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二更
虞大爺見華陽大長公主一臉疲憊,不知說些什麽,放輕了腳步離開了屋子。
“夫君,母親怎麽樣了?”
柳氏遠遠的看著虞大爺走來,趕緊迎了過去,柳氏站在冷風中吹了一個多時辰,後知後覺的發現了自己今兒做了些什麽,被驚的渾身都是冷汗。
虞大爺強忍著怒火,厭惡的瞥了眼柳氏,那一眼讓柳氏渾身不自在,仿佛被針紮了一樣難受。
“夫君……”
“從今兒起別來打攪母親休養,管好自己的嘴,別給長公主府雪上加霜,不替自己想想,也該替兩個孩子想想。”
柳氏一聽這話,心裏就不悅了,“夫君,我不過是一時氣話,哪知道九王妃會說那些話,更何況當年的事咱們本就是無辜的……”
虞大爺停住了腳步,冷眼看著柳氏,“無辜?你這種人為何隻能同甘不可共苦,今日若是九王府得勢,你又該如何,想不到這麽多年夫妻……”
虞大爺欲言又止的看著柳氏,嘴角挑起一絲冷笑,抬腳就離開了。
柳氏怔住了,忽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陣羞愧。
這頭宋婧離開了華陽大長公主府時天色漸黑,天上開始飄零雪花,落在鼻尖,微微涼。
“王妃……”
宋婧長長地歎息,一步步往九王府方向而去,這個時候的臨裳郡主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宋婧便回了九王府。
和來時不同,九王府已經被侍衛包圍了,看守的人正是閔旻。
“近日京都城來了一批身份複雜的人,九王妃閑來無事還是不要再出去了,省的出了什麽事,微臣也無法和上頭交代。”閔旻沉聲說。
宋婧回眸瞥了眼閔旻,眼眸是不動神色的漠然,“有勞陸大人費心了,這話本妃記住了。”
九王府的大門嘎吱一聲巨響緊閉,宋婧回了房,屋子裏還沒來得及收拾幹淨,被翻的亂七八糟,丟了不少珍貴的首飾。
“這些人分明就是強盜,什麽都不肯放過,能帶走的一件也不留,帶不走的全都給毀掉了……。”
芍藥氣的眼眶通紅,不停的抹眼淚,手裏還拿著一件被撕碎的衣裳,是宋婧的王妃誥命服。
宋婧環視一圈,“爺呢?”
正說著趙曦走進門,身後跟著兩個侍衛,就站在了門口巍然不動,手裏還提著配劍。
宋婧見狀眼眸微暗,隱帶著譏諷,但很快就恢複了常色。
“這呢。”趙曦掩輕咳,走到宋婧身旁,“你回來了。”
宋婧點頭攙扶著趙曦坐下,遞給趙曦一杯水,擔憂道,“爺這幾日身子越來越重了,葉先生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葉凜前幾日就離開了九王府,今兒宣王和瑾王翻箱倒櫃就是為了尋找葉凜,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無礙,我還能撐的住。”趙曦笑了笑。
天色漸黑,畫眉捧著兩碟子青菜進門,宋婧和趙曦是一臉的平靜,仿佛不是身處困境,一如既往地用了膳,洗漱後兩人下了盤棋打發時間,門口的兩個人又重新換了一波站崗,宋婧和趙曦就當作沒瞧見。
連續兩日,趙曦和宋婧半步都沒踏出房門,第三日才出了房門,他們在府上並沒有被限製自由,隻不過身後多跟了幾個人罷了。
宋婧偶爾會彈琴做詩,趙曦就在一旁作畫,不受外界幹擾,兩個人過的倒是十分愜意。
“種子已經種下了,若是順利,再過半個月就該發芽。”
趙曦擯棄了一身華服,換上了簡單的衣裳,親自站在一片土地上瞧著地上的花圃,全部都是趙曦親手種植。
宋婧手裏提著隻小巧的水壺,在替這些種子澆水,聞言彎唇一笑,“這些全都是爺親手種的,等將來綻放,一定很漂亮。”
“王爺,宣王來了。”
趙曦聞言順著視線看去,果然是宣王,宣王有些驚訝兩個人在搗鼓花草,臉上帶著笑意。
“看來九王爺很適應這種日子,這多好,不必日日煩憂,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真是叫人羨慕。”
宋婧嘴角翹起一抹微笑,擦幹淨兩隻手,桌子上還擺放著一隻茶壺,倒了杯茶遞入嘴邊潤了潤嗓子,又將另一杯清茶遞給了趙曦。
“沒什麽可招待的,粗茶淡水想必宣王也瞧不上,宣王請隨意。”趙曦接過茶杯抿了一口。
“怎麽會,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換換口味也未嚐不可,本以為九王爺會有諸多不適應,如今看來是本王想多了。”
宣王雙手靠在背後,眼眸中的譏諷嘲笑毫不遮掩,目光一挑看向了宋婧,“倒是苦了九王妃了,一下子從天堂掉到了地獄,才幾日的功夫,嬌嫩細膩的肌膚就變成這樣了……”
宋婧蹙眉,“宣王倒是心細如發,這點苦頭算不了什麽,比起我小時候已經很好了,起碼不必遭受風吹日曬,還有一口熱乎飯吃就足夠了。”
“哈哈,九王妃倒是豁達,如此心性當真叫人佩服!”宣王笑的燦爛,“九王爺真是好福氣,娶了這麽一位好王妃,隻可惜了……”
宣王收斂臉上的笑意,搖了搖頭,十分惋惜的模樣。
“宣王今日來此總不會是來敘敘舊的吧?”趙曦冷聲問,並不理會宣王的譏諷,麵色始終如常。
宣王自討沒趣,伸手摸了摸鼻子,而後從懷裏掏出一封請帖,宋婧不自覺眼皮跳了跳。
“今日兒來,本王是來送喜帖的,三日後豫王要納你母親臨裳郡主為妾,知道你們母女情深,本王特意來告知一聲。”
宋婧臉色微變。
宣王將請帖放在了桌子上,繼續笑,“也難為豫王還有這份心,對你母親念念不忘,豫王妃也是個大度的,要親自做主抬你母親入府,這也是件好事,你母親總不能一個人孤寡一輩子吧,好歹有個人能照顧著,隻可惜你這個做女兒的不能親自去看看,不過,九王妃若是想出去,本王倒是可以想想辦法。”
宋婧緊緊抿著唇,眼眸中乍然閃爍過一抹淩厲之色,胸口微微起伏,這幫人居然這般欺負母親,豈有此理!
“多謝宣王好意,宣王有份心倒不如多替自己著想著想,嶽母另嫁,罪不及出嫁女,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趙曦低著頭柔聲安慰宋婧,宋婧才將心底的怒火壓住了,點點頭,“爺說的沒錯,比起擔心受怕一輩子,我自然希望母親能夠安安穩穩,多謝宣王特意來告知這個消息。”
宣王越是想看這兩個人窘迫的表情,趙曦和宋婧越是淡定從容,宣王有些失望了。
“本王有什麽可擔心的,倒是九王爺應該在家裏祈福才是……”
“那可未必,有的時候禍從天降,而本王如今的處境焉知非福?”趙曦說的十分淡然,半點都沒有被宣王激怒,反而幾句話就讓宣王有些不自在。
“嘴硬!”宣王冷哼,瞥了眼宋婧,“如今九王府還有一點價值,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也不用本王多提醒,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了,好自為之!”
人一走,宋婧的背脊就軟了下來,緊倚靠在趙曦懷裏,煩憂道,“母親那邊該怎麽辦?”
豫王妃一定是故意的,明知道臨裳郡主性子驕傲,偏要用這種手段侮辱臨裳郡主,這就是等於把臨裳郡主往死裏逼!
趙曦斂眉,“放心吧,嶽母一定會沒事的。”
天色漸黑,宋婧渾渾噩噩地醒來,渾身都是冷汗,大口大口地粗喘著氣息。
趙曦摟著她在懷裏輕哄,“別怕,有我在呢,一切都會安然度過的。”
宋婧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趙曦安撫了好一會才鬆開,穿上衣裳下地,廊下那兩個侍衛已經消失了。
“屬下見過主子。”一名黑色身影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刺耳,露出的一雙眼睛看起來陰森森的嚇人。
趙曦擺手,黑色身影站起來了。
“林大將軍已經入京了,隻要你一聲令下,隨時都可以出現。”陸斐沉聲開口,“下一步……”
“下一步讓淮安伯府的趙綏以及淮安伯府的庶子,個個都不能健全!”趙曦斜睨了眼黑色身影,吩咐著。
“是!”黑衣人很快離開,廊下隻剩下兩個人。
陸斐不解,“淮安伯府並沒有牽涉其中,早已經被孤立了,於咱們並沒有任何的阻礙。”
“你可知當年父皇留下了兩封遺旨,其一是本王雙十年紀登上那個位置,還有一封,極少有人知道。”
話落,陸斐蹙眉,“還有一封是什麽?”
“還有一封是另一半兵權擁立另一位繼承人登基,這件事陸賦隻知一半,六個王府中唯有瑾王世子不是嫡子,陸賦私下裏和顏側妃之子趙岐來往密切……。”
趙岐,兩歲的時候被算出命運不詳,克父克母,被遊方和尚帶走了至今才落不明,也極少有人知道這趙岐的下落和存在,久而久之大家都當如今的瑾王世子才是顏側妃的親生兒子。
“可如今陸賦已經瘋了,整日沉醉藥丸不可自拔,能問出什麽?”陸斐有些驚訝,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甚至很驚訝,略顯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趙曦點頭。
“那另一個繼承人是誰?”陸斐忽然被先帝的手段驚住了,“這個人對咱們來說才是最大的威脅,那個人是趙岐嗎?”
“不是他,另有其人,時機到了就知道了,暫時對咱們構不成什麽威脅,林大將軍許久未曾露麵,眾人都以為兵權在林大將軍手中,一時不會輕舉妄動,林大將軍若和其中一個走得近,依皇上那麽敏感的性子,寧可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個。”
趙曦看向了陸斐,“還有當初解藥的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一定不會放過宣,瑾兩位王爺。”
陸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對慕夙離不可小覷,一時半會慕夙離還抽不開身,一定要抓緊時間。”
陸斐點頭。
次日一早京都城就炸開了鍋,消失了已久的林大將軍忽然出現在朝堂,神不知鬼不覺,文武百官無不驚訝。
明豐帝眼皮跳了跳,這個時候林大將軍突然歸來,一定是為了趙曦,早朝隻用了那麽時辰就結束了,四個王爺齊聚書房,商議對策。
“去查,林大將軍身邊到底有多少個人!”明豐帝有些坐不住了,感覺了一股威脅,他不知林大將軍手中究竟有多少兵權,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了。
四個王爺麵麵相覷,一句話也沒說。
“皇上,陸大人在門外說是有要緊的事求見。”元公公忽然趕來,臉色急迫。
宣王和瑾王兩個人對視一眼,不自覺眼皮跟著跳起來,明豐帝頜首,元公公立即讓陸斐進門。
“陸大人這是怎麽了,一臉著急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宣王忍不住開口,不知陸斐又在鬧什麽幺蛾子。
“皇上,微臣有急事要單獨稟告皇上。”陸斐一臉凝重並不理會宣王,懇求的看著明豐帝。
明豐帝猶豫了一會,“你們都下去吧。”
“是。”
等人散盡,陸斐才開口,“皇上,林大將軍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九王爺,皇上一定要嚴加防備啊。”
明豐帝蹙眉。
“皇上,微臣和父親有一個獨特的聯係方式,剛才半路上得了封書信,是父親神誌清醒時所寫……”
“都寫了什麽?”明豐帝耐著性子問。
“當年先帝並非隻留下一封遺旨,還有第二封。”陸斐話落,明豐帝猛然臉色發緊。
“第二封遺旨所記載的人選並非九王爺,而是另有其人,倘若九王爺並未繼位,林大將軍即刻擁護另一位繼承人登基為帝,且皇上中毒一事也會昭告天下。”
陸斐話落,明豐帝直接抄起桌子上的奏折衝著陸斐砸去,勃然大怒的嗬斥,“放肆,來人呐……”
“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微臣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來找皇上,此事也絕無第三個人知曉,皇上,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此事是當年微臣的祖父告知父親,父親一直謹記於心不敢忘,微臣願意為皇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陸斐衝著明豐帝說的十分堅定,明豐帝怔了下,緊緊盯著陸斐。
“皇上,當初微臣曾在北冥二皇子夏侯辰身上找到了三枚解藥,交給了宣王和瑾王二人。”
“那解藥是你找到的?”明豐帝的聲音陰冷可怕,“這麽說,宣王和瑾王欺瞞了朕!”
陸斐毫不猶豫的點頭。
明豐帝冷笑,“讓朕如何能相信你?”
陸斐從懷中掏出一枚小瓶子,“這是第三粒解藥,微臣一直保留在身邊,時時刻刻等著向皇上盡獻。”
明豐帝攥著那一瓶解藥,一聞就知道是解藥無疑了,臉色越發的陰沉了。
“兩位王爺有愧於微臣,所以將這個給了微臣。”
陸斐掏出了當初明豐帝給宣王和瑾王的兩枚令牌,都是從趙曦的手中奪來的,如今卻給了陸斐,多麽諷刺。
明豐帝緊抿著唇,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那為何你父親不來找朕?”
“父親三個月前就染上了不知名的毒,每日依靠大量藥丸,意識模糊,常常認錯了人,有時候連以前的事也都不記得了,而這封信是父親三個月之前所寫,微臣猜一定是有了什麽暗號,等適合的時機交給微臣,今日林大將軍入京惹來不少非議,倘若第二封遺旨的事被人知曉,恐怕會對皇上不利。”
陸斐臉不紅心不跳的編著,其中真假參半,解藥、令牌,以及第二封遺旨,足夠讓明豐帝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