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7章 薄夜【4】
薄夜回憶那的事,不禁心口抽痛。
他對她的感情始於無名島的初相遇,時至今日,五年半的時間,他一味地付出,愛的累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情敵過於強勁,對慕淺比他對慕淺更好。
在隱族的那次,他險些衝動的害了慕淺,這件事情一直是薄夜心中隱痛。
尤其是在墨景琛假死之後,他想了很多,也曾想過再努力去爭取。
但就是最後在咖啡廳遇見的那一次,讓他忽然覺得對慕淺五年多的愛被擊的支離破碎。
坐在薄夜一旁的唐肆聽著他的感慨,赫然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悲涼。
同時涯淪落人,感情之路一樣的坎坷。
她躺在躺椅上,看著碧藍空,深深地吐了一口輕煙,“就羨慕你們,對感情的事拿得起放得下。
我一直覺得自己活得很通透,有想要的就盡力去爭取。
而現在看來,倒是我占有欲太重,反倒讓我活得太累。
家族的叔伯一再警告,讓我早入找個男人入贅唐家,可我遲遲沒找。
因為我根本看不上那些男人,眼中也隻有他墨景琛一人。
愛的瘋狂,愛的偏執,卻又愛而不得。”
唐肆是個非常要強的女人,對於任何人都不會輕易吐露心聲。
今來找薄夜也是為了合作,希望能盡早爭取到墨景琛,結果被拒絕。
她見到薄夜此刻的狀態不禁有些感慨、悵然、悲涼、共鳴。
“嗬嗬。”
唐肆的話令薄夜笑了起來。
那一聲笑透著傷感與悲涼,又像是在自嘲。
他何嚐不像唐肆?
原本不想與唐肆廢話的薄夜還是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墨景琛很愛淺淺,很愛,很愛。”
他緊皺眉心,眺望著湖麵盡頭,似是在看風景,可他眼中能‘看’到的卻都是墨景琛與慕淺兩人在一起的一幕幕。
本不屬於他的記憶被植入腦海,讓他無端承受了對慕淺更多的愛。
而就是這份從中的‘愛’,讓他累到無法呼吸 “愛到為淺淺可以不惜生命為代價,你覺得墨景琛怎麽會回心轉意?”
薄夜搖了搖頭,“他不會,淺淺也不會。”
言盡於此,隻是希望唐肆能放棄。
“這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我唐肆愛墨景琛是我一個人愛,占有也是我一個人占有。
這一輩子,我非墨景琛不嫁,哪怕擄,我也要將他擄回來。”
唐肆的話得很霸氣,可霸氣中就是令人深思的‘偏愛’,過於偏執的愛。
她看向薄夜,“你真的不打算合作?
那你怎麽去對付薄亦舟?”
“嗬,慕淺我都放手了,與他薄亦舟掙一個盛馳集團又有什麽意義?
都過去了,想開了,自然也就釋然了。”
薄夜的很輕鬆。
可不難聽出,在認識慕淺之前,他有自己生活的目標和方向;而現在,他願意對慕淺放手,同時也對生活失去了興趣。
像是一顆熠熠生輝的鑽石,時間久了,被打磨的失去了棱角,也失去了色澤,蒙上一層灰塵,變得黯淡無光。
唐肆複雜的目光注視著薄夜,卻能感受到一種繁星隕落後的萬念俱灰。
兩人正話間,幾名西裝革履戴著眼鏡的男人走了過來。
“薄少,你要的合同已經帶來了,這幾位是公證處的公證人。”
為首的西裝男人指著身旁兩名中年女人,對薄夜道。
薄夜倚靠在躺椅上,頭也不回的抬了抬手,“合同。”
帶合同的男人是一名律師,他將合同和一支筆遞給了薄夜。
薄夜適才坐直身子,翻開兩份合同,握著黑色簽字筆在上麵龍飛鳳舞的簽上了他的名字。
這時,兩名公證人員拿著錄像機對準薄夜,“薄先生,請你把這份內容念一遍,我們錄像為證。”
見此一幕,唐肆眉心微擰,百般疑惑的蹙眉,“你這是做什麽?”
薄夜拿著公證人員遞給他的幾張紙,淡淡的道:“做我想做的事情。”
隨後,唐肆便聽見薄夜對著錄像機念著A4紙上的內容。
幾頁A4紙上都是薄夜的所有財產,他竟然將名下所有的資產全部捐給了夢飛揚慈善基金會! 夢飛揚?
唐肆聽著這個名字覺得非常熟悉,倏地,她想起,當年慕淺被逼離開海城,墨老爺子給了慕淺十個億,她當時就把這十個億捐給了夢飛揚慈善基金會。
而這個基金會的老板就是顧輕染。
隻不過當時慕淺並不知道而已。
詫異、震撼、欽佩…… 唐肆青蔥素手捏著煙蒂,不可思議的看著唐肆,敬佩的同時竟有些同情。
盡管他口口聲聲已經放下對慕淺的愛。
可他最後捐出了所有的財產卻捐給了‘名不見經傳’的夢飛揚慈善基金會。
還是匿名捐贈。
唐肆不會覺得一切是巧合,而是很清楚的明白,是薄夜在追隨著慕淺的步伐。
哪怕追不上她的步伐,卻也想走她走過的‘路’。
聽著薄夜淡然自然的念完所有的內容,公證完畢之後,唐肆便問道:“這麽做,你不會後悔?”
到底是有多麽沉重的愛,才會讓他做出如此選擇?
這一瞬,唐肆真切的感受到薄夜對慕淺超乎一切的愛。
如果剛才唐肆認為她和薄夜是同一路人,那麽現在卻覺得自己錯了。
因為她愛的自私,而薄夜,卻愛入了骨子裏。
骨子深處,是近乎卑微的愛。
“後悔?”
這問題似乎問住了薄夜,他手裏握著A4紙,抬眸凝望遠方,在內心問著自己。
後悔嗎?
後悔。
後悔沒能趕在墨景琛之前遇到慕淺。
更後悔的是當初遇到慕淺時沒能克製住對她的愛,才會致使自己彌足深陷的地步。
薄夜沒有回答唐肆的問題,而是將所有的東西交給了律師,並讓他去聯係下屬處理後續問題。
待所有人離開之後,薄夜將一封信遞給唐肆,“如若有一慕淺能記起以前,麻煩你將這封信交給她。”
“那……如果她一直記不住以前呢?”
唐肆問道。
“如果一直無法記起曾經……” 薄夜話語一頓,劍眉微擰,目光盯著那一封厚厚的信件,上麵被火漆封印。
火漆上是一朵紫色薰衣草,來自紫熏園的薰衣草。
是他曾為慕淺一手打造的紫熏園。
他沉默了片刻,接著道:“那就一把火……燒了。”
厚厚的信箋,裏麵不知是什麽東西,但唐肆知道一定是薄夜費了很多心思才寫出來的東西。
到底是怎樣的愛才會讓她感覺接在手心裏的信是那樣的沉重。
“還有這個。”
薄夜又掏出一條項鏈,“麻煩你下次見到墨景琛時交給他。”
“喂,我今找你是合作的。
你這麽不客氣的拒絕了我,現在又讓我幫你轉交這麽重要的東西,不怕我一轉身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唐肆調侃了一句。
薄夜薄唇微勾,淡然一笑,“你唐肆能有今的地位可不是靠運氣來的。”
言罷,他起身,將搭在一旁的西裝穿上,理了理西裝,拿出銀灰色墨鏡戴上,華麗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走的十分灑脫! 可唐肆看著他的背影,卻莫名感受到一股淒涼感。
搖了搖頭,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手裏的信箋和那一條項鏈,便將東西裝進了包包。
一如薄夜所言,唐肆一個女人能有今這個地位,能在京城立足,憑借的可不是運氣,而是能力、義氣、人緣,和智慧。
離開私人垂釣湖,薄夜開著一輛藍色轎跑去了紫熏園。
抵達紫熏園已經是下午兩點。
薄夜去了紫熏園的瞭望台,沐浴著微風,看著一望不見經頭的紫熏園,有不少人工栽培的早期薰衣草已經在開花。
而那一片片的薰衣草被園丁仔細認真的修剪,能夠清楚的看出每一塊薰衣草呈現出的圖片。
幾張‘圖畫’中,隻有那一張‘薄夜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慕淺’的畫是最醒目耀眼的。
回憶往昔,如昨日重現。
當初離開無名島,慕淺已經中了蠱毒,但那個時候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蠱毒,還以為是某一種毒素。
而顧輕染受顧老爺子的蒙騙,信以為真的告訴慕淺,她中的隻是毒藥。
而慕淺如果不願意‘回’顧家,就會死亡。
於是慕淺第一次蠱毒發作,那種痛不欲生的痛險些要了她半條命。
那時,顧輕染和墨景琛將海城翻個底朝在尋找慕淺。
是他及時出現帶走了慕淺,去了下鄉外婆的四合院。
那個寒冬,寒風凜冽,大雪紛飛,他推著虛弱的慕淺在院子裏看雪,為她戴上針織帽和圍巾。
慕淺伸出手接著雪花,笑得如花般燦爛。
那一幕,薄夜終身難忘。
也成了他對慕淺最美好的回憶。
無數次午夜夢回都是這一幕,他醒來之後都久久難以入睡。
薄夜知道慕淺喜歡薰衣草,便耗費重金打造了這一處紫熏園,隻想送給慕淺。
所以他以薰衣草為背景,打造了幾張他最喜歡的‘畫’送給慕淺。
但慕淺卻拒絕了。
至此,他幾乎再沒來過。
此時站在紫熏園的瞭望台上,滿滿的都是回憶。
薄夜站了好一會兒,便下了瞭望台,走進了香氣逼人的紫熏園中,看著那一叢叢漂亮好看的薰衣草,像是走進了夢境一般。
在偌大的紫熏園裏兜了一圈,最後走到那一副‘巨畫’中,就站在慕淺‘臉’旁,他太抬起手,停在半空中,以俯瞰的角度,他像是在撫摸著慕淺的臉頰。
站了好一瞬,男人仿若響起了什麽,俊美的側顏浮現出一抹淺笑。
而後,他轉身走了。
晚風輕拂,撩起他的西裝翻飛,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瓶白酒,將嘴裏叼著的香煙丟了進去。
白酒一下子燃燒了進去,他將巴掌大的扁平四方的玻璃酒瓶丟進了身後的薰衣草從中。
沒一會兒,薰衣草燃了起來,借助風力,燃燒的越發的厲害。
夕陽西下,紅霞萬丈,霞光落在那一片薰衣草上襯得越發的唯美夢幻,像是童話王國,給人無盡幻想。
然而不多時,這一片薰衣草被熊熊大火肆意燃燒,青煙繚繞,而薄夜則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紫熏園。
在他的叮囑下,熏衣園的園丁們誰也沒有去滅火。
因為在紫熏園四周是三米高的圍牆,足以阻擋火勢,但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他們還是提前做了消防準備,避免意外發生。
隻是當初耗資億元打造的紫熏園就這麽一把火給燒了,不免讓人心疼。
至此之後,紫熏園的園丁被解散,紫熏園便荒廢了。
可‘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不過一年後這裏又長出了薰衣草,比往年更加的旺盛。
有人發現了這裏,便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旅遊觀賞。
當那些人站在瞭望台上,發現了那一副‘俊男推著輪椅上的美女’的畫,被他們拍照上傳,誤認為這是‘老’的鬼斧神工之作。
照片一度爆紅了網絡,成為了類似於‘UF’一樣神秘的話題。
當然,這都是後話。
薄夜從紫熏園離開,驅車到了弗萊爾。
他知道慕淺最近下班比較晚,便在這裏等候慕淺,想要再見一見她。
半時後,慕淺下了班,她並沒有驅車離開,而是拎著包包一個人漫步街頭,最後走到了一家大排檔,隨意的選了個位置坐下。
薄夜轎車停在路邊,看了很久,確定沒有人來找慕淺,他便下車了。
“好巧,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你。”
薄夜走到慕淺的麵前,故作偶遇的與她打了個招呼,又問道:“你有朋友嗎?”
慕淺見到他,並沒任何的詫異,隻是搖搖頭,“沒有。”
“挺巧的,我也是一個人。
我能坐這兒嗎?”
薄夜指了指慕淺對麵的位置,詢問她的意見。
“當然沒問題。”
慕淺欣然答應。
薄夜自然而然的坐在她的對麵,然後給老板打了個招呼,“老板,來十串掌中寶、十串脆骨、十串魷魚、十串毛蛋、十串香菇、一份幹鍋鯽魚、烤茄子、粉皮燜雞。”
他看也不看菜單,直接點了一堆吃的。
“好嘞。”
老板點了點頭 ,又問:“二位喝酒嗎?”
薄夜看向慕淺,慕淺聳了聳肩,薄夜當即道:“不用,來一紮鮮榨橙汁就好。”
“行,二位稍等。”
老板拿著菜單走了。
慕淺看著薄夜淺淺一笑,“你一個人吃得了這麽多嗎?”
“上次咖啡廳弄髒了你的衣服,這次我請你,算是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