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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各生歡喜

  蒼蒼九峰北麓,茫茫澱山湖之濱,有塊47平方公裏成折扇形的鎮,鑲嵌在湖光山色之中;這就是被列為上海四大曆史文化名鎮之一的朱家角古鎮。


  這裏往日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入冬之後,這青石板道上隻有寥寥數人。在朱家角,“吳字坊”臭豆腐的生意非常好,臭豆腐外焦黃而脆,裏麵綿軟酥脆,有一股豆香;而且在這冬季,那臭豆腐的味道,也被白雪的味道衝淡了。


  那招牌上還寫著十六個大字:“其名俗氣、外陋內秀、平中見奇、源遠流長。”


  莊暉稱奇道:“要不這家怎麽是個老字號啊,味道就是不錯。”


  韓林點零頭,他雖不吃,卻也不排斥。


  林夢真捂著鼻子,拉著淩月躲到一邊:“真不了解怎麽會有人願意吃這個東西。”


  不過轉眼間,林夢真的手上就多了一塊紅燒紮肉。紮肉是用粽葉和青稻草紮緊,用醬油、黃酒燜燒而成,既有粽葉的清香,又有五花肉的濃鬱。


  另一攤販上的紅光油亮的豬蹄膀子也是十分吸引她的,可是她還是多多少少在乎著自己的形象。但莊暉可就不顧那麽多了,他的手已經抓了上去,吃得一口軟糯油香。


  林夢真嬌嗔道:“社長你看看,他還他當司機,哼,我看大家都是陪他來吃東西的吧。”


  韓林道:“你啊,就知道欺負Ryan,他這麽忙,還陪著出來.……”


  林夢真嘴一撅,截斷道:“月,你看社長欺負我……”


  韓林攤了攤手:“好好好,我什麽也沒。”


  莊暉道:“Mia,老實,你是不是看中我手中的豬蹄了?”


  淩月笑道:“你就嚐嚐吧,我有帶濕紙巾。”


  林夢真一把奪過了莊暉的豬蹄:“好耶,那我咬一口!”


  四人笑笑著往前走。


  放生橋是朱家角的核心景點,是來這裏的饒必到之處,不僅因為此處名氣極大,每都有人慕名前來放生,而且這裏也是交通樞紐,它連接了朱家角最熱鬧的北大街、東井街和西井街。


  韓林拿了包熏青豆,當個零嘴。而淩月隻吃了兩塊桂花芡實糕,還有一份香糯糖藕,臭豆腐的味道她也接受不了。


  四人過了泰安橋,一直走到了碼頭邊;朱家角鎮的水上有數不清的石橋和數不清的遊船。


  無數艘排放整齊的船隻被厚厚的白雪覆蓋,讓人不得不想到一句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

  “好美啊!”林夢真已忍不住拿出手機開始哢嚓哢嚓拍了起來。


  韓林望著對麵粉牆白頂的江南老屋,感到十分的平和。


  他又歎了口氣:“可惜了,若是能乘船觀賞,應該會更好吧?”


  莊暉道:“任由水流悠悠,搖櫓聲聲,水邊古鎮慢慢後退,人聲漸漸遠去,在陽光下,隻剩下船家和船槳在水中的倒影……”


  林夢真拍了拍莊暉:“啊!我Ryan,你什麽時候文采變得這麽好了?”


  莊暉擺了擺手:“哪能啊,我是之前看攻略上這麽寫的。”


  韓林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學英語,要專攻文學了。”


  林夢真道:“莊暉,快來,這裏好漂亮,你幫我拍幾張。”


  莊暉點零頭:“好咧。”


  韓林道:“淩月,你要拍照嗎?”


  淩月搖了搖頭:“不了,我看看就好。”


  韓林望著淩月,總覺得她有許多事情都藏在心裏,他其實很想告訴她,有什麽事都可以對他.……可是……淩月已經走下了橋。


  林夢真道:“社長,你不是要去看課植園嗎?”


  韓林點零頭,那是一處莊園式的園林建築,園取以“耕讀”之意,題名“課植”。


  西井街已是清冷寂靜,那石榴樹的果子也掉了許多,無人問津,連課植園也大門緊閉。


  韓林輕歎了聲:或許這才是古鎮的真實生活;橋、流水、人家都是清淳幽靜的,令人陶醉的是那處處可畫、時時有詩的風情吧。
……

  地間白茫茫一片,世界已許久沒有這樣潔白過了。


  雪地上留下紛亂的腳印,柳樹的葉子已落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亮晶晶的銀條兒;而冬夏常青的鬆樹和柏樹,掛滿了蓬鬆鬆的雪球。


  白衣勝雪,平時妖嬈的建築陳設,全都卸下了現代的妝容,被雪色輕掩,著了古意的素衣。


  餘瀟踏步在這深邃的空下,眼望著漫飛舞的白雪,感到久違的寂靜。


  劉思琪跟淩月一樣,也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在這寒風中,她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其實她不露出眼睛也沒關係,因為她抓住了餘瀟的手,餘瀟就是她的眼睛。

  他們在這城市間發現了城中那早已被遺忘的拙樸的建築。


  他們尋訪了尚有古意,那被白雪鋪滿的青石板徑。


  他們將幾個熱騰騰的肉包放在乞討老饒麵前。


  劉思琪跟在餘瀟身後,溫柔的就像隻貓。


  餘瀟呼出一口氣,那口氣化作團團白霧,緩緩上升,而雪花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突然想起了徐誌摩的一首詩。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裏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麵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穀,


  不去那淒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裏娟娟的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裏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藉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他轉過身,望著劉思琪,他的眼光是那樣溫柔,又是那樣濃烈。


  他隻看得到劉思琪的眼睛,但是她給予的回饋已經足夠了。


  餘瀟的手將劉思琪的圍巾拉低了些,她的臉很紅,她的嘴唇很幹。


  “你幹嘛?”劉思琪垂下了頭,有些不知所措。


  餘瀟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想什麽呢?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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