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爭端
伽羅終於舒展了眉，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去看別饒答卷。蘇提咬著毛筆，反複看著自己添上的幾句話。鎖陽懟了她一把，指著昴日星官懷裏的大公雞聲道：“快放學了，待會兒要去炎火宮一起吃飯嗎？父君母親今日讓我帶他回去吃飯。”
聽聞朱雀一族和昴日星官還有些遠親，兩人原就有婚約，正逢星官下值，頂著個大紅臉心翼翼站在靈犀宮門口，蘇提心中了然，今日炎火宮怕是一場相親宴。捏了捏鎖陽火紅色的發髻，“不去，七七要去雲荒和師父涮火鍋。”
“我也想吃火鍋鍋……”鎖陽撇了撇嘴，圓圓的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昴日星官，“蘇蘇，要不你把我劫走吧，他肯定不敢打你。”
正著昴日星官走了進來，看見鎖陽正在瞧他，羞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道：“尊者，少遠來接鎖陽回去。”
墨霄怪笑了一聲：“快瞧瞧，大公雞來接他的母雞了！”殿裏的人都大笑起來，東海的幾位皇子笑嘻嘻的湧上去，鎖陽往後縮了縮，昴日星官的臉色更紅，呐呐不知道什麽。蘇提忽然站了起來，目若冰霜，推開東海的霽林，他沒有防備，一下子打翻墨霄的墨硯，潔白的紙染了大片的墨跡。
墨硯掉落下來，蘇提伸出腳尖接住，一個翻轉倒扣在原本染上墨跡的宣紙上，眾人深吸了口氣，蘇提目不斜視繼續往前走，雙手把自己的卷子遞給伽羅，看了一眼桌子上燃的香線，語氣頗良善提醒了句：“尊者，時間到了，該交卷了。”
墨霄衝上去拽住蘇提的衣服：“你……我費勁心思寫的……你賠我！”殿內的人全然忘了鎖陽的事，皆圍在墨霄蘇提身邊。
“我替你撿了墨硯，不過是應了今日尊者教誨的善，你還要來訛我？”蘇提不掙紮，眼角瞥見鎖陽被昴日星官帶走，姑娘眼圈紅了，淚珠子刷掉了下來，蘇提指了指腰間掛的黑羽牌，轉身背對著她。
要朱雀一族，最重情誼。幼年鎖陽與少遠那樁娃娃親，一直被朱雀大帝銘記於心。若不是看鎖陽未成年，朱雀大帝恨不得把鎖陽塞進昴日星官的府上，為這事，鎖陽沒少被嘲諷，偏生少遠星官是個呆愣的人，回回急個大紅臉，愣是不知如何反駁。
蘇提見鎖陽走了，才推開墨霄，“怎的？我日行一善幫你一幫，還要我賠你？費盡心機？三個時辰才憋出了一行字，是你的心上少了幾個窟窿眼兒憋不出來了還是手指頭殘疾跟不上你那心？”
“噗嗤…噗嗤……”幾聲憋笑聲，伽羅皺著眉：“都回到座位上去！”
門口響起了掌聲，“好一張利嘴！”眾人回頭，正是大皇子昭華，身後跟著六公主凝歡，站在門口對著伽羅拜禮，“尊者，母後有要事找三弟，可否讓我先帶他離開？”
周圍都是抽氣聲，束著紫金蟠龍冠，一身金鑼鸞鳳袍的男子站在門口，他並未像昴日星官一樣走進來，神情倨傲，仿佛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大殿下昭華，後的心肝眼珠子，有傳聞亦是下一屆君的繼承人。伽羅頷首，墨霄跑到昭華身邊，仰著臉大聲道：“大哥，就是這個混丫頭！她欺負我！”
蘇提麵無表情回看著昭華，大殿下臉上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澤漆從位置上站起來，想擋住蘇提，未曾想昭華並未再看他一眼，就這麽走了。墨霄氣的跳腳，“大哥，等等我……”
蘇提鬆了口氣，剛才靈海中閃過一道金光，直刺進她的眉心，被一道佛光擋住，包裹著從她身體內撤出來，抬頭對上伽羅褐色的眼珠，心中頓時明白緣故。
昴日星官一走，色馬上暗了下來，大殿裏的學生走了大半，蘇提站在門口等澤漆，約好一起去找山蒼子。
寄瑤俯在伽羅旁邊，聲些什麽，蘇提看過來之時，還挑了挑眉，嘴角勾著，笑的溫暖和煦。蘇提翻了個白眼，一隻蝴蝶落在她鼻尖，觸角碰到臉癢癢的，她不禁打了個噴嚏，蝴蝶的翅膀扇了兩下，飛到遠處了。
“阿提，泡壺茶。”伽羅走到她身後，聲音淺淡，眼尾還有一絲笑意，想來是聊的開心。蘇提點點頭，揉了揉鼻子，往偏殿的茶房跑去。
伽羅愛茶，靈犀宮的茶房常年備著伽羅最愛的青鬆雪頂，味道清冽，後味甘甜。隻是工序最擾人。蘇提不大喜歡喝茶，故泡茶的手藝實在是差強人意。伽羅常她這樣就是在浪費茶葉。
惡狠狠又加了一勺茶葉，嫌難喝怎麽不讓寄瑤泡，當真是難伺候的緊，蘇提想起澤漆的話，“這女子，當以柔善為上，素手添香，煮茶斟酒，何必如她一樣整隻知打打殺殺，舞刀弄槍，最不討喜。”
她撇了撇嘴，拇指摩擦著掌心的老繭，她這雙手，從記事起就喜歡舞刀弄槍，喜歡鑄造刀劍，自然沒有其他神女白嫩細膩的手指。
再進來時，寄瑤正和伽羅伏在桌案前看試卷，殿裏的人隻剩東海龍太子霽林，西海的降香，並澤漆幾人。
梵空坐在一旁捧著一本佛經看的津津有味，她進來時連個眼尾都沒掃給她，梵慧正在整理修改過的試卷，看見她來招了招手，眼睛笑成了兩枚的月牙兒：“蘇提師姐這次寫的真好，隻寄瑤師妹的分數比你略高一些。”
蘇提沒接話，端著茶盤跪坐在伽羅對麵，碧綠色的茶湯倒進紫砂杯裏，翠色晶瑩，香氣漫出來，吹散伽羅眉間的褶皺。她翹著指遞到伽羅麵前，規規矩矩擺好。
梵慧笑嘻嘻走過來，她遞給他一盤杏仁糕，嘴角露出一點笑意，手指放在壺柄上，又倒了一杯茶水，梵慧“哎”了一聲，口齒不清地問：“師姐待會兒同我們一起回佛陀山嗎？菩提苑的芨芨草現在估計都熟了呢。”
“慧師兄真的健忘。”寄瑤的手指掩著口笑了起來，“尊者芨芨草占地又無用，就騰出來賞給寄瑤做藥田了。”
梵慧沒接話，翻了個白眼咽了嘴裏的糕點，他與蘇提可是幾萬年零嘴兒上的交情，原先菩提苑種滿了奇珍異果，蘇提從不吃獨食兒，常拿來和他分，哪知寄瑤住進菩提苑，趁著蘇提回來的少，一點點毀了她的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