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溫柔1

  蔣晗還算幸運，救護車到得及時，保住了他的命，但失血過多導致大腦缺氧，他怕是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了。陸瑤死了，蔣晗又變成這樣……沈清怡焦慮地坐在病房外，她右手拇指的指甲已經被自己摳斷，越摳越有癮似的，眼看就要摳出血了。手機震動起來，把她嚇了一跳。宗晨打來的。盛菱生病，他去學校看她的時候走得匆忙，忘帶家門鑰匙了。“你在哪呢？”沈清怡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脫，語速很慢，音量很低，“在醫院。”九月是季節性流感高峰期，他聽她有氣無力的，還在醫院，以為她也中招了。“哪家醫院？”“你是有什麽事嗎？”“我出來沒帶鑰匙，找你去拿鑰匙。”她媽估計也快到醫院了，沈清怡在潛意識裏對自己的家庭狀況有些自卑，不想讓宗晨過來，“你去江陽那裏拿吧，比較近。”“他出差了啊。”“盛菱那裏不是也……”不等她說完，宗晨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找你拿個鑰匙怎麽這麽費事呢。”“……”靜默幾秒，沈清怡把醫院的地址告訴了他。吳儀比宗晨到的快，蔣和平沒和她一起，不過也正在來的路上。望著才做完手術沒多久的蔣晗，吳儀滿臉心疼地抹眼淚，才幾天沒見，好好的孩子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她從不否認自己對蔣晗的疼愛比對沈清怡的多，雖然蔣晗不是自己生的，但畢竟一直長在自己的身邊，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沒有發生過不愉快的事，他對自己恭敬孝順，自己生病的時候，他會像照顧親生母親一樣體貼細心。沈清怡雖然是她的親生骨血，但長時間不在身邊，開心的時候她沒陪她，生病的時候她沒照料，就算大家都說她無私識大體，但吳儀還是覺得這個女兒不像自己的貼心小棉襖。“到底是什麽回事？”哭了一陣，吳儀這才想起追問始末。沈清怡看著她媽殷紅的眼眶，淚痕斑駁的麵容，不知道怎麽說才好。“怎麽回事？”又被催促，沈清怡垂下眸子，語氣沉重，有所保留地回答，“他好像惹到什麽人了。”吳儀不相信，眼睛睜圓，“晗晗不是衝動愛惹事的人，怎麽可能惹到人？”是啊，他在你麵前是溫文有禮的好孩子，可不在你麵前的時候，你知道他是什麽樣嗎？意識到沈清怡可能對自己有所隱瞞，吳儀有些急躁，“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把知道的事全告訴我。”她語氣中有一絲埋怨，敏感的沈清怡清楚地感覺到了，握在伸手的雙手還在摳著指甲，已經短到肉裏，最後一下，針紮一樣的疼，沈清怡的手終於流血了。積壓已久的怨氣加上今天突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已經超出她的心理負荷，手上疼得那一下像是導火索一般，直接引發了沈清怡的情緒崩潰。“你是在埋怨我嗎？這事是我造成的嗎？”冷冽低沉的聲音令吳儀一怔，恍惚間，她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兒沈清怡。“你怎麽了？”無視她媽的詢問，沈清怡繼續說道，“你以為自己很了解蔣晗嗎？一開始我還羨慕你對蔣晗照顧的無微不至，現在想想，真是這樣嗎？如果你真的用心照顧他了，那你會發現不了他陰暗的一麵？你總被表麵迷惑，你覺得他表麵上是個聽話有禮的孩子，內心就也是如此，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但我告訴你，就在前不久，那場慶祝他獲獎的晚宴上，他用針孔攝像頭偷拍我換衣服，不止如此，你還記得你在樓上敲門問我在不在房裏嗎，當時和我一起在房間裏的還有蔣晗，他趁我酒醉想脫我的衣服！震驚嗎？”吳儀已經完全愣住，雙手緊抓衣角，一臉的不可思議。“我也一樣，你看到我表麵獨立不需要你們關心照顧，但我心裏真的像表麵上所表現出來的這樣嗎？你驕傲地對別人說，我十二歲就想自己獨立過生活的時候，你有想過，那是我內心的真正想法嗎？”鼻頭一酸，嘴角微微抽搐，沈清怡努力克製著哭泣的衝動，除了秦小惜離開那一次，她從十二歲到現在沒有在她媽麵前哭過一次，可是今天似乎堅持不住了。宗晨出現在拐角處時，他看到沈清怡雙眼通紅，緊咬下唇，一副強忍住不哭的樣子，心猛地一下就抽疼了。她們的對話他聽到了，他知道正背對自己的那個衣著奢華的女人是沈清怡的媽媽，所以他在想，現在走上去帶沈清怡離開會不會不合適。淚水模糊的眼睛，但沈清怡還是能認得出出現在走廊盡頭的那個人是宗晨。此時的他對她來說，就是一根浮在蔚藍汪洋上的救命稻草，毫不猶豫，她徑直朝他走去，後麵幾步幾乎是用跑的。懷中撲進一個人，宗晨受力向後退了半步，他的胸口被撞疼，想必她的頭更疼。“帶我走。”懷裏的人把臉深深埋在他胸口，悶悶的聲音說道。圈她在懷，宗晨無條件配合，將她帶離。進電梯的那一刻，沈清怡終於哭了出來，撕心裂肺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