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當時的你有多痛
隨著那群白色的身影的進入,肅穆的手術室門無聲地打開又合上。
楚修能在走廊邊的椅子上坐下,欲取香煙,想想,又放下,收回衣兜內。
他茫然地看著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忙忙碌碌,卻又井然有序地將擔架車推入清創室或手術室。
“讓一讓!讓一讓!”……
又有擔架車被急速推來。
楚修能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血,在白色的床單映襯下更是讓人觸目心驚。
擔架車很快在急促的腳步聲中推入了手術室。
不久,跟來一陣急亂慌雜的聲音,伴隨著驚慮無措的哭喊。從衣著神情,楚修能知道他們是傷者家屬。
不一會,又是一陣相似的的聲音和同樣驚懼茫然的人群湧來……
走廊裏,刹那間充斥著令人揪心的低哭痛呼……
車禍總是讓人聯想到生命的陡然失去,從而讓人驚懼害怕。
傷者家屬在等待救治消息的煎熬中漸漸變得更加焦急而惶恐。隻要有穿著白衣的醫護人員進過,都會有人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或是死死拉著醫護人員的手,或是緊緊拽著他們的衣襟,嘶聲竭力地哀求:“醫生,求求你救救他……”特別是些年長的婦人,完完全全的悲痛欲絕……
年輕些稍有理智的,會請求醫生轉告病人:醫生,請您告訴他,外麵有親人在等他,請他一定要堅強……
楚修能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模糊……
……當年,她也是這樣被急救擔架車送入醫院推入手術室的吧?杜叔說隻是聯係了救護車並沒有派人跟來。那麽,她是孤零零的吧?沒有人在外麵等她,沒有人幫她向醫生求救,更沒有人期待她堅強挺過來!
旗旗,當時的你,很痛,很痛,對不對……
手術室的門開開合合。
一位病人被推了出來,然而,卻是白布輕覆。有醫生公式化的沉痛:“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隨即,爆發了慘痛的嘶叫:“醫生!救救他!他沒有死!他不會死……”
……
五年前,推出手術室的她,因為沒有任何人的等候,所以,連那句公式般“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的說辭也幫醫生省了吧?因為沒有家屬悲痛的哭泣和挽留,也更方便護工順利送她離去吧?
旗旗!旗旗!
旗旗,當時的你,有多痛?
楚修能在心裏默默的呼喊,一遍又一遍,帶著勝過剜心割肉的痛楚……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已散去,走廊裏變得悄寂無聲。
窗外的天邊,已微微泛白。
楚修能在不能自己的悲愴中緩緩回神,便發現淩冽的秦思遠默然屹立於眼前。
秦思遠應該來了好一會兒了。因為,在楚修能慢慢調整目光焦距對上他的時候,他不著痕跡地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腰。
“琪琪呢?”楚修能喃喃低問,瀕臨溺水般無助而虛弱。
“好好待她!不然你會更後悔!”秦思遠沒有正麵回答楚修能的問題,隻對他說了這麽一句話,就轉身走了,留給楚修能一個逐漸遠離的孤寂而落寞的背影。
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楚修能終於看到了等待的人兒:黑眸盡是疲累,小臉蒼白。
楚修能的心抽痛。
蘇夢琪也看到楚修能,暗淡的眸子瞬間亮光閃閃,唇角也揚了起來:“你沒有休息?”怪怨的話語中,卻是濃濃的關懷和心痛。
楚修能上前環住她,一把橫抱了起來,轉身往值班室走。
蘇夢琪輕輕錘打他的胸:“放我下來,這是醫院!”
他啄了一下她的唇,仍是不說話,繼續抱著她往前走。
進了值班室,楚修能回腿用腳踢上門,把蘇夢琪抱入裏間,放到床上,然後從她身後擠了上來,緊擁她入懷:“乖!睡覺!”
蘇夢琪的睡眠總是很淺。
晨曦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的時候,她便醒了。
輕輕轉了下頭,楚修能也醒了。
“要到上班時間了!”她拍拍他的手,柔柔地提醒他。
“你今天應該不上班了吧?”他帶著初醒的慵懶。
“嗯,昨晚夜班,今天休息。”她解釋:“我是說你該上班了!”
“你趕我?”楚修能故作不悅,緊繃著臉,曲解她的意思:“你想拋棄我!”
“你確定你是楚雲集團的楚總楚修能先生?”蘇夢琪嬌嗔,板著微紅的小臉。
“老婆!為夫今天歸你打點!”楚修能抬起蘇夢琪的左手,在她無名指上的指環上印下一吻:“喜歡嗎?”
“喜歡!”蘇夢琪淡笑,眉眼彎彎。將頭埋進楚修能的懷裏,兩人都不再說話。
卻都感知一種無法言喻的叫溫馨的氣氛在清晨的柔光中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