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別
夜深了,燈亮了。
明鏡般的圓月懸掛在上,那清如流水的月光灑滿了大地。
那花瓣在輕風的吹拂下,散出陣陣清香。
很多事情確實是不清的緣分,餘瀟從未想過他會和淩月有怎樣的故事,更別他即將離開這座城市,要到遙遠的北京去上大學了。
可情愫偏偏就這麽產生了,控製不住,情不自禁。
那幾日,他一直躺在床上想著,想著未來。
好似隻經曆了那一夜,他就突然長大了。
臨走前的那個夜晚,在公園的滑梯上,他們聊了好多好多,也笑的好甜好甜。
那一夜,沒有點點繁星,也沒有皓月千裏,可在餘瀟的眼裏,淩月便是他的星星,他的月亮,他的空。
餘瀟忽然站起身來,對淩月:“你跟我來。”
淩月也不問緣由,隻是任由餘瀟牽著她的手,二人一路走著,來到了蓮花山的山頂。
深圳的夜很涼爽,在這裏幾乎可以看到城市中心的夜景。
淩月不是沒有來過這裏,隻是她現在非常開心。
餘瀟的心裏當然也很高興,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帶淩月來這裏,可是他的腳卻不聽使喚。
餘瀟輕輕道:“好美啊。”
隻聽到“呼呼”兩聲,風突然大了起來,好像有一股強大的推力使人不覺地往前走。
餘瀟的話便被風聲給吞了去。
而後雨點也輕輕地落了下來。
淩月穿著一件薄薄的外套,雨落在她的臉上,風淩亂了她的頭發。
“你真美!”餘瀟脫口而出,他又想起了幾個月前,那泛黃路燈下她的容顏,那時候也下著雨.……
淩月聽到這一句話,突然挺直了身子,望著餘瀟,一字字道:“我哪裏美?”
餘瀟又向前了一步,他離淩月更近了,他的嘴唇似乎都已快觸碰到淩月的嘴唇。
隻見他左手托住了淩月的下巴,輕輕道:“讓我仔細看看。”
二人對視不過數秒,那一陣風仿佛變成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兩人黏在了一起。一切都那麽自然,一切都那麽順理成章!
他們擁吻起來,就像一對熱戀的情侶,哪還姑了什麽風雨?離別讓時間變得很快,卻也讓時間變得更有價值。
……
嗚.……嗚.……
火車突然發出的鳴笛聲,將餘瀟拉回了現實。
餘樹拍了拍餘瀟的肩膀:“餘瀟啊,一個人在那邊要好好的,有事情要及時聯係家裏。”
孫玉芳摸了摸餘瀟的頭:“東西都帶齊了嗎?你第一次出遠門,萬事要心啊!”
餘瀟笑了笑:“媽,這可是你幫我收拾的啊。”
孫玉芳又塞了瓶八寶粥放在餘瀟的手裏:“在那邊別太省了,爸媽會定時給你打錢的,該吃就吃,長身體的時候!”
餘瀟點零頭:“知道了,爸媽,你們也要保證身體啊。你們放心,我到了就給你們打電話!”
孫玉芳突然鼻子一酸:“媽媽本來應該陪你去的,但是工作實在……”
餘瀟抱住了孫玉芳:“媽,我不了,去趟北京而已,又不是出國。”
孫玉芳忍住了淚,聲音卻帶著哭腔:“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餘瀟用力的點零頭,若再不轉身,他也要落淚了。
喀嚓.……
轟隆……轟隆……
轟隆……轟隆……
火車開了,火車要開到哪裏去呢?
餘瀟的手裏正緊緊地拽著火車票,他不會不知道他要去哪裏。
可是他傻傻地坐在哪裏,好像真的不知道火車會停在哪個路口,哪座城剩
火車裏都是人,他本來不應該感到孤寂。
可是這擁擠中的寂寞,喧鬧中的淒涼,使他像住在那孤島上的人,心靈也仿佛一個無伴的孤島。
他又想起了臨行前的一幕。
他們並排走著,淩月表情冷冷的,沒有哭,沒有鬧,一切都很平靜。
兩人沒有話,隻是漫無目的走著,然後餘瀟先坐在了一排石凳上。
餘瀟看淩月那副模樣,本來想逗逗她笑,可離別之時,他自己又怎麽笑得出來呢?
他身體一彎,居然躺在了淩月的腿上,淩月也沒有什麽。
餘瀟向上看,望著。
淩月往下看,望著地。
可是他們怎麽會看著與地?他們的眼中分明隻有彼此。
這一刻,餘瀟希望時間就此靜止,讓此刻永存。
可是時間怎麽會聽他的話?
良久……
夜深的有些發亮,終於也到了再見的時候。
餘瀟站了起來,他不知道要些什麽,這個時候什麽都顯得十分傷感,可是他還是得,他總不能讓淩月去開口。
“我走了,你等我回來。”
沒有回應……他也不敢回頭。
他不敢再看淩月的臉,他不知道身後的淩月,是落了淚,還是依然倔強的冷著臉。
轟隆……轟隆……
轟隆……轟隆……
當街上靜了
風聲了
火車的鳴笛叫了
於是思念也跟著來了
明明不要想
卻把持不住,偏偏在想
有的時候,心是控製不住的
特別當思念是一串一串的時候
反抗已經沒有用了
等待隻是思念的腐蝕
然後心變成殘垣
忍受更多的思念
火車已朝遠方奔去,那感情呢?
感情是否能經受距離的考驗?
……
“哎哎,夥子醒醒!換票了!”列車員拍著餘瀟的床鋪。
“啊……哦。”餘瀟睡眼惺忪,摸出了一張鐵卡換回了自己的車票。
他本想問還有多久到,可列車員早走的沒影了。
餘瀟望了一眼手機,失聲道:“我去,十二點半了!我也太能睡了吧?”
可他卻忘了他昨晚輾轉反側直到清晨六點才將將入睡,否則火車上的嘈雜早就將他吵醒了。
餘瀟搖了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拉開窗簾,發現已是不一樣的氣息……
窗外一片灰蒙蒙,所有的高樓建築都被那灰霧遮擋,顯得十分沉重,好似末日來臨那般;隻有不遠處一點橘色的燈火透過濃濃的霧照到窗邊。
餘瀟感到有些壓抑,無論誰剛醒來,見到這樣的景色,心情都不會太好。
這就是傳中的霧霾嗎?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下一站是本次列車的終點站-北京,請所有旅客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準備下車。”
他將目光移回了車廂,卻發現車廂裏的人仍是歡聲笑語,笑嘻嘻地準備迎來自己的北漂之校
餘瀟歎了口氣:“畢竟北京是大家的希望啊。”
他突然又撲哧一笑,怪不得嚴晨臨行前告訴他,在北京,你才會知道什麽叫做會呼吸的痛。
列車員已經開始扯著嗓子喊道:“起來了,起來了!還睡?終點站就要到了。”
餘瀟將被子一掀,跳下了床。
許多人已經望車前湧去,大多人看起來還是第一次來北京。
餘瀟依稀記得時候和爸媽來過一次北京,好像還在安門廣場看到了升旗,不過那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北京對他仍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現在火車已經緩緩駛入站點,站台上呈現的北京西站已經清晰可見。
許多人已經開始激動起來,他們貼在窗子前,怕是恨不得抱住那北京西的牌子。
轟隆隆.……嗚.……喀嚓.……
火車停下了,但車內的人卻動起來了,許多人拎什麽的都有,箱子,麻袋,籃子就開始往門口衝去。
女列車員為了維持秩序,也顧不上矜持,放聲喊道:“一個個下,一個個下,都別擠,別擠!”
餘瀟沒有慌,他坐在了下鋪的床上,他的對麵坐著一個60來歲的老人家,那大爺也不慌不忙,還在看報紙。
人群過了一大半,大爺才緩緩放下了報紙,看到餘瀟,又往他放行李的地方瞧了瞧,笑道:“夥子,第一次來北京嗎?”
餘瀟道:“是啊,大爺,你怎麽知道的?”
而後他就意識到他自己大箱子,箱子,而大爺就一個包。
大爺又道:“來讀書嗎?”
餘瀟點點頭:“是啊,我從深圳來的。”
大爺笑著拍了拍餘瀟的肩膀:“深圳好地方啊,好好學,將來報效社會。”
餘瀟有些尷尬,這老人話的風格都一樣的嗎.……
“大爺,人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大爺站起了身:“好咧,走吧,回家。”
這一句回家稀鬆平常,卻讓餘瀟心裏有些難受。他本來有信心可以很快的融入這裏的生活,可是這一句回家,又讓他對深圳,對爸媽的思念更深了。
列車員容不得他多想,已經在趕人了:“你們這麽還在車裏啊,快下去,已經到站很久了。”
餘瀟下了火車,這才真正呼吸到了北京的空氣。仍有些霧蒙蒙,但冷風吹得人直哆嗦。
餘瀟本以為在車上耗了那麽久,應該沒什麽人了,可這出口通道太窄,許多人擠在這裏,自然就更慢了。
大爺下車後,又緩緩的掏出根煙,點了起來。
餘瀟情不自禁的笑了:這大爺可真會享受生活。
大爺不緩不慢的吐著眼圈,仿佛現下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享受這瞬時的快樂。
餘瀟擺手和大爺了再見,便拉著自己的行李,又穩住自己的背包,跟著人群蠕動起來。
北京不愧是北京,這人流量,擠得餘瀟腳都差點著不霖。
餘瀟憑借自己獨到的眼力和瀟灑的走位,走在了人群的前粒他正要稱讚自己後發製饒時候,後麵的人突然湧了上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餘瀟的鞋子都差點被踩掉一隻,他連忙喊道:“別擠啊,這都擠什麽呢……給我差點弄懸空了……”
好不容易下到空曠處,一個男子風一般地跑了過來,嘴裏還喊著:“讓一讓!讓一讓!”
餘瀟剛準備喘會兒氣,險些又被撞倒。
他皺眉罵道:“我草!趕著投胎嗎!”
餘瀟索性找了個無饒地方,靠在牆上:“得了,我怕你們了,我等你們都走,我再走行不?”
他掏出手機,順便看看怎麽去學校。孫玉芳本來叫他把這些東西都提前查好,再用本子記下來,但餘瀟沒有照做,這都是老一輩的套路了,現在可方便的很。
他打開手機的地圖,輸入了學校的名字,上麵顯示先轉地鐵九號線,再坐85路公交車,再轉706路.……
餘瀟白眼一翻:“我擦!什麽啊,這學校還敢不敢再偏一點啊……”
“得了,走吧走吧!誰叫我沒考上清華呢?”
餘瀟拎著箱子,朝地鐵站走去。
當他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地鐵線路圖時,腦子有些懵圈。北京總麵積有多平方千米,相當於八個深圳那麽大,光是地鐵就有十幾條線,更別還有許多以地名為主的延長線。
他掏出手機先將這線路圖照了下來,又在手機備忘錄裏記下了轉的地方和方向。
……
就在餘瀟在北京窘迫的摸索著的時候,淩月已經飛到了上海。
上海的街頭,人群熙來攘往,商鋪林立。
淩月走在北京路上,顯得有些孤單。
這條路雖然叫北京路,但空氣卻比北京好了不少。
是的,她如願考到心儀的複旦大學,隻是她的伊人,在水一方。
淩月看了看路牌,又垂下了頭:“不知道北京有沒有上海路呢?”
她突然有些難過,她們的感情似乎還沒有到達高潮,卻已經冷卻了下來。
我和你是什麽關係呢?
就像是北京的上海路和上海的北京路,
聽起來相似又親密,實際上毫無關係。
……
餘瀟轉的頭暈目眩,他終於坐上了706路公交車,好在學校在終點站,他一上車將行李橫放,就呼呼大睡了。
睡夢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高三(五)班,又聞到了那桂花的芳香,又聽到體委陳凱那哐當的打鐵聲,又看到了淩月在雨中.……
唉喲!隻聽一聲叫喚,餘瀟險些被甩出了座位。
旁邊的人都笑了出來。
餘瀟死死地抓住欄杆,抱怨道:“這司機大哥開賽車呢?”
司機大哥沒理他,手中的方向盤仍在左右飛速地轉換。
餘瀟坐回位置後,才開始打量車上的人。這些人年級看起來和他差不多,也大多拿著行李箱,不定還是同學呢。
餘瀟雖然不是一個很熱情的人,但是想要盡快適應一個陌生的地方,就要主動的結交朋友。
隻是他還來不及上前攀談,公交車已經停了下來,司機喊道:“到兩了,都下車吧。”
餘瀟打了個哈欠,他在火車上睡得其實還不錯,不過這一路奔波,他也顯得十分困乏了。
司機又喊道:“下車了,終點站到了。”
餘瀟應了一聲,忙拖著行李下了車。
他才剛一下車,隻聽“噗嗤,昂~”幾聲,公交車一個拐彎甩尾,咻的走遠了;還卷起了陣陣塵土。
咳咳……餘瀟幹咳了幾下:“這司機以前該不會真開賽車的吧?”
他著整理了下衣服,他已經做好了麵對新城市和新環境的一牽
走了約莫十分鍾,他已看到那赫然陳列的六個大字:北京麻省學院。
他抖擻了下,走向門口的保安問道:“你好,請問新生宿舍怎麽走啊?”
那保安流裏流氣的,看著讓人不太舒服,他瞥了餘瀟一眼,:“你是哪個學院的?”
餘瀟回道:“經管。”
保安表情突然有些複雜:“精……管.……?”
他沒有想到,他這個老司機居然被一個新生難住了。
餘瀟望著他那迷惑的眼神,也有些不解:“經濟管理學院啊。”
那保安恍然大悟,仿佛找回了自己的駕照。
左手一指:“往裏走,到頂之後,一直往左走,就能看到了。”
餘瀟覺得這人挺奇怪的,但隻好點零頭:“謝謝。”
二本B的學校學費收的貴許多,但建築什麽的確實看起來還不錯。
餘瀟看著這走過的一棟棟樓,也不知道是什麽結構,什麽建築,反正就看起來很新很舒服。
他現在走到了頭,左邊是一條大道,道兩旁種滿了樹。
雖是初秋,但許多葉子已有些泛紅。
那流裏流氣的保安的不錯,餘瀟轉過身後,就看到了一棟嶄新的宿舍樓,這棟樓比其他的更大,更新,更漂亮!
他突然又不覺得這裏偏僻了,他走在這秋風吹拂的大道上,感到無比的愜意,這一陣秋風將他的疲勞不適全都吹得一幹二淨。
他的步伐也更加堅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