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5歲那年,我過得格外辛苦。


  這份辛苦恰好就是我跟莫佳情薄緣淺的幸與不幸。


  記得正是那年,蚊子為了追隨她當時的男朋友,執意辭去現有工作,陪家人過完元宵佳節後,她背著厚重的行禮,滿懷雀躍之心踏上南開列車去了深圳。七個月後,她什麽都沒又隻身離開深圳獨自去往北京。在北京的頭半個月裏,她東奔西走換了三個住處,第四次搬家,搬進了一套男女合租屋,三男兩女,卻唯獨認識了格格。


  三月過完的時候,空氣中的濕冷讓人每都想裹上一床被子出門,芸豆終於在這個寒冷潮濕的春打定主意——南下投靠她姨。臨別前,芸豆堅持她不是去謀事業,隻是想感受感受什麽叫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她這個人就像她出的話一樣不可愛,我跟加菲貓在埋怨聲中將她送進了登機口。


  轉眼又到八月桂花飄香之際,一年一度的高考大戰算是徹底結束了,我在左鄰右舍的議論與街頭巷尾的喝彩聲中,品味著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滋味。加菲貓躲在傍晚的樹蔭裏,綠皮西瓜被她啃得無精打采,隨著最後一批大學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還有她第一次教師編製考試失利的回複。三之後,她躺在惠州一家私立學校的教師宿舍裏,給我發了個信息:明年我就回來。


  古人在夏日秋風裏吟唱著: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我像一個被落下的洋娃娃,在按部就班的墨守成規裏眼望際無法釋懷。


  菜菜子卻一的精神起來,既因我沒有像她們三個一樣背井離鄉,也因我在城東中心上著班。這也這就是為什麽,當我在那個深秋的傍晚試探性提出想要去外麵闖蕩曆練時,菜菜子大發雷霆的原因。


  我躺在809的大床上,重重翻了個身。


  沒想到,過了十年,我還會也還能再次記起我是為了什麽跟菜菜子吵的架。


  葉利民得沒錯,人的記憶真的不會消亡,不被記得的,隻是被歲月沉澱在你腦海中的最深處。隻要敲打得夠狠,再深的海也能激起一片漣漪,再沉澱的歲月也能記憶猶新。


  我側頭看了看擺在床頭櫃上的鬧鍾,已經是下午四點了,不知道薑北笙是不是已經將我的行禮送到了。


  我吐了口氣,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給前台撥了個電話。這種電話竟然也會無人接聽,人若倒黴,別貓貓狗狗,就是一架電話機子也能將你欺負得夠嗆。


  我放下電話,起身下床,從嵌在牆壁裏的穿衣鏡中見到了一個衣服上爬滿褶皺的喪氣女人。


  這個女人,不違心的分析,有著與實際年齡並不相符的外貌,或許要得益於她有一副偏瘦的身材,又鍾情寬鬆素色的穿著打扮;又或許是因為她有一張沒有化妝卻朝氣蓬勃的臉;再不然,就是她那頭烏黑蓬鬆的長發,讓她遠離了中年脫發的危機與尷尬。不管是哪一個因素在別人眼裏發酵,這個女人都不能算是一個很大眾化的女人。


  我定定望著這個女人,想起離開咖啡廳時,莫佳突然改變主意不讓我參加晚上的喜宴,而是按照他的要求,在這個酒店住五。五裏,我必須陪他做好五件事。

  在可以點蠟燭的西餐廳吃一頓牛排;去電影院看一場浪漫的愛情電影;坐在帳篷前麵數一次午夜的星星;騎著自行車在北京大學附件轉悠一圈;逛一遊樂園。


  這五件事,橫看豎看都是關係發展良好的情侶才會一起幹的事,莫佳想表達什麽?想跟我談戀愛?呃,不對,依照我們現在處境,得更準確點,是來一場刺激的婚外戀。


  看來,他想毀掉我婚姻的決心比我想象中的更要堅定。


  如果這是他真實的意圖,如果這樣做他真的可以留下蚊子,我並不介意惡心自己陪他演往這五場戲。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已經不再糾結的我突感一陣頭痛,要不要這麽倒黴?


  “我去餐廳看看晚上的用酒,呃,你呢?”


  葉蓓穿著一條經過改良長至腳踝的旗袍,顏色是俗不可耐的大紅,她穿著卻極好,海藻般的長發上戴著一個鑲碎鑽的發箍,沒有耳環,臉上的妝是重新畫過的,不似中午那般濃烈,但異乎尋常的適合。


  除了一枚閃閃發光的鑽戒,她手上再沒有多餘的飾物,也沒有提包,隻在臂彎裏放了一件白色複古風衣。配合腳上那雙淺白色的細高跟鞋,我不得不,她很會打扮自己。


  我慢慢收回打量人的目光,淡淡一笑:“莫佳沒有告訴你嗎?我晚上不能參加你們的婚宴。”


  她微微一愣,眉眼中的憂愁轉瞬即逝,再看,已經能看出幾分得意。


  難道這就是傳中的性格互補?


  老謀深算的男人最終還是娶了簡單膚淺的女人。


  “他當然有跟我提過,真是遺憾。”


  我嘴角抖了抖:既然是一件憾事,大姐你能不能別用這麽愉快明媚的口氣出來?

  給自己留點腦子,才是替自己長點麵子。


  我決定換個話題。


  “你跟莫佳認識多久了?”


  葉蓓臉色一頓,立刻變得警覺起來:“我跟我家老莫認識很久了。當初還是他主動追的我,我看他年紀有點大,一開始並沒答應……”


  我馬上意識到我問了個蠢問題。


  幸好,電梯門在這個時候叮咚一聲打開了,我不好意思的衝她揮揮手,幾乎可以用上“落荒而逃”四個字來形容我當時離開的迫切。


  男人追求女人的伎倆無外乎一個:沒錢的時候,隻能花時間追;有錢的時候,閑到拿更多的時間追。


  葉蓓懂不懂這個道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選了個有錢的。這再次證明了,她不蠢隻是膚淺。不管你相不相信,一個不蠢膚淺的女人往往要比一個聰明有內涵的女人更容易把自己嫁掉。


  我有個時候也會納悶多想,造成這種局麵的出現,到底是錯在女人還是錯在男人?最後我想明白了,錯在愛得太少。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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