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顧清婉突然轉身看著身後要阻止她的玉容,臉上帶著絕望的表情道:“我真的能感覺他的,玉容,他要死了。”
這一刻顧清婉找到了從未有過的歸屬感,她從來都未將自己當做這裏的人,可是這樣的絕望和悲傷,讓她明白其實顧清婉就是她,她就是顧清婉。
靈魂已變,可身體卻還在,在同一個母體共同孕育地生命,在最危急的時候以最靈敏地感應告訴對方,我不好了。
今日邵燁原本已是在了鳳儀宮的,可是聽了龔如海的匯報後,立即派了太醫去了顧家,那邊傳來的消息卻是讓他放心不下的。
這般大的事情顧清婉不可能會不知道的,於是邵燁在這鳳儀宮也是做不下去的。皇後看著皇帝有些晃神便道:“皇上怎麽了,可是前朝有事?”
邵燁轉頭看著皇後關切的臉,立即接道:“不錯,朕突然想起邊關發來的一份急報朕還未看呢,今日朕便先回去,改日再來看皇後如何?”
皇後心中冷笑,她自然是知道皇帝是要去哪裏,不過她麵上卻是十分地端莊大方的模樣,似乎對皇帝所的話毫不懷疑。隻聽她關切道:“皇上若是因為前朝有事隻管去便是,臣妾是無礙的,畢竟是要以朝事為先的。”
邵燁頗為欣慰道:“皇後果真是賢良大度,實乃是後宮典範。”
完他便是要起身離開,而皇後上前兩步給邵燁整理了衣衫,目送著他離開。
身邊的孫嬤嬤頗為不甘地道:“娘娘難不成就這麽讓皇上走了,什麽前朝有事,無非就是想去長樂宮看那個狐媚子罷了。”
自從顧清婉生下傾城後,邵燁對她的偏袒已是坦露無意,隔三差五便去不,得的賞賜竟是不少於鳳儀宮的。
難怪這孫嬤嬤現在提及她都是一股憤恨不已呢,倒是皇後頗為淡然,隻見她臉上乃是雲淡風輕的表情,道:“不過再讓她囂張兩日罷了。”
邵燁趕到長樂宮的時候,就看見顧清婉正癱坐在內室中間,紅汐她們正七手八腳地將她扶到床上。
顧清婉此時如同緩和了過來一般,剛剛實在是太過震撼,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與顧清揚的心跳是在同一個頻率。
於是在邵燁剛進來後,她便掙紮著要起身,邵燁疾走幾步扶住她,有點擔憂道:“既是病了便在床上躺著,怎得這麽不知愛惜自己?”
邵燁當然知道她想什麽,但是現在情況未明,他也不可能冒然讓顧清婉出宮。
顧清婉緊緊抓住邵燁的手臂,聲音帶著絲絲哀求:“皇上,我要回去看六哥,你便讓我回去吧。”
邵燁看向周圍的人,隻見龔如海已將不相幹的人都帶了出去,而留下來伺候的皆是心腹。他暗暗壓低聲音道:“現在顧府必是一片混亂,現在你若回去不過就是添亂罷了,倒不如等明日清揚情況穩定了,你再去也是不遲的。”
“你是我六哥沒事?”顧清婉有些不信地道。
邵燁臉上一片溫柔,將她攬在懷中,輕聲安慰著。
而這一夜注定便是不安定的,因為狂風驟雨前,連空氣中都帶著不自覺地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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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顧清揚顯貴圈中就是頗受歡迎的人物,平日裏他交往的朋友也皆是貴族少年。所以他家中的情況,眾人也是一清二楚的。
顧清婉本是執意要出宮的,可是卻被告知顧清揚已是被救治回來,隻是陷入了昏迷之中,連太醫都不知他何時會醒來。
聽到六子打聽回來的消息,顧清婉差點又是要昏倒過去。這幾日她的身體越發變得差了,想起劉氏上次無意提起顧清揚在自己生產之時腹痛的事情,連顧清婉都開始懷疑難不成她真的和顧清揚有心靈感應。
若是以前她定是嗤之以鼻,認為不過是謬論罷了,可是如今連靈魂穿越這事都是存在的,這心靈感應就算有也未嚐可知。
顧清婉身子晃了晃,玉容及時在後麵托住了她,將她扶到軟榻之上。顧清婉已是幾日未見到傾城了,因為前幾日她想抱傾城的時候,手臂一軟差點就將孩子扔了出去。
七月開始,江南的梅雨季節也是開始了,可是近日京城卻是與往年格外不同。因著京城位於北方,素來往年的雨水皆是不多的。
可是顧清婉看著窗外這滂沱的大雨,卻心中擔心不已。人在擔憂之時,總是會胡思亂想,她怕這場雨停了之後她六哥也就走了。
接連下了七日的大雨,而這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大雨已是衝塌了不少房屋,聽聞有不少良田已是被大雨淹沒了,這剛種下的種子眼看著便是要毀去了。可是這大雨卻沒有一絲停下的意思,便是連這降雨量都是一日高過一日的。
本來有異象之時,古人都是分外擔心的。而此時在京中卻流傳出一駭人聽聞的傳言,而傳言的本身乃是十六字,虛凰假鳳,共用一命。重逢之時,災降臨。
本來邵燁並未在意這些,因為光是應付京兆尹日日上報的災情都夠他受的。可是流言卻漸漸引到了顧家,人人皆道這詩中所的虛凰假鳳便是指的顧家的那對龍鳳胎。
而前幾日顧清揚墜馬後,就聽聞宮中的緬娘娘也是一病不起。而緬乃是去年剛從江南回來,不過便是一年時間,這原本太平的京城便發生了如此大的災難。
種種的巧合皆符合了詩中所言之事,愚昧的人們素來就信命信老爺,此時更是如同在滾燙的油鍋中點了一滴熱水,沸騰的讓邵燁都險些招架不住。
甚至有言官言辭激烈地要求,讓太常寺卿開啟策卦仔細地卜算緬及顧清揚八字,若是有礙國皇上理應當斷則斷。
大衍朝開國皇帝早年不過也是混跡市井的人物,雖然前朝嚴苛□但是他絲毫沒有揭騀起義的偉大抱負。而在他途經京城景山之時,在那音寺中卻是遇到一謫仙般的人物。隻見那人不過簡單地推算了一卦,便是指出了日後下大勢,而太祖爺的命格更是被直言貴不可言。
顧清婉在初來這個朝代時,已是讀過這段開國史,當時不過也就是心中嗤笑不已。因為這位太祖倒與漢高祖劉邦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當年皆是混跡市井的混混,待得了下也在自己身上各種增加光環。劉邦還自己是他媽和真龍所生的兒子呢。
邵燁看了這折子後,氣的立即便是摔了出去,而龔如海立即跪下道:“皇上,萬不可將這歹毒流言放在心上,中了奸人毒計。”
龔如海這般,便是全盤否定了這謠言的可靠性。雖皇帝才是他唯一的主子,可是當年乃是端章太後挑中他,讓他到皇上身邊伺候方有了今日的龔如海。他雖是不,卻也是分毫不敢忘了太後的知遇之恩的。因此在這種時候,他無論是言語還是行動皆是向顧家這邊倒向的。
邵燁冷笑道:“這言語間皆是要治清婉和清揚於死地之間,朕卻不知這何時龍鳳胎也成了不祥的征兆了。朕若不查,豈不是被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
就在皇帝震怒要徹查流言從何流傳時,皇後在這鳳儀宮卻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她聽著紅袖回來匯報的消息,臉上從頭至尾都帶著欣喜的表情,而手中的甲套更是高胸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下地擊打著。
待紅袖離開後,她忍不住低低笑開,隨後這笑聲卻是越發地大了去。
“果真是連都在助我啊,”皇上臉上的表情已是欣喜地有些扭曲,隻見她看向一旁的孫嬤嬤愉快道:“嬤嬤,你瞧我可才是這世間真正的鳳凰,連這老都在助我除了這賤人,所以我才是應承命的皇後啊。”
孫嬤嬤看著與平日實在不同的皇後,到嘴的話卻是未便是咽了下去。而章皇後顯然正為自己計劃出乎意料的順利得意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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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緬生了長公主後,不知是心中所想還是真的這般,章皇後隻覺得這宮中眾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沒了往日的尊敬。顧清婉雖是日日請安,可是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卻讓更加不舒服。
於是這日她便是派人送了信出去請了母親進宮來,而章夫人一看見皇後便立即心疼道:“娘娘怎得這般消瘦的?”
皇後略顯疲累,連聲音都帶著一絲暗啞道:“不過是日子漸暖,這胃口有些差了。”
章夫人一聽胃口有些差,便是眸中一閃,待要問時倒是皇後先開口否認道:“不是有孕,我前兩日日子剛是過去了。”
章夫人眸中的那摸光亮猶如流星般瞬間消失,而她臉上難掩的失望更是刺痛了章皇後的心。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希望早已經讓她的心千瘡百孔了。
章夫人還是歎了聲接著道:“要娘娘的身子早是就調理好的,怎得就是不見好消息呢?”
隨後她立即壓低聲音道:“我聽聞許大饒夫人也是多年不孕,前些日子不知得了什麽方子,竟是有了一月的身孕呢。”
章皇後聽了這話心中更是絕望,她並不想再與母親討論這方子的事情了,因為她實在不像有了些許的希望,再麵對更大的絕望。
而待章皇後將心中所想告訴了章夫人後,她立即便是吃驚地問道:“娘娘可是想好了,這萬一事發就是滅族的大罪啊,不過就是皇上對她略寵愛幾分罷了,前個也不是沒有例子的。”
章皇後知道母親的是淑妃的例子,而她歎了口氣。這後宮乃是由她掌管,所以在皇上未清理後宮之前,各宮之中她的釘子也是不在少數的。
而皇上對淑妃究竟怎樣,其實她心中乃是一清二楚的,不過就是表麵恩寵罷了,內裏也是沒多少情分的。所以她並不擔心淑妃,可是這顧清婉卻是不同的。
不她是皇帝表妹之事時便有了情分,自她入宮以來皇上對她可真是實打實地地寵愛啊,況且這長公主的事情隻不過是讓她更加認清了皇上對顧清婉寵愛的程度罷了。
章皇後哪會不知這步棋著實凶險,德妃雖是之前蘀她頂了罪,但是她也並不敢保證次次都有人蘀她背了這黑鍋。
隻聽她細細地問道:“母親可知,那日緬產女顧家六爺真的也病了?”
之前便是章夫人將這消息告知皇後的,此時她雖不知娘娘再問這事有何用,但是卻是想了想認真回道:“你也知你父親素來便會在這些人家當中收買些釘子,自從顧清婉入宮後,這顧家事無大你父親都是幫你盯著的。那日顧家六少確實是病了,而且其實關於他們兄妹早年就是有過傳聞的。”
章皇後立即來了興趣,問道:“是何傳聞,為何我會不知?”
章夫人不甚在意道:“不過是些陳年舊聞罷了,那時娘娘你也還呢。聽聞顧家兄妹十歲那年生了場大病差點雙雙便是去了,其實這顧家六少自身子骨就不利索的。當時端章皇後還在世呢,便請了音寺的智遠大師算命,而大師就這顧家兄妹時是不能在一處養著的,好像什麽是相生相磕話。”
了一大通章夫人也是累極了,而章皇後卻是若有所思道,相生相克……
若是顧清揚先出了事,顧清婉再出事,隻要做的隱秘,皇上就會隻將這一切當做命所歸吧。
章皇後便立即將心中所想對章夫人了,章夫人一聽也覺得這法子實在是隱秘,但她還是覺得皇後此舉太過冒險。
她又勸慰道:“娘娘現在應將這心思放在為皇上生個皇子上,日後隻要嫡子出生了,別個都是越不過你去的。”
章皇後自嘲地笑了笑,隨後才道:“若是緬也同淑妃一般是個病秧子,我倒也省了心的。可是長公主那般康健,明她身子骨並不差,而且太醫也早就過了這點。以皇上對她的恩寵,這生皇子不過是早晚的事,到時這宮中哪還有我這無子皇後的位置。”
章夫人聽了也是心疼不已,可是卻也無法的,畢竟這生孩子真的是要緣法。她不知去了多少寺廟捐了多少香油錢,可是不該來就是始終沒來。章夫人雖是為人有些軟弱,但是事關女兒的後位,她也是敢狠了心的搏一把的。
最後皇後叮囑道:“母親回去需得和父親仔細了這事,切記叮囑父親誰都不可以,別讓他在那狐媚子麵前漏了嘴。”
“我自是曉得的,你父親也是個有章法的,他定是不會透露分毫的。”章夫人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家中那不省心的姨娘,所以頗為肯定的保證。
自從上次章五姑娘鬧出那事後,章星對姨娘的心就冷了幾分,這幾個月瞧了去他倒是開始寵愛了新寵,對這人老珠黃的姨娘也是頗為冷落的。
過了幾日章夫人又是進宮了一趟,將章星在宮外找到的秘藥交由了皇後,又細細地叮囑了皇後。
沒過多久,顧清揚就因為慶祝奪了馬球比賽的頭魁飲酒,最後竟是在回家的路上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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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婉此時還不知這一切都是皇後的陰謀,她隻覺自己日日就隻想著昏睡,身子竟是疲倦不堪,便是請了太醫,也差不多這病因。
啟元殿中的邵燁更是忙得抽不得身,便是顧清婉那邊也隻能派了宮人盯著。這日他正在殿中與六部尚書商議這賑災一事,就聽宮人進來稟報,齊悅郡主求見。
邵燁正忙著呢,哪還有心思堂妹,於是便是讓宮人回了她不見。可是不一會宮人又是進來,還未話邵燁就不耐道:“她究竟何事?這啟元殿也是她能私自求見的地方?”
那宮人嚇得立即跪下卻還是道:“皇上,郡主淋著雨正跪在殿外呢。”
邵燁一聽便知這齊悅隻怕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又是不耐問道:“那她可了所為何事?”
“郡主,,”這宮人看了在座的眾位大臣,最後方道:“郡主是為了顧六爺之事。”
最後齊悅還是被領了進來,而邵燁則是在另一耳房中見了她。隻見齊悅進來便立即跪下,她渾身已是濕透了,身子更是在不停顫抖。
邵燁見她這般淒慘摸樣,心中也是不忍,立即怒斥旁邊的宮壤:“郡主乃是金枝玉葉,見她淋濕了還不好好伺候著。”
不一會便是有披肩和薑湯送了進來,可是齊悅卻隻是跪在地上。
最後邵燁道:“你是為了清揚之事而來,你究竟是何事?”
沒一會,外麵的大臣便聽到這邊有瓷器摔碎的聲音,陡然拔高的聲音隨後又是低了下去。雖未聽到何事,但眾人也知齊悅郡主必是惹了皇上不快。
邵燁看著地上跪著的齊悅,臉都氣白了,他怒道:“你居然要去衝喜,你居然要給顧清揚去衝喜,”
未完他便在走了兩步,隨後又塌了回來怒道:“你可知自己是何身份,你是大衍的郡主,是祖父的嫡孫女,是朕的嫡親堂妹。你居然以這般尊貴的身份去給別人衝喜?”
齊悅此時已是淚流滿麵,她淚眼朦朧地抬頭道:“身份尊貴又能如何?皇兄你可以選盡這世間所有女子,可是我隻想要一個顧清揚而已。他好好的時候,我隻覺得遠遠看著他就是幸福的。”
“他母親自去年開始就為他議親了,可是就算哥哥與他關係那般親密,顧夫人都是從未考慮過我。因為皇兄你已經娶了他的妹妹,因為我是郡主之尊,所以就要注定我此生便於他無緣嗎了。”
邵燁被齊悅這番的是啞口無言,他從來不知自己這個堂妹竟是這般膽大,實在是太不像這一般女子,以至於他連斥責的話都是不出口的。
隻見齊悅跪著前進了兩步,她的額頭便磕在邵燁的腳步,她哭嚷著道:“若是他好好的,我此生也便無所求,可是他如今卻這般無知覺地躺在床上。所以我願意嫁給他,我願意侍奉他一輩子。”
“侍奉他?”邵燁卻不知要如何麵對這般炙熱的感情,即便這情感並不是對他。“你自出生起便享受這世間的尊貴,你可知嫁給他,你日後是什麽樣的生活?”
“我知,我知,”齊悅抬起頭,眼眸中散發出灼熱的光彩,她肯定道:“皇兄,我都知道,齊悅隻求皇兄成全。”
邵燁最後隻得無奈道:“你先回去讓我考慮一番。”
這邊的事情已是讓邵燁□不得,可是顧清婉那邊的情況也是越發的不好了。最後邵燁實在無措,倒是龔如海提議請了音寺的智遠大師。這智遠大師不但在預測命一途上有著得獨厚的賦,更是精通於醫藥一門。
邵燁立即煥然大悟道:“對,對,龔如海你親自帶著朕的旨意請了智遠大師入宮一趟。”
外麵的大雨依舊滂沱,這樣鋪蓋地地宣泄而下,如同上的神仙將河之水引到了這世間。邵燁走至窗口處,聽著那如同落玉盤般清脆明亮的聲音。
智遠大師在當晚到了皇宮,因著是秘密傳召,邵燁也並未聲張就將他帶到了長樂宮。而此時顧清婉正是清醒的時候,她現在極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無色無味地毒藥。
智遠在卜卦一途得獨厚,是以素有國寶之稱的策卦也隻在他手中真正開啟過。
雖然智遠大師入宮一事,邵燁未聲張,但是宮中哪有真正守得住的秘密。此時各宮也得到了消息,皇後心中更是緊張不已,但是她還是強讓自己鎮定。
倒是關雎宮的柔妃,隻是吩咐宮中眾人無事不得外出,若是敢在此時惹事便
立即杖斃了。
葉昭儀她們更是假裝什麽都不知,太後所在的笀康宮也如同往日般安靜。
智遠大師一進入殿中,便素手站在那裏,而顧清婉被眾人稍微打扮便扶了出來。隻見她一出來,智遠看著她便是眉頭一皺,隻見他道:“娘娘腳步懸浮,想來病的已是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