反正路哥哥打掉你的孩子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因為這種孤兒院是他花錢蓋的，這裏的每一個孩子也包括我，都是他從大街上撿來的，他連大街上的流浪兒都能救又有什麽理由無緣無故殺死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不相信我，你可以看看外麵那些孩子，如果沒有路哥哥，這些孩子就要露宿街頭，甚至餓死街頭，他們也可能會被不法分子利用，將來成為危害社會的人……如果沒有路哥哥，我可能早已經被街頭那些小流氓給糟蹋了，然後被賣到夜總會或是任何其他的地方，如果沒有路哥哥……”惠真說道這裏已經難過的說出話來了，她看到地上的路過臉色越來越白了。
吳同梅走過來，摟著惠真安慰道：“惠真別說了，去幫老張多拿些棉紗來。鎮上的救護車馬上就要來了。”
惠真擦了擦眼淚，轉身向路過走去。
此時，路過的意識已有些渙散了。但他的眼睛還直直的望著十四，嘴角還噙著那一抹釋然的笑意。
十四再次迷茫了！難道她為了孩子報仇做錯了嗎？
吳同梅這時走到她麵前，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顯出一副很失望的樣子。“二七，我也不相信路先生會沒有理由無緣無辜的打掉你的孩子，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誤會，路先生好人。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到外麵去問問孩子們，孩子們是不會說謊的。如果沒有路先生，就沒有這些孩子們……你好好想想……”吳同梅說完，轉身走了，她也到路過身邊幫忙去了。
十四定定的站在原地，衣服上，手上也是濺滿了路過的血。
“他是好人。”
“不，他不是好人。”
“他救了很多孤兒。”
“可他殺了我的孩子。”
腦海中，這兩種聲音反反複複的出現，折磨著十四緊張的神經。
“我做錯了嗎？”
“不，我沒有做錯。”十四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後縮，並且大叫道：“我沒有做錯，他是壞人，他就是壞人——”她猛地推開身後的人衝出了廚房。
路過因為失血過多身子已經不能動了，他透過縫隙看到十四跑了出去，勉強的伸出手就想要去抓她，可是抓住的僅僅是空氣而已，接著就重重的垂落到地上。“別走……別走……危險……”他說不出話，隻能在心裏麵呐喊著，最後，他徹底的陷入了昏迷。
伊十四跑出來，撞到了幾個孩子，可是她根本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就一直往外跑。“我沒有做錯……我沒有做錯……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心裏隻有這一個聲音在支撐著她，支撐著她一直跑出孤兒院，還差點撞上了迎麵疾馳而來的救護車。她一直跑一直跑，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也不管就是不停的跑……摔倒了爬起來再跑，像個瘋子一樣沒命的跑著……直到離孤兒院越來越遠……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田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