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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去完善法律手續

  趙明今天帶來的菜有左宗棠雞、豆椒排骨、湘鄉回鍋藕、臘肉炒老芋頭,還有油炸臭豆腐和四喜燕餃,湯是秦思遠要求的筒骨湯。


  寧菲在簡易餐桌上將盤碗擺放好,秦思遠就推門進來了。


  看到門邊襯衫西褲而不是白大褂的秦思遠,寧菲不由怔怔地呆住了。這麽多年,他還是以前的樣子:黑亮的發,斜飛英挺的劍眉、細長溫潤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清冷孤傲卻又溫文爾雅,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更加沉穩睿智的氣息——他,還是那樣地令她著迷。


  “怎麽,脫了衣服就不認識了?”秦思遠淡笑,故意將語氣說得有些曖昧。


  “哪裏啊!”寧菲回神,自覺地接過話。突然意識到什麽,臉頰不由自主地發了燙,不自然地調開目光,下意識地掃了牆上的掛鍾一眼。在她印象中,秦思遠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正人君子形象,沒想到他也會說些曖昧不清的話。


  秦思遠仿佛沒有看到寧菲微囧的樣子,回手關上門,繼續雲淡風輕地說:“一下班我就來了,沒有耽擱一分鍾。我可是一心一意、心無旁騖,就奔你這兒來了。”


  “哦!”寧菲覺得自己有點懵,秦思遠這句話怎麽像是在表白?不會不會,他才接受自己多久?他現在,最多也隻是接受自已而已。


  “洗手吃飯吧!菜都要涼了。這油炸臭豆腐趁熱吃最好!”寧菲暗自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


  “醫生就是有些控製不住的潔癖。”秦思遠洗了手出來,拉開凳子很自然地坐下,接過寧菲遞來的筷子,也不等還在盛飯的寧菲,夾起一塊臭豆腐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邊吃邊說:“才在辦公室洗了手出來的,換了個地,不到十分鍾,又仔細洗了。”


  “嗯!幼兒園時老師就教導我們要勤洗手!”寧菲將飯碗擺到秦思遠桌前,換了隻碗給他舀湯。她知道秦思遠特別說洗手一事是為什麽。他是在給她交底,交代他生活中一些異於常人的習慣。


  “嗯?”秦思遠沒想到寧菲會這樣說,愣了一下,轉而揚眉淺笑:“大廚師是不是也要經常洗手?”


  “是啊!做的都是些進口的活,得保持清潔衛生!”寧菲邊回答邊喝湯。她習慣先喝湯再吃飯。因為不知道秦思遠的習慣,所以給他盛了飯,也準備了湯。


  “咱倆這工作還都是異曲同工,拿手術刀也好,掌大勺也罷,都是雙手配合、靠手吃飯。”秦思遠意有所指。


  “那可不一樣。拿手術刀是高精尖的活兒,治病救人的,是大事,高尚著呢,屬於上層建築;舞大勺的是飽肚子的行當,最多也隻是解嘴饞而已,不過最基礎最基本的生活技能罷了。”寧菲將秦思遠高抬了無數個檔次。她心裏也是這樣想的:女人,作為妻子,照顧丈夫的飲食起居是根本。更何況,丈夫是幹的是大事、是高尚的事。


  “嗯。‘溫飽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你這個覺悟蠻高的!”秦思遠自然聽懂了寧菲話裏的話,也不謙虛推脫,直接點頭讚同。不是他大男子主義,他覺得男女平等夫妻平等應該是指心理上的相互尊重平等相待,但一個家庭衣食住行等瑣事,還是應該由女人操持。男主外女主內是維持家庭和諧的千古良訓。而寧菲,顯然是同意他的觀點的。


  “當然!”寧菲笑,揚了揚嘴角,黑莓子似的眼睛裏彌漫著從心靈裏飄逸出來的溫柔而滿足的光彩。


  “誇你呢!一點也不謙虛!”秦思遠嘴上帶有些批評的意味,心卻被寧菲眼裏那抹細膩的神彩牽動了,微微蕩漾的感覺。


  “事實如此,我為什麽要謙虛?我就是有如此高的覺悟!”秦思遠還沒來前,寧菲還擔心自己和他單獨就餐會不會氣氛尷尬,兩個人在一起會不會沒有話說?秦思遠給她的印象是清冷的高大上,是不屑於與人辭令的。沒想到這會兒兩個人說話那麽輕鬆,自己還自然隨性地耍了嘴皮子,還有那麽一點不管不顧的嬌蠻和強詞奪理的撒嬌。


  “喲!這還誇不得了!”秦思遠看著寧菲有些調皮的樣子,眼裏染上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今天下床走了多長時間?”


  “就是剛才擺飯這一會,不超過五分鍾吧!”寧菲想到秦思遠下午可以下床活動,但是時間不能過長的叮囑,小心翼翼地回答,怕他責怪自己不愛惜身體。


  “嗯,還可以。那一會你收拾餐桌!”秦思遠點點頭,說了一句寧菲想也想不到的話。


  “什麽 ?”寧菲詫異,這男人太沒紳士風度了吧?在怎麽著,這麵子功夫也該糊弄著做一下吧?不,這秦思遠進入角色太快了吧?這麽快就充當了她愛人的角色,理所當然地給她派遣家務了?是誰才在下午說要她保護自己受傷的腿不能長時間站立啊?


  “才表揚你覺悟高,知道自己要為上層建築夯實基層,怎麽?隻是說說而已的?”秦思遠也意想不到自己會和寧菲說那什麽“脫了衣服你就不認得我”的曖昧的話,更意想不到自己會地逗她、和她拌嘴。他還以為兩個人單獨麵對麵的吃飯會非常枯燥無味。總之,看到她,那些話就自然而然控製不住地出來了,而且自己非但不覺得是尷尬或有什麽不妥,反而覺得有趣、有些久違的快樂極。特別是看到寧菲此刻驚奇詫異、似怒非怒的表情,自己想逗弄她的心思就出來了。


  “可是.……”寧菲被秦思遠嗆得找不到話。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存了讓秦思遠收拾碗筷的心思。但是,這個男人總該給她些麵子,至少也得表麵上有點伶香惜玉的意思吧?


  “可是什麽?過日子又不需要表麵功夫!”埋著頭吃飯的秦思遠看也不看寧菲,卻一語戳穿了她的心思。完了還補充一句:“我喜歡實打實地過日子!”


  “可是.……可是,我還是病人啊!”寧菲哀號,立即又振振有詞:“是你下午提醒我還是病人的!”


  “所以我隻讓你收拾餐桌。”秦思遠繃住笑,抬起頭看寧菲:“你以為我不憐香惜玉,要你刷洗碗筷?”


  寧菲瞪眼,給了秦思遠“你分明就是狡辯”的無聲控訴的眼神。


  “你哪隻耳朵聽到我狠心地要你去洗碗了?”秦思遠回了個無辜的表情:“你要洗我還不讓呢。我可不想以後的‘福利’打折扣!”


  “說什麽呢!”寧菲臉紅。秦思遠知不知道他加重的“福利”二字是有顏色的?


  “想些什麽呢?臉這麽紅?”秦思遠的笑痞痞的:“我說的是口福!你的腿腳若是康複不好,以後落下個什麽傷痛,不能親自到菜市場采購新鮮的蔬菜,那我可以享受的美味佳肴不就打折扣了?”


  “秦思遠!”寧菲白眼。她說不過秦思遠,隻得嗔怒著喊他的名字。她寧菲的眼神是不是出問題了?這麽多年,她一直以為秦思遠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男神,怎麽會變成了話嘮?說出的話還這麽擾人心神?


  “好了,不逗你了!”秦思遠收起那不太正經的輕笑,正經說:“吃了飯我出去那些東西。你慢慢將碗筷收拾到廚房,權當飯後的散步。碗我一會回來洗。”


  “你要去哪兒?”寧菲本來想問,“你還要回來?”誰知一開口竟成了“你要去哪兒?”


  “下班直接過來了,沒有帶換洗衣服。我回趟宿舍,很快就回來。”秦思遠習慣將自己的單身公寓成為宿舍。


  “換洗衣服?”寧菲納悶。秦思遠帶換洗衣服做什麽。


  “我沒有裸睡的習慣。上班也不能太邋遢,穿得皺巴巴的的。得顧及些形象。”秦思遠淡然地解釋。


  “你的意思是,你要住這裏?”寧菲睜圓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那是當然,不然我讓加陪護床幹什麽?”秦思遠說得理所當然:“你現在是複建期,需要有人照顧!”


  “你,你住這裏?照顧我?”寧菲大驚——秦思遠腦袋短路了?他住這裏?與自己同居一室?他以什麽身份住這裏?還有,自己打著石膏不能動時都一個人過來了,現在能動了,還需要什麽照顧?

  “寧菲,我覺得我充分理解了你說的愛人的意思!”秦思遠一下變得非常嚴肅認真。


  “什麽意思?”寧菲更是不解。


  “你先說你理解的意思!”秦思遠看著寧菲,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理解的愛人的意思,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寧菲確實不知道“愛人”還有什麽其他的意思。


  “字麵上什麽意思?”秦思遠追問。


  “呃。字麵上的意思,愛人,就是,所愛的人!”寧菲硬著頭皮回答。經過剛才一番交流,她知道自己完全不是秦思遠的對手,自己實在不知道秦思遠會將這兩個字分析出什麽深層次的意思。


  “寧菲,你在國外呆久了。在國內,愛人的意思,就是指自己的另一半,也就是自己的配偶,法律上的!”秦思遠言之鑿鑿。


  “.……”寧菲無言。配偶?法律上的?秦思遠在說些什麽?她怎麽越聽越糊塗?

  “所以,我既然承認是你的愛人,那麽,我就應該照顧你。與你共居一室,也是理所當然。”秦思遠沒有想到自己怎麽說著說著就說道了法律上認可的配偶。但是,說出來了,他絲毫不覺得後悔,反而很輕鬆,覺得如果和寧菲走法律程序,也很不錯。於是,他繼續說:


  “如果你有所顧忌,那麽,咱們明天就去完善法律手續!”


  “.……”寧菲更是無言,她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漿糊。怎麽這第一頓飯吃著吃著就要吃到共居一室、完善法律手續上去了?秦思遠這是表白?是求婚?自己暗戀了他這麽多年,在她這邊,這個進展太慢了。但在他那邊,這個是些什麽速度?飛機?火箭?宇宙飛船?外星飛碟?


  秦思遠看寧菲呆呆地不說話,也不逼她。放下飯碗,又喝了碗湯。然後將手往寧菲眼前一伸:“護士長應該將鑰匙給你了,給我一把。以後出門帶好門,護士站那邊沒有鑰匙了。除非你有需要或者我有安排,他們才會過來。”


  寧菲看著秦思遠伸過來的手,被動地機械地將下午護士長送過來的兩把鑰匙取了一把給秦思遠。


  秦思遠接過鑰匙站起來:“你稍微活動下,把碗筷收拾過去就可以了。不要亂動。過些天我再陪你到樓下散步。”


  “.……嗯!”寧菲聽話地點頭。


  “一會我自己用鑰匙開門。你休息你的,不用管我!”


  “.……嗯!”寧菲還是點頭。待秦思遠腳步聲遠去之後,她才拍著自己的額頭喊:“這是什麽情況?自己怎麽就成了一個聽話的小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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