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唯一能記得的事
墓園相遇之後,楚修能和穆亦揚再無交集。
楚修能暗中加強了對妻兒的保護。
蘇夢琪極少提及回娘家。遇楚修能周末休息,他們會到海邊洋樓陪楚父。
日子隨著蘇夢琪小腹的日漸突出靜靜流淌著。
“楚先生,你兒子動了呢!”某天睡前,初次察覺胎動的蘇夢琪興奮地朝正從浴室洗浴出來的楚修能喊。
“真的?!”男人立即丟掉手中擦著頭發的毛巾,頎長的身影瞬間閃到床上,偎依到女人身邊,將臉貼上女人的腹部,一手環著女人,一手輕撫女人日漸渾圓的腹部。
盡管B超孕檢時楊姨並沒有告訴他們孩子的性別,楚修能霸道地堅稱妻子懷的是兒子,原因是他希望還有一個男子漢和他一起保護他的楚太太。
“楚太太,讓兒子再動一下!”摸了半天的男人沒有感受到意想中的驚喜,有些不悅。
“楚先生自己跟兒子說唄!”還在興奮的幸福中的蘇夢琪調皮地向自己的男人眨著眼,抬手壓住男人的手,要他靜心感受。
男人卻是盯著她紅潤的雙唇,眼裏逐漸染上熱情,邪肆輕笑:“楚太太是讓楚先生進去和兒子說話嗎?”
然後,他溫潤的唇就落了下來;然後,他滾燙的手就開始放肆的上下遊動;然後,她隻能無力嬌喘,任他為所欲為;然後,昏黃的燈光中,初冬的靜夜裏,空氣燃燒了……
多日沒有熱情運動的蘇夢琪半夜醒來覺得口中很是幹澀。悄悄移動了下身子,輕輕移開環在胸前的大手,她躡手躡腳下樓倒水喝。怕光線刺醒睡夢中的楚修能,蘇夢琪僅開了亮度最小的牆角燈。
“啊!”一聲驚呼劃破了寂靜的夜,也驚醒了睡夢中的楚修能。
衝出臥室一掌拍下所有開關打開燈的楚修能看到了蜷縮在樓梯口,雙手護住腹部的蘇夢琪,“修能!快!醫院!”女人忍著劇痛艱難簡短地吐出幾個字。
驚懼的男人疾聲厲呼:“安伯!備車!”心已經躍到了嗓子眼。
“琪琪!寶貝!”男人大步跨到女人身旁,飛快把她緊緊橫抱入懷就往大門衝。
“修能,痛……”女人抓緊著男人的衣襟,陷入黑暗。
“寶貝,別怕!別怕!”飛奔的男人感到手上的濕熱不斷擴大,心控製不住地在顫抖……
急救室外,木然呆坐的楚修能緊緊盯著自己雙手,頹然無神。他的手上,是觸目心驚的鮮血。
安伯攤抖著雙手在不遠處來回走著,連聲哀歎。
秦思遠來了。
他拍拍楚修能的肩:“先去洗洗手,不然她出來會嚇著她的!”
“她流血了!”楚修能怔怔地說,看向秦思遠的眼神滿是驚恐無助。
“別擔心!這是醫院!先去洗洗手,她還需要你的照顧!”
楚修能像木偶般走進衛生間,麻木地衝洗著雙手。
“你是管家吧?”秦思遠問安伯。
“是的,醫生。”
“楚太太摔在哪兒?”
“我們看到的時候,少奶奶已經滾落到樓梯口。”
“你立即回去,查看樓梯上下有沒有什麽異物!”
安伯不解,但仍然點了點頭。
“查到什麽,除了你們先生,不要告訴任何人。”秦思遠沉聲安排。“另外,幫你們先生和太太帶些換洗的衣服過來。”秦思遠補充道。
“好的!”安伯說完轉身回去了。
“楚先生!琪琪經不起折騰!”秦思遠對從衛生間回來的楚修能解釋道:“安排管家的事,希望你不要多心!我並非懷疑你的人!”
“謝謝你!”略略回神的楚修能真誠地說:“謝謝!”
秦思遠目光深沉:“我說過,你不用對我說謝謝!”
穆家。
“亦揚,這幾天你很忙嗎?”蘇夢曼問準備離開的穆亦揚。
“乖,我有事,你自己先去公司。”穆亦揚麵無表情,邊穿外套邊往外走。那個王芳還真有本事,婚禮後就不見了蹤影,派人找了這些天,都沒有找到。
“亦揚,我覺得結婚後你變了很多呢!”蘇夢曼追上穆亦揚的腳步:“婚禮第二天整天都不見你,電話也打不通,你到哪裏去了?這些天你到底在忙些什麽?”
“我去哪兒要向你報備嗎?”穆亦揚不悅,厲聲反問。
“亦揚,我們是夫妻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蘇夢曼吃驚地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才與自己舉行婚禮不久的丈夫,仿佛不認識般。
“我的事不要你管!”穆亦揚根本不看她,腳不停步地走了。
醫院。
蘇夢琪摔落時緊急采取了有效保護腹部的姿勢,送到醫院也很及時,胎兒保住了,但需靜臥保胎。同時,因頭部受到撞擊,人還在昏迷。
“她什麽時候醒來?”楚修能自動過濾了胎兒的情況,所有焦慮的節點都在他的楚太太身上。
“病人的頭部以前受……”
“方醫生,一會到我辦公室詳細匯報下病人的情況!”方醫生正準備詳細回答病人家屬的提問,秦思遠就以醫院副院長的身份打斷了他的話。
楚修能從秦思遠平靜的語調裏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會影響她的記憶嗎?”他將秦思遠的緊張理解為他擔心外力的撞擊影響到蘇夢琪的記憶。
秦思遠躲閃著,不敢看楚修能:“要等她醒來才會知道……”
天已放亮。病床上的蘇夢琪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毫無血色的小臉瓷器般瑩白。
病房裏,兩個滿臉胡茬的憔悴男人焦慮地守著她。
楚修能坐在床側,雙手緊握著她沒有掛水的那隻小手。
秦思遠坐在窗邊的沙發上,看著蘇夢琪的方向,眼神飄渺。
“琪琪和你從小一塊長大?”楚修能打破室內的寧靜,輕聲開口問秦思遠,焦慮的眼光仍然鎖著床上的人兒。
“是的。”秦思遠苦笑了一下,也沒有挪開看著蘇夢琪的視線:“可惜當年她醒來連我都不認識了。”
“她醒來時什麽都不記得了?”楚修能又問,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波瀾。
“她醒來時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秦思遠陷入回憶:“可能是因為她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吧,除了我,她對所有人都害怕都排斥,包括她的父母家人。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喊她琪琪的時候,她會很安靜。我想,這是她唯一記得的兩件事之一。”
“另外一件事是什麽?”楚修能繼續問,似不經意間的閑聊。
“她說她要當外科醫生。”秦思遠將目光移向楚修能:“我們都不知道她為什麽對這件事記憶深刻而且非常執著。”
“她會彈鋼琴嗎?”楚修能突然想到蘇夢琪彈鋼琴的樣子。
“她從沒彈過鋼琴。她喜歡的是古箏。”秦思遠脫口而出。突然意識到什麽,又立即轉口接著說:“不過她現在根本不會彈了。”
“她喜歡什麽花?”楚修能看上去仍然是一副漫不經心。
“玉米百合……哦,不,我想應該是桔梗花吧……時間太久,我都不記得了……”秦思遠的話突然間很不流暢。
楚修能不再問,看著床上蒼白的小臉默默沉思。
秦思遠微微心驚:楚修能發現了什麽,在懷疑什麽嗎?
將探究的眼光從楚修能後背轉向病床:蘇夢琪醒來,會記起什麽,又會忘記什麽嗎?
秦思遠發現,自己的手心竟然有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