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劉氏便是遞了牌子進了宮中,按理先是去了鳳儀宮拜見皇後。皇後留著她了幾句話,便是讓人領著她去了那長樂宮。
劉氏以前也是經常入宮的主,是以這宮中主子得寵還是不得寵,過的好與壞卻是一眼便能看出的。她還未進正殿,便覺得一陣暖氣襲來,到了這內室更是暖和的很,宮中最好的銀碳火盆倒是擺了一排。
她瞥見那主殿一處擺著的一折有一人高三麵寬的蓮花纏枝翠玉屏風,那翠玉的色澤晶瑩潤澤,顏色一看便正的很,而遠遠看去竟是光彩耀眼,便是以她的眼界都未見過這般好東西,著實稱得上稀世珍寶。
劉氏一看見顧清婉出來,這眼淚倒是撲簌撲簌地下來了,顧清婉一時心中也頗不是滋味,便是親自過去給她擦了眼淚。
“娘親這是怎麽了,每次見到我倒是都惹得您的眼淚了,”顧清婉舀出帕子細細地給劉氏擦了眼淚。
劉氏急忙蹲下行禮道:“臣婦劉氏見過顧嬪娘娘,一時失禮還望娘娘恕罪。”
顧清婉忙是扶了她起身,這所謂的家規矩,有時就是這般不近人情。
待劉氏坐下後,仔細地盯著顧清婉的肚子看了幾眼,隨後關心地問道:“我一聽娘娘有了身子,便是立時去了廟裏還願,這觀音菩薩果真是靈驗。我不過去求了兩次你倒是便就懷上了。”
顧清婉聽到這真是滿頭黑線,她真的想對劉氏,與其謝菩薩倒不如謝謝皇帝吧。
“娘親身子還好嗎?老太太身子還硬朗吧。”
劉氏道:“我身子一向都是不差的,老太太的身子骨更是硬朗的很,隻要你在這宮中安好我這心裏就比吃了寧神藥都安定。”
顧清婉這時鼻子有點酸酸地,即便她不是劉氏真正的女兒,可是劉氏對她卻是真正的母女感情,眼中的擔憂卻是一點都未作假的。
“之前我在西苑之時,皇上便將紅汐姑姑指給了我,況且我這邊還有玉容她們幾個盯著,不會有事的,娘親你便是放寬了心吧。”顧清婉連忙安慰她。
劉氏歎了口氣道:“我如何能不擔心,你爹那脾氣你也不是不知的,最是守規矩的性格。之前你在西苑之時,我便想讓你大哥給你帶點東西,他也是不許的,是不合規矩。這進宮來看你的事情,他都是左推右阻的。”
“娘,日後若是想我便讓六哥哥給我捎個話。”
這不提顧清揚倒也還好,這倒是扯到了顧清揚的身上,一提到顧清揚劉氏的眼淚便是又要下來。
“我自己的兒子我自是心疼的,你不知道清揚被打那一日我瞧著他衣上都是血,那真是活生生地刮了我的心啊。”
看著劉氏又是要掉下的眼淚,顧清婉立即道:“父親也是對六哥哥期望甚高,一時管教的嚴厲些了吧。前些日子皇上倒是賞賜了不少珍貴補品,我都是用不上的,我已讓玉容整理好了,待會你便帶回去吧。”
劉氏又了些女人懷孕時應該注意的事情,這時辰也是差不多的。顧清婉原本便是想讓玉容送送劉氏,誰知這紅汐竟是要親自送她的。
一路到了宮門口,劉氏對她皆是客客氣氣,隻是這紅汐似乎有些許的心不在焉。直到劉氏走後她卻是轉了個彎,那方向也並不是回長樂宮的方向。
顧清婉聽了六子回來的稟報,她吹了吹茶杯中央的漂浮的茶葉,神色卻是未變的。而六子卻是略帶著急道:“主子,這紅汐姑姑近來不停地與其他宮中的人接觸,著實是可疑啊。”
“接觸?”顧清婉輕笑出聲,聲音也是頗為愉悅道:“我怕的就是她一直沒有動作,紅汐姑姑可是端章皇後身邊的老人。端章皇後從容妃起在宮中建立的人脈、埋下的暗樁現如今可都是抓在她一個手中呢。她為了證實大公主的事情必定會動用這些關係,到時候我就等著她來求我。”
玉容有些不懂,神情也是頗為迷惑道:“若是紅汐姑姑找到證據直接便是稟報給了皇上,那主子所想不就是落空了?”
“她不會的,她在宮中待了這麽久哪會連這般淺顯的道理都不知。她若是將證據直接交給皇上,皇上必是要懷疑她怎會有這般大的勢力查到這些事。到時候皇上必定會懷疑紅汐所謂在廟中未太後祈福,乃是假的。在這後宮之中失鱗心,可是比死都難受的一件事啊。”
————————
而如顧清婉所料想的那般,紅汐確實是在暗查朱修容的事情。這世界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若為。朱修容雖對待下人都是極其寬和的,可是卻有個人卻是分外害怕她的,那便是公主的奶娘。
因著這後宮的主子隻有大皇子和大公主兩位,因此皇後特別給了兩位主子奶娘優待。每月她們都可直接從內務府領取特別優待,因為一旦這銀錢進了各宮中必是要剝了一層的。
而紅汐的暗樁便是內務府中當差的,他假裝不心便是將一杯滾燙大茶水撒在大公主奶娘的身上。他立時便領了套新的衣裳並是讓宮女幫著奶娘換衣衫,可是奶娘卻是左推右阻,宮女最後無法隻得退了出去,不過她卻是躲在門口看著的。
“你確定奶娘身上都是針眼?”
那暗樁嬉笑一聲立即道:“姑姑隻管放心,雖這宮中主子為了防止被人發現她們責罰下人,便是用了針紮這陰私的法子,可她們不知的是這針眼雖是,可是被紮之饒動作、針眼周圍的肌膚卻是躲不過老道之饒眼睛。奴才那日派出的宮女雖年紀,卻是深諳這宮中各種私刑呢。”
聽到這裏紅汐卻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思,可是她卻又隨即擔心起來。因為即便她找到了這朱修容虐待奶娘的證據,可是這大公主究竟有沒有被毒害也是無從起的?
更何況大公主身子差,隔三差五便是要請了太醫的,這朱修容又是用了何等法子給大公主下毒的呢?
雖然紅汐動作頻頻可是顧清婉便如同恍若未見一般,她隻是靜觀其變罷了。
皇後今日請安之時便了這顧清婉與與葉修儀的晉封一事,雖這晉封並不像四妃那般隆重浩大。但是一旦晉位為嬪,便是才真正進了這皇家的玉牒,而且會有證明其嬪位身份的金冊。而九嬪則是擁有金冊金印,是以這儀式如何都是不得的。
之前顧清婉初回宮之時,皇後便這儀式已是準備妥當了,可見當時她還真不是敷衍了事。
皇後告知她們這晉封一事已是定在了七日之後,顧清婉麵上露出欣喜之色,心中卻是懨懨的。
而回到宮中,沒一會紅汐姑姑便是從外麵進了來,還未走到跟前便是立時跪了下來。
“姑姑這是為哪般?有話直便是了,何必行如此大禮?”顧清婉雖是這麽著,可是卻是沒有讓玉容去扶她起來。
而紅汐自然知道顧清婉的意思,也沒托大,隻是跪在地上低聲道:“奴婢仗著主子的寬和便是一意孤行,實在有負主子所托,但是請主子聽奴婢解釋。”
“姑姑隻管便是,本宮聽著呢。”顧清婉吹拂了杯中的茶水,神色悠閑地道。
“奴婢知道主子此時正值懷孕之時,本該不理宮中諸事,一心安胎。可奴婢深受太後臨終囑托,不敢對皇上之事有一絲一毫放鬆,更何況這乃事關聖上唯一女兒之事,奴婢更是不怕不理會。”
顧清婉神色一冷,問道:“那不知姑姑可是查到了些什麽?”
“奴婢之前已是知道這朱修容一直以來都是有虐待大公主奶娘一事,可她對大公主下毒一事,若真的屬實,奴婢真的不知她是用何種辦法躲避過太醫的檢查。直到前日奴婢忽想起一個可能,便立時用了法子證實這種可能,沒想到還真的被奴婢找到了。”
顧清婉一時也是頗為好奇,既然朱修容能躲過太醫,那這法子必是分外隱蔽。她便問道:“那不知這朱修容是用何方法一直給大公主下毒的呢?”
“奶水,”紅汐沒有一絲猶豫,立即道。
顧清婉聽了這兩個字,立即便是恍然,最簡單的方法卻也是最隱蔽的方法。因著大公主身子弱,是以這奶水便是一直未斷的。而公主隔三差五便是有人請脈的,可是奶娘卻無人會想起去給她請脈。
所以這朱修容便以這最簡單的方法給公主下毒,若是這法子在有孩子妃嬪那必是行不通的,因為一旦有了孩子便是千防萬防的。這奶娘是最親近皇子的人,必是日日被檢查的,可是到了大公主這偏偏下毒的便是朱修容,她自然不會讓人檢查奶娘的身體的。
“奴婢已是查過了,大公主不過兩歲,卻是換了兩個奶娘,現在伺候的奶娘也是公主一歲時新換的。”
顧清婉知道紅汐已是將這事調查的十分清楚,而現在她所要做的便是如何將此事揭發出來。
“那不知我能從此事中得到什麽好處呢?姑姑,”顧清婉抬起眼眸認真的看著她,:“若是一個不慎我可能就得擔著汙蔑九嬪的罪名。”
“若是主子願意出手,奴婢必能保證可以通過此事讓皇上換了主子宮中不安分的人,以保證主子皇子的安全。”
顧清婉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不出手,你便不打算幫我除掉長樂宮的暗樁了?”
“想來主子也是知道的,奴婢並不是這意思。這後宮內務曆來便是皇後所管,皇後無子她又怎會幫主子保這胎?隻有通過這事讓皇上日後對主子的皇嗣萬分重視,這樣別人才會不敢再輕易出手。”
顧清婉重重地放下茶杯,劇烈的碰撞讓茶杯中的水便是立時灑了出來,她站起來走到紅汐的麵前,居高臨下道:“本宮就幫了姑姑這一次,隻是這日後的路如何走,還望姑姑三思啊。”
——————
麗坤宮中
朱修容看著坐著的顧清婉,神色頗為高興,直道:“妹妹來了便是了,還如此客氣,帶了這些東西。”
“姐姐比妹妹進宮時日久的很,又甚得皇上寵愛,想來這宮中的好東西必是多的數不勝數,還望妹妹這些個東西能入得姐姐的眼。”
顧清婉笑意晏晏,而旁邊的宮人便是將她帶來的東西呈給了朱修容。朱修容瞧著那盒子中大色澤皆是一模一樣的珍珠,立時便是喜笑顏開。
“我聽大公主近日身子已是大好了,還望姐姐放寬了心,這公主以後必是個有福氣的,姐姐日後還是要送公主出嫁的呢。”
朱修容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前日皇上又是來看了大公主,瞧見大公主神色似是比之前都好上許多,是以昨日不僅在六宮之中讚賞了朱修容,這賞賜也是如水的流進了這麗坤宮鄭
“妹妹既是來了,我便讓奶娘抱了公主出來見見妹妹吧。”
顧清婉聽了這話,也並未推脫。
不一會,這奶娘便是抱著大公主出來了。待顧清婉看清這孩子的長相時,不由失望了,因為常年生病這孩子的膚色呈現不健康的薑黃,而身子也是的,可是腦袋卻顯得有點大。而且在長相方麵也與皇上沒有一處相似的,若是這位公主不是日日生病,想必皇上對她也並是不上心的吧。
雖是這麽想著,可是顧清婉臉上還是露出了欣喜之色,之間她高胸便是要抱起公主。
“娘娘還懷著身子,還是讓奴婢來抱公主吧,”玉容這般著,便是伸手去接奶娘懷中的公主。奶娘看了朱修容一眼,便立時將孩子遞給了玉容。
顧清婉並未象宮中其他女人那般留著長指甲,相反她的指甲修剪的幹幹淨淨的,是以當她潔白的手指滑過大公主的臉頰,孩子隻是哼了哼。
過了會大公主便是被奶娘抱了過去,沒一會她便是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奶娘如何哄都是無用的,這大公主卻是越哭越大聲,立時便有撅了過去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