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森的開解
那天,流離最終還是打電話給花火叫來了步非。醉後的葉安完全沒有防備,這樣的葉安,讓流離不安。她覺得他像一個黑洞,有什麽東西正抓著她一點一點往下陷。她不能淪陷,所以,她隻能逃遠。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樣,她來了蘇州。
對她來說,蘇州像是一個避世的居所,因為母親生命最後的那段時間是留在這裏的,所以於她而言,蘇州就有了故鄉的意味。所以盡管她喜歡四處流浪,盡管她更多的是住在A市,但一旦發生什麽,她便會不自覺地逃到這裏。
她承認自己懦弱,遇到事情除了逃避就是逃避,但這是她的處事方式,躲在自欺欺人的殼裏,她才能保護自己。
蘇州的酒吧與繁華的A市不同,古老的巷子,狹窄幽長,店麵不大,但各有特色,木製的小牌子,寫著極有感覺的名字。好像有了靈動的魂,吸引遊蕩在外的人前往。這也是流離喜歡蘇州的另一個原因。
她喜歡這樣的酒吧,昏黃的燈光,仿佛回到了舊的時空,甚至可以忘記自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熟悉的店,老板是個幹淨好看的男子,和這個店一樣,也是有故事的人。流離喜歡故事。
“嗨,離,好久不見。”照例是一個大大的擁抱,盡管麵前這個女子對人總是淡淡的,但從第一眼見到她,森就覺得親切。
流離也跟他擁抱。她的朋友不多,除了花火,他算是一個。
看著流離照例在牆腳靠窗的位置坐下,照例點一杯Absolut Vodka。森不禁笑著感歎,“小丫頭還是這麽執拗啊。”
從第一次來,一直就隻喝這一種酒,濃烈卻純淨的絕對伏特加。45度烈酒,很少有女子喜歡喝。這樣的女子,很難不讓人注意。
流離抿一口酒,淡淡地勾起嘴角,“這樣的氛圍,隻有伏特加最適合。”
所以,才執著。
“第一次見這麽癡迷於伏特加,說不定你有俄羅斯血統。有人曾經給我說,俄羅斯人處於冰天雪地的地球最北端,自成一個世界。他們對伏特加瘋狂的癡迷,狂飲無度,希望以酒精麻醉自己,緩解壓抑,在醉生夢死中沉淪,以獲得暫時的解脫。”
“流離,”森頓了頓繼續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消極、發泄性、極端、無節製也是伏特加酒對俄羅斯民族性格的消極一麵的體現。”
聽完他的長篇大論,流離仰頭,卻是問他,“陌給你說的?”
“嗯。”提到那個人,森明亮的眸子一下就暗了下來。
“這麽長你都能記下來,真用心。”流離嘴上調侃,心裏卻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看到自己一味地沉溺於自己的世界,極端、宣泄的無節製地逃避遇到的問題。她的問題她都知道,隻是,一個人久了,就習慣了隨心所欲。
森苦笑,“陌說的話我自然記得。”
流離翻白眼,就知道森這家夥,一提到陌話題必定成功轉移。隻是聽著這低低的語氣,帶了那麽深的憂傷落寞,流離開始後悔自己用陌來轉移話題。
“森,為什麽不回去?”流離很久之前就想問他這個問題。尤其在A市認識了同樣開酒吧的陌之後。她不確定那個陌就是森所喜歡的陌,但她預感是的。隻是,她不確定森到底是什麽想法,所以一直沒說。
森沉默,然後坐下來和流離碰了一下杯子,喝盡了杯裏的酒。良久,流離聽到他低低地說,“因為不確定回去後有沒有意義。我對他再好,他從來也隻是接著,不說不要,也不說需要。流離,我不計較我愛的比他深,不計較我付出的比他多,但是我怕的是他根本不愛我。”
“嗯。”流離簡單地應了聲,示意自己聽懂了。感情的事,她不知道該怎麽勸說,更何況是這樣的感情。她並不是腐女,但也不覺得他們在一起會有什麽不妥。森以前說過“我喜歡女人,但我遇到了陌。”他喜歡上的人,不過恰巧是同性而已,並不是什麽天理難容的事。
“你呢?有什麽煩心事?”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抬頭問流離。流離並不是蘇州人,一年也來不了幾次,但隻要來,十有八九是有事。就連兩個人相熟,都是因為兩個淪落人的一場舉杯對飲。
流離轉著手裏的杯子,笑得山明水淨,“哪兒那麽多事讓我煩!”不是她不想說,隻是,真的不知道在煩心些什麽,有什麽可煩心的。
森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流離一臉高深莫測地笑,笑得流離淡定不了。看著燈光下杯子裏透明的液體,流離歎了口氣,問,“森,你後悔嗎?”
“不。”知道流離問的是什麽,森堅定地搖頭。他從來不後悔愛上那個人,所以即使受傷,也是自己應得的。
“流離,其實這個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但是就像人不能因噎廢食一樣,你不能因為別人可能辜負你,就阻止自己去開始愛情。愛和被愛是人的本能,人就活一輩子,孤孤單單一個人是過,兩個人不離不棄卻是不一樣的活。”
“流離,別總是這副對誰都不在意的樣子,明明那麽渴望想要愛和被愛,為什麽逃避呢?你母親不也說過希望你幸福麽,你又何苦這樣為難自己?”森看著流離,認真的說。這番話,從很久之前他就想對她說了,隻是一直沒找到時機。
沒想到大大咧咧的森說教起來也這麽煽情,流離想笑,卻隻是扯了扯嘴角,“不是說你嗎?怎麽說起我來了。”
森微笑,“我隻是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遇到愛情不容易,如果你愛的人也愛你,就大膽地在一起而已。就算受傷,一次又何妨?”
就算受傷,一次又何妨?默念著森的話,想到那個人,想著他叫自己先跑樣子,想著他的把自己護在胸前的樣子,想著他喃喃地喚著她名字時的樣子,流離心裏竟前所未有的安定。這樣一個人,如果他能給她一輩子,那她何妨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