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有個計劃……”
陳一分的欲言又止，第三根煙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點燃的，無獨有偶，行政部的李好死不死也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
“伍姐，陳哥你們都在就好了，”三十不到的李，是個細皮嫩肉膽怕事的單瘦型男人，這前半句話，他是站在車窗外的，後半句話，一直等到他氣喘籲籲又臉色泛白的衝上車廂才繼續：“伍姐，陳哥，張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痛得要命，她讓我來這找你們，是讓你們送她去醫院。”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張姐到底是行政部的張姐，還是統計部的張姐，或是財務部的張姐。呃，我記得保潔處好像還有一個張姐。
總之，那一刻，我腦子裏想的是，姓張的姐可真不少。
但陳一分顯然是一聽就明白的類型，臉色唰的一下，從老煙槍的愜意變成驚聞噩耗後的悲慟。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大概是因為，從他聽完站起衝下車，他都沒有發覺，他那根才抽兩口的煙掉在車座的皮墊上。一個指頭般大的窟窿嚇得我趕緊將煙頭拾起，一把掐滅。
陳一分跑得沒影時，我剛下了車，我後麵跟著一個貌似筋疲力盡的李。
“你的張姐，”我邊走邊回頭：“不會是統計部的張盛吧？”
“可不就是她，”李擦了一把汗，疲倦不減道：“崴了腳，直接從三樓樓梯上摔到了二樓樓梯間。”
“那豈不是摔得很嚴重？”我當下便加快腳步，快走變跑：“誰發現的？怎麽不打10？”語氣三分擔憂三分著急三分懷疑還有一分慌亂。
“沒人發現，張姐自己給我打的電話，我我馬上過去看看，卻被她製止了。她她稍微活動也稍微檢查了一下，沒斷骨頭沒破皮，腦子正常，就是起不來，讓我到陳哥的班車上來找你們。”
講完這個來龍去脈後，李又開始氣喘籲籲了。
一個男人體虛成這樣，難怪總被老婆欺負，我很可憐的斜了他一眼。
“這麽，你根本沒去現場，換句話來，你其實並不清楚張姐到底有沒有從樓梯上摔下來，對吧？”
我猛地站住，語氣中的懷疑從三分秒變為八分。
李毫無城府的嗯了一聲：“今又不是四月一號愚人節，更何況，我跟張姐打交道也打了三四年，從我對她的了解來看，她可不是個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一個星期前，我必定也會如李這般對張盛不懷疑半分。
現在嘛，我哼了一聲，信她才怪。
“怎麽，你不信？”
遲緩中李犀利的望了我一眼。這一眼令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激靈，如果張盛意外的從樓梯上摔下來，正是陳一分計劃中的一部分，那麽，從確保萬無一失的角度去安排，這個中間跑腿傳話的角色，必是自己人。
這樣，似乎就能更好的解釋，為什麽張盛的求救電話沒有直接打給我或陳一分？
樣，露出這麽大一隻馬腳，還想來測試我的忠誠度，真當我傻呀？
“你呢？”我故意笑成一幅奸佞人樣，李的目光看似隨意，實則總有幾縷餘光在我臉上摸索：“我……”他抬起一隻手又將額角的汗擦了擦，就是一把汗的功夫，原本憨憨認慫的一個人氣息神態大變，裂開的嘴角下綻放出一抹隨時想要引人誤入歧途的壞笑，我不由得吃了一驚，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李嗎？
“我，她是想多了。”
這話聽著很玄呀。
我揉了揉太陽穴：“你跟張盛……”
有時候，話一半比話全部更能表達出這句話想要表達的真實意思。我眼下的欲言又止，遵循的便是這個套路。
李不負眾望，很懂套路的歪了歪嘴：“張姐一直把我當弟弟看，我也禮尚往來的當她是姐姐，我知道張姐在單位是出了名的性格古怪，愛獨來獨往，我這麽，你可能有點不信。”
我又不傻，我為什麽不信？
“但張姐對我還真是沒話。”李的再三強調，讓我對他的身份確信無疑，正想問問他，陳一分還沒來得及的計劃內容到底是什麽，就聽李又道：“伍姐，你也聽到風聲了吧？”
“呃，你指的風聲？”我右腳往前一步，左腳跟上，人就往辦公樓的方向走，李跟在旁邊亦步亦趨，眼神中流露出的狡黠讓他像極了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現在都傳遍了，你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這事？”
我呃了一聲：“知道是知道，但知道得不夠詳盡，也就不敢亂。”
“伍姐，我就你是個聰明通透的人，不會不知道胳臂擰不過大腿的道理。”我不過是隨便謙虛了一下，這李怎麽比我還大言不慚：“但我看張姐在這個事上好像有點糊塗。她是姐姐，我是弟弟，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她一腔熱血全拋灑在沒有希望的事情上。”
唉，等等，他這話怎麽越來越邪門？
“我聽，統計部部長的位子，莫經理和崔總都有中意的人推薦。羅部長雖也是一塊硬骨頭，在董事會上得起話，但他畢竟是一個即將退休的老幹部，得起話，不代表有能力護她周全。退一萬步講，老總們念在舊情，最後同意羅部長的提議，將張姐提上去，那往後呢？”李的左手手背在右手手心上持續不斷的敲打著：“往後的日子可還長著呢，萬一有人故意在背後挑事，誰來幫她話？位子這個東西，可不是長在屁股上的，它能讓你坐上去，也能把你踢下去。你是不是這個道理，伍姐？”
“是……是這個道理。”我虛虛一笑，這子不是陳一分的人，臥槽，我差點就自報家門露餡了。
好險，拍了拍胸脯。
“所以我張姐就是想多了。”李沒有放過我的一舉一動：“伍姐，你可不能跟張姐犯一樣的毛病。”威逼利誘開始了。
我頭皮一緊，明明是個豔陽，怎麽會渾身戰栗？
真他媽見鬼了！
“你想什麽就吧。我不是很聰明的人，聽不懂拐彎抹角的話。”
我傻笑著問，心裏卻在嘀咕，這家夥到底是誰的人？故意支開陳一分留下我，是想策反我還是套路我？
“嘿嘿，”李眼神越來越深邃，沉沉浮浮略顯寒光：“有人讓我給你傳個話，希望你別忘了，你是大辦公室的人，千萬別被人誤導，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走歧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