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吃癟
蕩著的秋千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佟佳言心中的雀躍也慢慢得到平複。
“好了。”
腳尖輕輕點地，她停了下來，扭過頭望向青桔時，眼裏的光芒卻依舊奪目閃耀。
“你想不想坐？我來推你。”佟佳言說著笑著站起身。
青桔從剛剛的驚豔裏回神，忙紅著臉擺手：“不用不用，奴婢不用玩的。”
不用，不是不想。
“沒關係的。”青桔性子活潑，上次偷玩秋千時她還聽見了趙嬤嬤訓她，“你坐上來，我來推你。”說著就過去拉她。
架不住佟佳言的拉勸，青桔又是高興又是害羞地坐上了秋千，兩手緊張地抓著。
她忍不住回頭：“小姐……”
“嗯？怎麽了？”佟佳言一邊注意著自己手上的力道輕輕推她，一邊抬起頭來看她。
“嗯……”青桔抿了抿嘴，眼睛就彎了起來，“沒事兒。”聲音很輕快。
佟佳言笑道：“想說什麽就說。”
青桔就抿著嘴笑：“真沒什麽，就是覺得心裏麵好高興。”她能感覺到小姐對趙嬤嬤的疏遠，和對她跟綠蕪的漸漸親近跟信任，就覺得心裏滿滿漲漲的，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一樣，沒出息的有一點想哭。
想到今天佟佳言又是給小天柱擦身子，又是吩咐她們熬藥煮湯，迅速就讓小天柱退了熱，還有最後牛管事家的跟她兒媳臉上驚訝的欽佩，青桔就覺得特別的與有榮焉。
“小姐現在變得好厲害啊，感覺什麽都會的樣子。”
“厲害啊……”佟佳言呢喃重複。
厲害的不是她，是寧致。
她會的這些不過都是上一世裏寧致教給她的東西罷了。
“你會的東西越多，求人的地方就越少。阿言，我把我會的所有全都教給你，以後你就不必再求別人了。”
晚風輕撫過她的麵龐，連思緒也被帶著飄到了很遠很遠。
不知這一世，她還會不會再遇見寧致。
想見，但還不是時候。
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呀！小姐！您在做什麽？您怎麽能給一個丫鬟推秋千呢？”趙嬤嬤滿臉震驚地走了過來，說完又震怒地去斥責青桔，“下來！你好大的膽子！一個丫鬟，竟然也敢讓主子來伺候你？！我看你真的是反了天了！你眼裏還有沒有小姐這個主子！今天，我就代替小姐來好好教訓教訓你！”
青桔被趙嬤嬤吼得一抖，差點從秋千上麵掉下來。
佟佳言迅速伸手托住她，她才沒有摔下。
“嬤嬤，你聲音太大，嚇到我了。”佟佳言皺著眉。
“小姐？”趙嬤嬤一臉詫異。
青桔站在佟佳言身後，手被她拉住。細長的手指在她手心劃了劃，讓她不要動。
坐在門口的綠蕪放下手裏的針線，站起身。
趙嬤嬤不敢置信地望著佟佳言：“是她主仆不分，怎麽可以讓您來給她一個丫鬟推秋千呢？”
佟佳言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點頭：“你說得對。”
趙嬤嬤心中一喜，下一秒卻見佟佳言抬起如水的眸子，直直朝她看過來，清亮的眼神讓她心中打了個寒顫。
“那就麻煩嬤嬤來給她推吧。”
“什麽？”趙嬤嬤瞪大眼，“我來推她？那怎麽行呢？”
佟佳言歪了歪頭，表情疑惑地看著趙嬤嬤：“為何不行？”
“因為……”
說她不行是因為主仆有別，可她趙嬤嬤又不是主子，為什麽也不行？
趙嬤嬤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來話。
佟佳言就笑著回頭，拍了拍青桔的手：“好了，趙嬤嬤已經同意給你推秋千了，等會兒你玩夠了，記得也換趙嬤嬤坐坐。”背對著趙嬤嬤，朝青桔眨了下眼睛。
青桔眼一亮，嗯嗯就歡快地點頭。
“奴婢遵命！”
迅速蹲了個禮，“奴婢遵命”四個字說得尤其的響亮。
走到門口，對著迎過來的綠蕪，佟佳言瞥了一眼身後：“你若是想玩，就和她們一起。”
綠蕪搖搖頭：“奴婢伺候小姐梳洗。”嘴角掛著暖暖的笑，見到趙嬤嬤吃癟的樣子，她也忍不住心裏痛快。
……
佟佳言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準備入睡。
夜風微涼，穿過窗格的縫隙，飄了進來，冷涼之中摻雜了一絲極淡極淡的血腥味道。
佟佳言驀地睜開眼，裝作若無其事地掀被，下床，就要繞過屏風往屋外而去。
一道黑影從床邊立著的櫃子後麵掠出，眨眼之間就來到佟佳言的麵前。
佟佳言加快腳步想要逃跑，黑衣人便手腳更快地突然出手，控製住了她。
佟佳言張嘴想要喊人。
黑衣人有所察覺，動作更快地捂住她的嘴。
佟佳言瞪眼。
“抱歉，事急從權，冒犯了。”
一個深夜出現在她房裏挾持她的黑衣人說話卻如此彬彬有禮。
這場景，實在有點違和跟詭異。
佟佳言漸漸鎮定下來，再去觀察這個黑衣人。
他戴著麵巾，半張臉都被麵巾遮住，隻能看到一雙眼睛，像被月光下的井水洗過，深邃幽暗。
他身量很高，高出她一個頭，一身最適合在黑暗裏行動的夜行衣打扮，想來所行之事和身份都不能告知於他人。
雖然未見他如何出手，但僅憑剛剛那幾下動作，佟佳言斷定對方應該身手不凡。
“嗯……”
她對他擠眉弄眼，示意他先鬆開捂住她嘴的手。
柔軟的唇瓣無意地擦過黑衣人手心，黑暗裏，他的耳朵漸漸染上了桃色，麵目反而愈加清冷。
“還請姑娘不要聲張喚人。”
聲音清冷的仿似幽澗的水。
佟佳言點頭，算是同意。
黑衣人這才鬆了手。
她微微後退兩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太近了和他說話，她需要仰起頭才能看他，那樣的姿勢在談判裏會讓她的氣勢看起來處在一個弱勢的地方。
“你若是想走的話，現在就可以走，我可以保證，今夜我未曾見過任何人。”
佟佳言微微抬眸，壓低了嗓音，與他對視。
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她在向他保證，她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今夜見過他的事，不會暴露他的行蹤。
黑衣人卻搖頭：“還不是時候。”
佟佳言皺眉。
黑衣人道：“我受了傷。”
佟佳言揚眉。
什麽意思？難道他還指望讓自己為他療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