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就是一個AA製嗎?你們女人為什麽總要以金錢論麵子?”


  薑北笙沒頭沒腦了這麽一句。


  我聽著就跟渾身長了虱子般不舒服得很。


  “不就是手嗎?你們男人為什麽總邪惡的浮想聯翩?”反唇相譏道。


  薑北笙稍稍一愣,麵色陰晴不定:“落荒而逃的明明是你們女人,如果這算邪惡,那也應該是你們女人邪惡。黑白顛倒,是非不分,都是你們女人常用的手段。”


  這可真是荒下之大謬。


  我不甘示弱的回頂了過去:“她有她是因為你想的那些東西才邪惡到落荒而逃嗎?我怎麽瞧著,她是打嗝打到不好意思,選擇禮貌性的回避。強詞奪理,胡攪蠻纏,全是你們男人慣使的伎倆。”


  薑北笙嘴一抖,不屑就像電蚊拍拍下的蚊子屍體,模樣難看的掉落在他臉上:“你聽聽,這就是你們女人的自以為是,永遠是‘我瞧著如何如何’而不是別人真金白銀講了什麽。”


  我眉一顫,反感就同水槽裏浸泡了幾幾夜的臭抹布,怎麽瞧怎麽礙眼:“你看看,這就是你們男人的武斷專橫,一聽女人‘我瞧著如何如何’,不管對錯,上來就是譏諷與拒絕。”


  “你敢,你的麵子不是因為AA製而丟?”


  “你敢否認,你的清譽不是因為你邪惡的想法而壞?”


  薑北笙咬了咬牙:“沒錯,我承認,我是。”


  “那好,我坦白,我也是。”我握了握拳。


  眼見我們這場針尖對麥芒的決鬥就要對出擦槍走火了,駐足觀望且有五分鍾之久的餐廳經理這才麵露一絲微笑,不急不慢的將我們打斷道:“呃,二位,切莫激動,請容我兩句。”


  我抿著嘴,橫了薑北笙一眼,薑北笙一頓,照樣橫了我一眼。


  “二位的言論可精彩紛呈,本人受益匪淺。”紳士風度十足的餐廳經理目光直視餐桌,誰都不看:“如果時間允許,我非常樂意繼續觀摩學習,但是很可惜,我的時間十分有限。二位別看我掛名經理,其實我就一打雜的。譬如,吃完飯不想結賬的,服務員找我去;一言不合吃到打架鬥毆的,服務員找我去;碰到夫妻感情失和賴在店裏不走的,服務員找我去……二十年下來,各式各樣的人,千奇百怪的因由,我多多少少也是見過的。所以二位,能否勞煩你們先把這桌飯菜的餘款九十七塊錢結算了,再來華山論劍?”


  餐廳經理還是你餐廳經理。


  三言兩語不但得不卑不亢,還不見一個髒字,卻又光明正大的將我跟薑北笙好生奚落了一番。


  我歎了口氣。


  薑北笙衝我不太客氣的笑了笑:“伍柒,人家經理要的是九十七塊錢,不是九十七萬,用不著這麽唉聲歎氣。”


  我氣到渾身發抖,抖完了,又默默將錢付了。


  薑北笙的得意,令我想起所謂的相處之道。


  有人,平衡和穩定一段關係,不管異性還是同性,總有人要選擇你遷我就,也有人會選擇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還有忍氣吞聲得過且過的。


  可我萬萬沒想到,我跟薑北笙會出離於這三者之外,來了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這個選擇,無謂好與不好,但凡是個稍有虛榮心的女人,都會意難平的生出那麽一丁點失落。

  我的虛榮雖不到十分,卻也有兩分。如何能不失落?

  又巴巴的歎了口氣。


  蚊子過,北京城的繁榮從來不是看氣。但好的氣,總還是要占點便宜。


  四月的街頭,尚算得上怡情又怡人,四通八達的街道上,既有人頭攢動,又有熱鬧非凡。


  從西餐廳出來後,薑北笙習慣性的將雙手插在褲袋裏,左右看了看,不知他到底是在看人頭還是在看熱鬧。


  我跟在他後麵,垂頭喪氣一如不順心的媳婦。


  他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AA製真讓你那麽難受?”


  “身為一個經濟獨立的女人,我對情侶或是夫妻間的AA製既沒有苦大仇深的惡意,也不會情有獨鍾的歡喜。得更形象一點,也就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有什麽難不難受的?我才沒難受,不就九十七塊錢嘛。”


  我橫了他一眼,口裏著不難受,話裏盡是難受。


  薑北笙勾頭輕輕一笑,將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讓我不得不將揚起脖子,好讓他看到我的白眼:“有什麽好笑的,我得不對嗎?”


  “對。”薑北笙一愣,眼裏的笑轉瞬之間就變成了戲謔:“難得你對一次,今我就不AA了,下館子吃飯逛街買東西出門打車,全歸我,甲方負責。夠意思吧?”


  書上女人心海底針,殊不知,長著一顆八麵玲瓏心的男人也是大有人在。至少,薑北笙就算得上一個。


  我邊走邊給芸豆發訊息:一個寧願丟掉麵子也不肯為你支付九十七塊錢的男人,真的隻是氣嗎?

  芸豆嗬嗬一笑:顯而易見的事,你執著也是無濟於事。


  我沒趣的咂了咂嘴:我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告訴我,他不喜歡我,且這個不喜歡是從由內到外的,是沒有任何可能去逆轉的。但芸豆,我對他也沒多少意思吖?我坦白,昨之前,是略有動心,可那麽一點點心動,早被他三盆冷水潑得徹底涼涼。


  芸豆樂得發來三隻狗頭:狐狸,成年人本無麵子可言,若要談論,也隻有生活的心酸與各種不如意。你還是消消氣吧。


  我憂心忡忡不止:怎麽消呀?我現在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想到,我從北京回去,就要帶這麽個人回去見菜菜子,我這心吖肝吖甭提多別扭。


  芸豆懵了:伍柒,你還真想告訴菜菜子,你跟這貨扯證結婚啦?

  我無可奈何的回了句:能不嗎?我們單位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就算我有心瞞,也瞞不了多久吖。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家菜菜子不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就不是菜菜子。


  芸豆不予認可:我奉勸你三思而後行。畢竟,中國母親在子女婚姻中扮演的角色,不僅僅是催婚,還有催生。你現在這個年齡,已經是高齡產婦一枚,你家菜菜子能放過你?你這一,隻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呃,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芸豆這席話,堪堪就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剛想勞煩她支幾招,薑北笙突然將我的手機一把抽走,我雙眼一瞪,正要發火,他悶悶吐出兩個:“挑吧?”


  我呃了一聲,將四周環顧一圈後,懵了:“挑挑什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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