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鳴鳳
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選手一名一名的上台演奏……約申時三刻之時《下午四點多》,終於輪到了今天琴賽的最後一位選手——清夜墨離。
"小姐,該少爺出場了。"如昔拍著手,興奮的看著一樓慢悠悠地走向甲板中央的清夜墨離。
"我知道。"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沒有眼睛,當然看得見現在輪到墨出場了。
身為北竹國未來的國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這是從知事時便要學習的,清夜墨離自小天賦極佳,要學習這些東西,自然是易如反掌。
"在下李墨。"一句簡單至極的介紹,低沉而又冰冷,再加上那無與倫比的氣質,讓人不寒而栗,生出一種俯拜感。
在琴瑟前坐下,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衛雨萌,溫柔一笑,然後低頭抬手,修長白皙的指腹輕輕劃過琴弦,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是在試音。
試音過後,清夜墨離微微蹙眉。
朝雲大家自清夜墨離出來時就一直注意著他,如今見他蹙眉,便關心問:"李公子,怎麽了。"
沉吟了幾秒,清夜墨離抬起頭,語氣淡漠,"還有別的琴嗎?"
"啊!"朝雲大家愣了一下,隨而又不解地問:"李公子,是琴出了什麽問題嗎?"問完後又不覺暗想:不可能呀!流年舫的琴皆出自雲夢齋,音弦極準,每一把都是上等好琴中的極品,是絕對不會出問題的,而且剛才那段試音,音弦並沒有出什麽問題呀!
"沒有。"冰冷的吐出兩個字。
"那公子是——"既然琴沒有出任何問題,那為何要換,朝雲大家茫然了。
"手生。"還是冰冷的兩個字。
手生,隻是因為手生,朝雲大家頓時就鬱悶了,天下無論是琴藝高超者,還是低端者,任何一個人在彈一把新琴的時間都會覺得琴很生疏,如果僅僅隻是因為手生便要換琴,那麽就算是把整個流年舫上的琴全部拿過來,恐怕也沒有令手不生疏的。
其實朝雲大家是誤會清夜墨離的意思了,他口中的手生並不是說對新琴的生疏問題,而是他不喜歡這把琴,對它沒有絲毫的感覺。
"李公子,這——"朝雲大家剛想出口解釋關於琴的問題,一個嗓音清靈剔澈的聲音倏然傳來,"墨,接著。"
清夜墨離猛得抬頭,朝雲大家也循聲望去,二樓的船柵邊,一名麵蒙紗巾的白衣女子迎風而立,手中捧著一把翠青色的琴。
"墨,接好了。"衛雨萌麵紗下的臉輕輕一笑,直接將琴從二樓扔了下去。
朝樓上的人兒微微一笑後,清夜墨離閃身離坐,直接運起輕功飛了過去,將琴給接住。
人琴飄落,眾人也忍不住為之喝彩。
"萌萌,你哪來的琴。"冷寂淵迷糊了,怎麽上一秒還兩手空空,下一秒手中就多出了一把翠青琴,這實在是令人懷疑不解。
"帶來的呀!"衛雨萌頭也不回的說道。
"帶來的,怎麽帶來的,我怎麽沒看見。"奇怪了,帶來的,怎麽可能,她明明是兩手空空走來的,而且那兩個侍女也沒有帶東西呀!
對於這個問題,衛雨萌早就想好了回答,手指在背後輕輕一動,一道無形的光芒便飛了出去,誰也沒有看見。
"小甲。"輕輕的呼喚聲。
話落,一名長得非常平凡,而且是大眾臉的男子突然出現在船舫上,這名男子就是那道無形的光芒所變化而成的。
"小姐。"男子屈膝行禮。
"琴就是他帶來的。"衛雨萌指著男子淡淡的說道。
依蘭和如昔自從男子出現後,嘴角就一直在無形的抽搐,額頭上也是一條條黑線,公主她…也太能編了吧。
"他是誰?"冷寂淵的聲音又開始變冷了。
"侍衛甲。"
"侍衛。"皺眉,沉默,再在心底冷笑,嗬嗬,沒想到太子府竟然有這般來無影,去無蹤,武功高強到連他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的侍衛,清夜墨離,看來我冷寂淵還真是小瞧了你,看來,計劃又得重新安排了。
衛雨萌見他不再說話,揮手讓侍衛甲退下後,目光又重新移到了一樓。
琴換了,換成了那把翠青色的琴,朝雲大家隻觀了琴一眼,就直接傻呆住了,她從小便與琴接觸,現在自然已是識琴的高手了,但是今天這把琴,真的讓她震驚了,她從小到大,見過的好琴何止千萬,而且,連被譽為‘天下第一琴’的‘焦尾琴’就在她的手中。
可是今天這把翠青琴的出現,讓她的想法出現了分裂,什麽天下第一琴,什麽焦尾琴,在它的麵前,那都是垃圾,垃圾。
這把琴的琴座,是一塊翠得沒有絲毫瑕疵的玉,上麵雕琢著栩栩如生的竹子,隻要看上一眼,就仿佛覺得自己已身在幽幽的竹林裏,讓人心靜,沒有絲毫的雜欲,徹底的脫離了凡塵俗世,忘切了悲歡離合,如謫仙一般,傲遊在天地之間。
琴座上的弦,根根宛若蠶絲,是那麽的晶瑩,是那麽的剔透,讓人不敢輕易的觸碰,怕汙了它,汙了它的晶瑩和剔透。
清夜墨離自從把琴放在琴座上後,就沒有再動了,因為他也被震撼住了,這把琴,是那樣的富有靈氣,是那樣的晶瑩,他怕自己如果覆手上去,會汙了這把琴,所以,他停往了,他不敢動,也不配動。
看著墨停住了,衛雨萌鬱悶了,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拿這把‘鳴鳳琴’出來了,這‘鳴鳳琴’是她在五百年前無聊的時候用蓬萊仙山上的百翠微雲靈玉和天山上的萬年冰雪玉天蠶絲製造煉成的,威力極大,但已在一百年前被下了禁製,沒有解除禁製之前,是傷不了人的。
"墨,你就當它是一把普通的琴吧。"衛雨萌傳音道。
"靈兒,這把琴是你的嗎?"清夜墨離也暗暗傳起了音。
"是。"
"靈兒,這把琴真是太妙了。"
"墨,我將‘鳴鳳’都拿出來了,你可一定要把彩頭給拿回來,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威脅,赤裸裸的威脅,理直氣壯的威脅。
"好,我一定會把彩頭給拿回去的。"信誓旦旦的聲音,有一絲不明的甜蜜。
傳音完畢,清夜墨離看著‘鳳鳴琴’,知道不碰不行了,再次坐下,輕拔琴弦,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喚醒了還在發傻的朝雲大家。
同樣清脆的聲音,上次含有絲絲雜聲,而這次是清脆得響亮,清脆的可怕,仿佛響到了人心的最深處。
音試好了,輕劃,慢撚,抹挑,琴曲開始從指間滑出……高山流水,萬籟俱寂,如泉水淙淙飛瀉,如月宮嫦娥撫琴擊築,如將人帶忘了仙境,節奏跌宕起伏,餘味雋永……
曲罷,眾人還沉浸在仙境之中,久久才回過神,忽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