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潛龍升天

  飛舟飛出晨曦洞天,再回頭,隻看到一片茫茫白霧。


  即便是他們這些已經加入晨曦訓練營的學員,也不知道晨曦洞天的具體位置。


  下次想要回來,就隻能憑借著身份令牌尋到大型群體飛舟的停靠點,然後乘坐飛舟回來。


  想要私自返回的話,以他現在的權限還不夠。


  飛舟裏還有外區學員,他們人數多,外出任務也比較勤快,所以大型飛舟的主要客戶群體還是他們。


  他們一開始見到江尚和王大少這兩個內區學員,本來還想借機聊幾句。


  隻是還沒開口,就被王大少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最後一行人隻能看著江尚和王大少的背影離開,然後酸溜溜地議論幾句。


  “那人是誰啊?”


  “內區有名的王大少,廢材一個,聽說人很差勁,靠關係進去的,在咱們外區也就頂多是個中上水平。”


  “另一個呢?”


  “生麵孔,應該是剛進內區的新學員。”


  “嘿,和王大少做朋友,還能厲害到哪去?”


  “得了吧,人家再不行,也有個好老子。咱們這些苦哈哈,就老老實實做任務,攢功勳,別最後連畢業都沒混上。”


  “哎,我怎麽就沒投這麽個好胎?”


  “那要不你現在抹脖子試試,興許下輩子你能做他兒子。”


  “滾!”


  “哈哈!!”


  ……


  這是離晨曦洞天外大概二三百裏,或許更遠的一座小鎮,名叫晨曦鎮。


  大型飛舟就停靠在鎮外大約十幾裏地的一座地勢平緩的山上。


  不過對於人均先天的訓練營學員來說,這麽點地,就跟幾百米沒啥區別,走幾步就到了。


  而晨曦鎮就是一座自發形成的小鎮。


  這裏一開始隻是晨曦訓練營前來接收學員的地方。


  沒錯,這裏才是晨曦訓練營的新生接待處。


  而之前江尚去過的那處茶葉很苦的茶攤,則是一個後門專用接待點,專門用來招收如同江尚這樣的插班生。


  所以被老板娘送進洞天的學員,其實都是有背景的人,否則真以為老板娘對每個人都那麽客氣。


  後來晨曦洞天的大型飛舟的停靠點也改到此處。


  晨曦鎮也就在這種背景下出現了。


  悅來客棧是晨曦鎮最大的一間客棧。


  但此刻,這家客棧竟然被人包了下來,門口還守著一群龐大腰圓的壯漢,個個氣血如爐,一靠近就感覺溫度上升。


  門後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則坐著一個灰袍老者,就著一碟花生,小口小口抿著酒。


  顯然他才是真正守門的,外麵那些壯漢都是擺設。


  “就是這兒了。”


  王大少抬頭看向悅來客棧的牌匾,笑著對一旁的江尚道:

  “上次我爹送我過來,就順便把這家客棧買了下來,說是給我送送信,歇歇腳用。”


  “還記得上一次過來,都是幾個月前了。”


  “那一次我剛剛經過學員考核,又是倒數第一,心裏難受,就過來讓鬆老寫信告訴我爹,說我想回家了。”


  “沒想到竟然遇見江哥你,又讓我重拾了信心。”


  “就是讓我爹這次白跑一趟了。”


  江尚微笑點頭。


  他這次過來就是拿銀子的,所以少說話,隻是難免心裏暗暗吐糟幾句。


  這就是土豪的世界呀。


  為了方便休息,隨手就買下一間客棧。


  這種行為大概就相當於家長送孩子上學,順手就在孩子學校旁邊買了一間星級酒店,就為了讓孩子以後開房方便。


  簡直壕無人性!

  王大少剛走到門口,一群壯漢就嘩的一下挺直了腰杆,大聲道:


  “少爺好!


  王大少隨意擺擺手,然後走進大門,灰袍老者正好迎了上來。


  “少爺,你回來啦。”


  灰袍老者笑得一臉褶子,顯得很和善。


  “嗯,鬆老,這是我的朋友,我叫他江哥。”


  灰袍老者笑容一滯,看著明顯比自家少爺年輕不少,帥上不少的江尚。


  怎麽是哥?


  而且怎麽能讓他少爺叫哥?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臉上多了幾分熱情道:

  “原來是江公子,既然是少爺的朋友,那就是我們王家的朋友,有什麽事情你盡管吩咐,千萬不要客氣。”


  “行啦,江哥不是外人,客套話就不用說了,我爹在哪?”


  王大少大咧咧問道。


  灰袍老者指了指二樓道:

  “老爺在天字號房等著少爺。”


  “鬆老,你幫我好好招待江哥,就按照我的規格。”


  王大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江尚道:


  “江哥,你先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去見見我爹,待會兒我再來找你。


  有什麽事你吩咐鬆老去辦就好了。”


  江尚點點頭:“我在這等你。”


  王大少又囑咐兩句灰袍老者好好招待,這才蹬蹬跑上了樓。


  灰袍老者伸手邀請道:


  “江公子,請,招待不周,還請多多包涵。”


  “無妨。”


  江尚坐下,笑了笑道:“我隻是陪王兄過來湊個熱鬧。”


  灰袍老者問:“江公子是我家少爺的同學?”


  江尚道:“嗯,新同學。”


  灰袍老者點頭道:


  “我想也是,說起來,江公子還是少爺第一個邀請過來的同學。”


  “剛才少爺過來的時候,我還有些不敢認,那和幾個月前少爺來時的狀態,好了不知道多少。”


  “我想這應該都是江公子的功勞吧?”


  灰袍老者眼含深意地看著江尚。


  江尚因為霧隱訣的緣故,此刻在灰袍老者眼中就如同一片迷霧,越是如此,越是讓他不敢掉以輕心。


  江尚擺擺手道:“鬆老可高看晚輩了,王兄能有今日,全靠自己的努力。


  說起來,我雖與王兄相處時日不長,但心底裏還是頗為佩服王兄的。


  他身上有很多我需要學習的優點。”


  比如有錢,比如有錢,比如有錢……


  江尚想自己要是一開始替代的不是這個什麽狗屁私生子,半妖天狐的身份,而是王大少這樣的首富之家。


  這會兒他早就起飛不止一百遍了。


  所以他的羨慕真不是假的,不是誰都像王大少這樣,年紀輕輕就失去了很多東西,比如煩惱。


  當然,那樣的話,他也遇不到此時身邊的那些人。


  每個人際遇不同,各有各的歡喜,所以他雖有羨慕,卻不後悔。


  說話間,廚房那邊已經送來許多豐盛菜肴。


  灰袍老者對江尚對自家少爺的稱讚不置可否,招呼道:


  “江公子來嚐嚐這道魚咬羊,最是鮮美,我家少爺也很喜歡吃。”


  ……


  客棧二樓,天字號房間。


  王大少乖乖站在一旁,在他身邊則坐著一個和他容貌有著五分相似,但氣質更為成熟的儒雅青年。


  青年三十歲左右,嘴唇上兩撇性感的小胡子,一看就是經過細心打理。


  他看起來更像王大少的哥哥。


  但他其實是王大少的爹——王亦儒,已經五十六歲。


  他手裏捧著一卷書,邊上擺著一壺茶,茶水淡黃,幾片茶葉靜置杯底,泛著微小的氣泡。


  一直等到他放下手中書,王大少才傻笑著叫道:

  “爹。”


  王亦儒瞥了一眼自家傻兒子,淡淡道:


  “鬆伯說你哭著喊著要回家,還罵我不是東西,是個老王八蛋?”


  王大少臉色忽的漲紅,有些生氣道:

  “鬆老怎麽什麽都跟你說?我那不是真心的,都是氣話醉話。而且我沒說要回去,這一次考核我過了,我可以留下來。”


  聞言,王亦儒這才來了興趣。


  “你過了?”


  說著,他上下打量著王大少,好一會兒才嘖嘖出聲道:


  “所以你這是終於買通了考官?”


  “不過我來都來了,你還是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


  “以你的水平,這次就算過了,下次還得淘汰,我送你過來,也沒指望你能留下多久。”


  “我隻是想讓你見見天下英雄,別整天嚷嚷著自己天下第一,你那點本事,在真正天才麵前,連個屁都不是。


  另外給你扯張虎皮,以後說不定還能保你一命。”


  王大少頓時繃不住了。


  “可,可是你之前不是說我是天才,就應該去天才該待的地方?你騙我?!”


  王亦儒理所當然道:“不這樣,你舍得離開你的溫柔鄉?”


  “不給你來點痛的,你不長記性。”


  “你身邊那些狐朋狗友平時對你吹捧幾句,你就當了真,再這麽搞下去,遲早惹到不該惹的人。


  老子可不想陪你送死。


  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情是用銀子擺不平的。”


  “上次鬆伯描述你的狀態就很好,不多經曆點挫折,怎麽能靜得下來,繼承為父的家業。”


  “嗯,反正你爺爺當年就是這麽跟我說的。”


  “讓我少折騰,比什麽都強。”


  “咱老王家的家業和人脈,隻要不亂折騰,十輩子也敗不光。”


  “這次你隨我回去,先去商會曆練兩年,然後再娶上幾房媳婦,再生七八個大胖小子。


  老子就把王家家主的位置交給你,然後抱孫子享樂去了。”


  在他眼中,似乎以財通神,影響梁州萬千家庭身家性命的王家家主之位,還沒有抱孫子來得快樂。


  王大少卻搖搖頭道:“不行,我要留下!”


  “你決定了?”


  王亦儒眉頭一皺,一股沉重的壓力就布滿了整個房間。


  王大少一顆心不自覺提起,嗓子覺得幹澀起來。


  但他還是點點頭道:


  “嗯,我要留下!”


  “我不能就這樣跑了,我雖然不是什麽英雄,但也絕不當逃兵。”


  “而且我現在有信心一定能撐過剩下的三年半!”


  王亦儒不置可否,隻是道:

  “你要知道老子不止你一個兒子,你現在拒絕我,等三年後,王家可能就沒你的位置了。


  你那些哥哥弟弟,都不是吃素的。


  你還確定要留下嗎?”


  隨著王亦儒的話,王大少不自覺想到那些平時對他兄友弟恭的兄弟們突然朝他露出獠牙,將他從家主繼承人的位置拖下來,然後一腳一腳把他踩到泥土裏。


  他知道這不是假設,這是真的。


  一如豪門深似海,偌大的王家,他們多爭一分,那都是普通人一輩子受用無窮的家產。


  在這麽多財產麵前,所謂的血緣關係,也變得十分脆弱。


  他自小就沒少聽那些姨娘在他麵前的抱怨,他也知道那些兄弟暗地裏對他十分仇恨。


  恨他為何如此命好,一出生就獨得爹的寵愛。


  他留下來又有什麽用?


  證明自己嘛。


  可他能留下來,靠的也不是自己,是江尚。


  如果江尚走了,他又會打回原形。


  還不如一開始就選擇離開,反倒會給自己留下幾分臉麵。


  但他不甘心啊!


  王大少知道最優的選擇,可他偏偏不願選。


  他眼中露出幾分堅定道:“爹,你自小就教過我。


  不要害怕失敗,因為我們王家人可以有無數次失敗的機會,但絕不允許放棄。


  輕易放棄那是懦夫幹的事。


  我們姓王的,別的或許會少,但唯獨心中一口氣不能丟。


  所以王家數百年的起起伏伏,但現在依舊能屹立在梁州首富的位置上。


  靠著的就是心中這一口氣。


  可現在我退了,那就是丟了這口氣。


  這一年多,我在訓練營接受了那麽多羞辱,嘲諷,也被人指著鼻子罵過廢物,遭受一輩子都沒遇過的痛苦。


  我失意過,大罵過,也痛哭過。


  唯獨沒有想過放棄。


  如果要放棄,我早就跑了。


  我之前寫信給你,說我要回家,那隻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根本過不了訓練營的考核。


  我想與其以一個失敗者的姿態回家,還不如我主動放棄。


  但現在我既然能留下來,那就要拚盡全力留下來。


  如果真的為此丟了繼承人的位置,那就暫時丟了吧。


  但那是我的東西,我不想給,誰都不能搶!


  誰搶了,我就要剁掉他的爪子,怎麽搶的,就要怎麽吐出來!”


  王亦儒挑了挑眉,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就這麽有把握?”


  “另外,繼承人是誰,那是老子決定的問題,別搞的就好像一定是你的。”


  王大少一見他爹這副表情,就知道他賭對了。


  於是他嘿嘿一笑:“除了我,我覺得誰都不合適。


  至於我為什麽這麽有把握,因為我在訓練營交到了一個朋友。我相信他的潛力,也相信我們之前的感情。”


  那可是用幾百萬兩銀子證明過的事情。


  他相信隻要他肯分給江尚一半家產,別說幫他奪回家主之位,就是幫忙滅了整個王家都不在話下。


  至於江尚有沒有這個能力。


  王大少覺得是有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江尚的進步速度。


  王家一開始也不是梁州首富,隻是當地一個豪富之家。


  後來無意中得到一門相人秘術,這秘術不能增強武力,唯一的作用就是相人。


  施展秘術之後,每個人的氣運會在他們眼中顯露出不同的景象。


  當然,這種窺探天機的秘術必有代價,冒然窺探他人,反而會折損自身氣運和壽數。


  但王家氣運相連,折損一些,很快就能補上。


  隻要不是頻繁使用,就能收支平衡。


  隻有壽數無法挽回。


  因此王家家主普遍活不長,平均也就七十多歲。


  所以王家平時最喜歡的就是資助一些處於蟄伏期的天才,結交人情。


  當年王家能一路崛起,就是因為靠此秘術於微末之時結交了一位未來武聖。


  後來即便武聖離世,但因為王家從未放棄這項事業,所以人脈廣泛,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欠了王家的人情。


  因此即便有人覬覦王家財富,也不敢逼迫太過。


  隻要王家願意放棄一部分利益,也不會對其趕盡殺絕。


  即便中途有過因為繼承人不爭氣,起起伏伏,但在各方支持下,總能東山再起。


  這是王家的底蘊之一。


  王大少作為家主繼承人,自然也有所涉獵。


  而他的眼中,初見江尚時,江尚還是一座山。


  雖然高大,但在高手如雲的訓練營中,也頂多是個小山頭。


  後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的江尚就像一片汪洋,看似平靜的海麵下,卻隱藏著暗湧漩渦,一個浪花就能拍死他。


  所以王大少幾乎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這可是他起碼花了好幾年壽命換來的情報。


  此時的江尚就是潛龍升天,不可阻擋之勢。


  他隻要結交好這一個人,未來家主之位就穩了。


  王家不是沒有武聖級別的關係,但那都是他爺爺和他爺爺以前幾輩的關係,遠的很,平時隻做威懾。


  到底有沒有用,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敢試。


  家族傳說中倒是有武聖坐鎮,但誰也不知真假。


  大概他爹知道,但肯定不會告訴他。


  如果他有一個武聖級別的兄弟。


  他就是再荒唐,相信家族族老議會都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其他兄弟賺再多銀子,也不如他的眼光好,直接躺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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