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隻想好好照顧她
蘇夢琪的手機響了，顯示是“老公”來電。滑開手機，楚修能緊張中帶著驚懼的聲音就傳了出來：“琪琪，你就在醫院，哪裏都不要去。我馬上就到！”
聽到楚修能的聲音，驚慌的蘇夢琪一下就平靜了。她必須平靜下來，她若慌亂，楚修能必將更加無措。
“修能，別急！我沒事！寶寶也沒事！”蘇夢琪說得非常的緩慢，非常的溫和，非常的清晰，想要用語言撫平楚修能慌亂的心：“導診台的護士們和我一起吃的，她們也沒事！”
“琪琪，乖乖等我！我最多五分鍾就到！”電話裏的聲音明顯平緩了很多，但是夾帶著的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和刹車聲，還是泄露了狂飆而來的男人的焦急。
掛上電話不一會，蘇夢琪就被一個急切的身影緊緊擁進了懷裏。聽著他熟悉的快速而有力的心跳，蘇夢琪覺得自己被一種叫“珍視”的東西幸福地疼惜著。
抬起頭，蘇夢琪將自己的唇迎了上去，緊貼著楚修能的唇，並學著他曾經對她做的那樣，伸出舌頭輕輕描繪他的薄唇。
然而瞬間，她的小舌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吸了進去，楚修能想要證明她的存在般，猛烈地吸著她的舌、磨著她的唇。
蘇夢琪溫順地承受著楚修能的狂烈。
良久，他才放開她，將頭深深埋在她的頸側。
蘇夢琪用自己環著楚修能背脊的雙手輕輕撫著他，一下一下，輕柔而舒緩。
楚修能緊繃的情緒終於隨著蘇夢琪溫柔的動作而有所放鬆。
“楚太太！”他在她耳邊低喃。
“楚先生，楚太太在呢！”蘇夢琪緩緩地捧起楚修能的頭，讓他的視線對上自己的：“是楚太太粗心！讓楚先生擔心了！”
“琪琪！老婆！”楚修能說不出話，隻能一聲接一聲地呼喚著蘇夢琪。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承受得住她的再一次意外。
他要陪她立即去檢查。
她卻要他先吃司機送來的飯菜。
他看著她粉色的小臉、微嗔的眼神，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歎了口氣：“楚太太，你真是把楚先生吃掉了！”
蘇夢琪的臉色看上去很好，楚修能放心了不少。田記送來的飯菜應該沒有動什麽手腳。而田記，確實是一座難求的專營孕期膳食的私房菜館。若有人想在上麵動什麽心思，也不可能如此勞師動眾大張旗鼓正大光明地將飯菜送到醫院。
剛才高翔調查的結果說，田記送飯的人被暗中保護蘇夢琪的人攔下時，因對方說是楚修能的安排，也就沒有多加幹涉。因為楚修能說過，餐點的時候會給蘇夢琪送飯。
高翔還說，送飯的廚師隻知道送飯到醫院是老板直接安排的，若有人阻擾，就說是楚雲楚總裁的安排。他們也奇怪從不送外賣的田記為什麽會給蘇夢琪送飯。而且老板還吩咐要他們仔細觀察蘇夢琪的喜好，及時調整菜式的搭配，既不要重複，又要考慮到蘇夢琪的口味和孕期營養的均衡。
楚修能心想，看來送飯之人是準備長期關照他的楚太太了。
頭腦中將身邊所有的人過濾了一遍，楚修能也沒能明確找到到底是誰，對他的楚太太做了如此細心周到的安排。
楚修能終於同意先吃飯再去檢查，條件是蘇夢琪再陪他吃一餐。
想著楚修能為福利而喂養她的那些精辟論斷，蘇夢琪無端地紅了臉，慌忙端起楚修能給她盛的雞湯埋頭就喝。
“楚太太在想些什麽呢？臉這麽紅？”假裝專注吃飯的楚修能緊繃著臉佯裝一無所知地問。心裏卻在暗暗發笑：能讓他的楚太太莫名臉紅的，無非就是關於他的福利的問題。
“啊？！”蘇夢琪放下碗，下意識地抬手去撫自己的臉，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正經的男人是在調戲她。“我……”她喏喏蠕動雙唇，不知怎樣解釋。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蘇夢琪看了看楚修能，接起了電話。
“喂？”她探究地問。
“喂，琪琪嗎？飯菜還合口味吧？”電話裏傳來的是一個俊朗好聽的男子聲音。她聽不出是誰，把迷惑通過眼神傳遞給了楚修能。
楚修能示意她別緊張，慢慢聽。
“很好啊！”蘇夢琪貼緊電話，想要從聲音分辨出對方的身份：“但是，你是誰？為什麽要給我送飯？”
“琪琪，別多心！”電話裏的聲音溫和無害：“我是穆亦揚。我隻是想好好照顧你！”
“穆亦揚？！”蘇夢琪低聲驚呼，把更深的疑惑傳給了楚修能。她一時想不到這個僅僅有幾麵之緣，都沒有什麽交談接觸過的妹夫，怎麽會一下子跨步到關心她的飲食，還要照顧她的高度。
楚修能伸手示意蘇夢琪將電話遞給他。
接過電話，楚修能轉身到窗前，壓低聲音問：“穆亦揚，你想幹什麽？”
“喲，楚總在啊？”電話裏的語調立即變得尖酸：“看來你還真是關心琪琪啊！”
“她是我妻子！”楚修能咬著牙，從牙縫間擠出的聲音更加冷沉：“而且你應該叫她姐姐！”
“在我眼裏她隻是琪琪！”穆亦揚的語氣堅定而固執。片刻，又換成剛才的尖酸刻薄：“以前你不能真心待她，現在你也沒有好好照顧她！”
楚修能知道穆亦揚說的“她”前後不是一個人。一個是曾經的她，一個是現在的她。一個是曾經他想愛卻害了的她，一個是現在他愛著護著疼著珍惜著的她。
穆亦揚一句“你不能真心待她”戳中了楚修能的痛處，讓他痛得說不出話來。最初他接近她，確實是帶著心機和目的的，後來，她的單純善良，她的純潔美好——他是真心實意的愛著她的……他不是不能真心真意，而是不能全心全意啊！當時，他們之間，隔著他的家破之深仇和父疾之痛恨，那痛之深恨之切，他無法忽視！那時，他太年輕，以為時間會很長，他們會有很多的時間，以後，一切都還會有機會，都還會有可能。不然，他不會親自設計婚紗親手布置那個婚禮；不然，他不會虔誠地在她頸間，掛上那枚象征他認定的妻子的玉墜……
“別告訴我，你的好好照顧就是用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讓她屈辱難堪；別告訴我，你的好好照顧就是讓她被人當麵挑釁；別告訴我，你的好好照顧就是讓她摔倒差點流產；別告訴我，你的好好照顧就是讓她昏迷兩天三夜才醒！”穆亦揚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質問通過話筒清楚地傳了出來：“楚修能，你的好好照顧，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將她照顧到醫院裏？！”
電話裏尖銳的喝問猶如鋒利的尖刀，一刀又一刀地在楚修能心上剜割，痛得他幾乎窒息。
握緊拳頭，強忍著胸口處傳來的一陣更勝一陣的疼痛，楚修能從喉間壓出一句：“你究竟想幹什麽？”
“我隻想好好照顧她！做你沒能為她做的事！”電話裏的聲音認真而嚴肅，宛如大仗前將士征前的誓言。
電話那端已經掛斷，耳邊僅剩嘟嘟的忙音。握著手機的楚修能渾然不覺，保持著剛才接聽電話的姿勢一動不動。
“楚先生？！”蘇夢琪輕輕抽出楚修能無意識握在手中的電話，柔柔地晃動著他垂落的右臂：“楚先生！”
楚修能終於回神，對上了蘇夢琪擔憂的眼。蘇夢琪看到楚修能眼裏充斥著太多的情緒:有自責，有愧疚，有痛楚，還有期盼……
楚修能有些失控地將蘇夢琪緊緊環進懷裏，沉痛地在她耳邊低吟：“琪琪，相信我，我會盡我所能照顧好你和寶寶！我會將我所有的過往如實地告訴你！希望那時，你還能接受我！”曾經，他是多麽的不堪，為了所謂的仇所謂的恨，將深深愛著他的她和他也深深愛著的她逼上了絕路……
可能是中午門診室太安靜的緣故，雖然楚修能接電話時刻意拉開了一定的距離，剛才的通話隔著手機蘇夢琪還是都聽到了。兩個男人之間有著她不知道的卻與她切切相關的糾葛，也許是與他和他曾經的她有關。但他不說，她就不問。他說他會告訴她，她就等他告訴她。
“修能，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不能好好地照顧我和寶寶。”蘇夢琪堅定地看著楚修能，纖柔的雙手覆上他剛硬的手背:“修能，關於過往，我隻相信你說的！”
是的，從決定接納他的那一刻起，她就隻相信他。
“琪琪……是我逼死了她……雖然最初的因由,是她父親的不義，但……她還是……”楚修能艱難地閉上雙眼，聲音幹澀至極，根本不能出言成句。
不管起因如何，結果都已經是這樣無法改變的沉痛。關於過去，他曾多次想坦誠給蘇夢琪，卻不知該怎麽說。有些傷口，雖然時間長了結痂了，但是揭開，仍然會血淋淋的，連皮帶肉地痛，那些痛，用語言無法表達。
“修能，別說了！”蘇夢琪心裏大痛，伸出雙臂環住了楚修能高大的身子，將自己的臉緊緊貼在他的心窩處：“我知道，那非你本意！修能，我相信你！我信！”
是的，她相信一切都非外人所言。她相信他不是外人口中的無情無義不折手段的狠毒之人，因為現在的楚氏，叫“楚雲集團”，恢複了最初的楚姓，卻也沒有抹殺曾經的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