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酒空墳寂空留鞋
莊莫急聽完電話錄音一直眉頭深鎖，就連餘滄海從外麵風塵仆仆地回來他都忘記了去打招呼。直到餘夢推了推他的胳膊，他才發覺脫掉外套坐在沙發上的餘滄海正在向他問話。
“你爸爸身體還好嗎？既然表姑姑沒事，就讓夢夢再過去照料你們父子幾天吧！”
“哦…不必了，爸爸說夢夢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他心裏感激不盡。隻是年後夢夢就要去學校了，這段時間實在應該好好在家陪陪長輩！”
餘滄海點了點頭，喝下一口沈瓊玥送上的熱茶，才繼續道：“既是如此，若有需要就再聯係我們吧！我先上樓洗澡，夢夢去買些吃的。莫急也不要久留，畢竟你父親現在孤身一人，你應該抽時間多去陪陪他！”
“是的，爸爸！”莊莫急和餘夢齊齊答應。
眾人目送餘滄海上了樓，餘夢走到沈瓊玥身邊道：“媽媽，你也一夜沒睡，陪爸爸先去躺會吧！一會兒我買來早飯就去喊你們。”
“好…”沈瓊玥方才感到有些困倦，於是囑咐了莊莫急兩句便也回到樓上了。
餘夢和莊莫急一起出了餘家的大門，原本想一起吃完早飯再各自回家，莊莫急卻一口回絕了餘夢的建議。
“你不願意陪我吃早飯？”餘夢的臉色當即難看起來。
“不…不是，我隻是有些擔心父親，我想我還是早些回去看看他比較好…”莊莫急心虛地擦了擦頭上的汗。
“那好吧！到家了記得給我打電話，”餘夢有些戀戀不舍，但是她也知道此刻莊子集更需要兒子的陪伴，所以也不好再挽留他。
“好～”莊莫急在餘夢臉頰上親了一下，轉身就開著車子出了餘家的小區。
一路上，莊莫急都在想電話裏的內容。玉九九的話很奇怪，什麽“如果她在外麵貪玩久了就忘記她”還有“保重”之類的話，最可疑地就是關於餘班的那句“祝他幸福”。就像是不會再回來了一般，盡量婉轉的交代遺言。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據餘家的人說玉九九今天是因為有事情才沒去參加巨萼的葬禮，那麽她又會去哪裏呢？而她所說的遇到好朋友想去旅行的鬼話莊莫急可是一句也不相信。他與餘家人不同，知道她此次下凡是有任務的，她哪裏會有閑心去遊山玩水。
莊莫急越想越不放心，於是沒等開到自己的家就又給餘夢打去了電話。
“莫急，你這麽快就到家了？”餘夢正在和家人吃著早點，身旁剛起床的餘清看著一臉甜蜜的姐姐，不禁翻起了白眼：“才分開這麽會兒就又打電話過來，一點兒也不考慮我這個單身小狼狗的心情！”轉而又道：“表姑奶奶，我好想你啊…”
“你小小年紀胡說八道什麽！是不是屁股又癢了！”餘滄海怒
視著餘清。
沈瓊玥生怕小兒子的話再次惹來一頓毒打，於是趕緊將一根油條塞進他的嘴裏。
“夢夢，我有事要問你。”莊莫急語氣裏明顯露出緊張。
“什麽事？你家裏又出事了嗎！”餘夢聽出了一絲不對勁，趕緊停止了臉上的笑意。
“沒事，你別緊張。我隻是隨便問問…”生怕嚇到餘家的人，莊莫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鬆些。
“哦…那你說吧！”餘夢放心的喝了一口豆漿。
“表姑奶奶昨天出門的時候可說去了哪裏？
餘夢因為昨天不在家，自然不知道玉九九的去向。於是將這問題拋給了父母：“爸爸媽媽，昨天表姑奶奶出門時說去哪了嗎？”
餘氏夫婦思索半天，最後皆搖了搖頭：“表姑姑隻說有事情要去辦卻沒說去哪裏。”
“爸爸媽媽都不知道表姑奶奶昨天去了哪裏！”餘夢又對莊莫急講。
“姐姐…其實你…”餘清還想插話，沈瓊玥趕忙塞了一個鹵蛋在他的嘴巴裏：“清清，食不言寢不語，忘記昨天爸爸才打過你了！”
餘清一臉委屈，本想解釋奈何嘴裏已被食物滿滿的，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樣啊…那好吧…”莊莫急有些失落的就要掛斷電話，這時終於吞下了整個鹵蛋的餘清突然大喊道：“姐姐，其實你…咳咳…應該問問我，因為表姑奶奶和我說了她要去哪裏！”為了說出這句話，餘清差點沒被鹵蛋噎死。
“你知道！”餘夢趕緊提醒莊莫急不要掛電話，然後對著餘清責備起來：“你知道為什麽不早說？”
餘清無辜的看了看母親：“媽媽怕我餓，一直往我嘴巴裏麵塞東西，我怎麽說嘛？”
沈瓊玥立刻不好意思地道：“我怎麽知道你的嘴巴裏還會說出正經事。那你快說吧！別讓姐姐他們著急。”
餘清回憶說：“昨天表姑奶奶出門的時候偷了爸爸的一瓶酒…”
“咳咳…”餘滄海不滿的提醒道：“我們家的東西也是表姑姑的東西，怎麽能說是偷呢！”雖是這樣說著，眼睛卻不免朝著酒櫃的方向瞟去，這才發覺被拿走的居然是自己私藏的最後一瓶好酒，餘滄海的瞳孔瞬間放大，他甚至都聽見了他的心在滴血的聲音，可是他還是要保持笑容，盡量讓自己言行一致。
被父親突然打斷，餘清十分不滿。但他又不敢和處在家裏食物鏈頂端的男人叫囂，於是隻好接著道：“表姑奶奶拿酒是去祭拜一位故友，她說因為保護不了他的親人，所以對他感到很抱歉。”
餘夢雖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卻也原原本本的將這句話對莊莫急講了一遍。莊莫急聽完後，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個名字。
是寒冰！在巨萼的祭日能讓玉九九感
到抱歉的人，自然是寒冰！
“我知道了，謝謝你，夢夢！”莊莫急就要掛電話，餘滄海突然將餘夢手裏的手機搶了過來。
“莫急，你問這麽多是不是表姑姑有什麽事啊！不是說她去和好朋友旅行了嘛！為什麽你好像很擔心她似的！”
“額…爸爸您不要擔心，我隻是好奇表姑奶奶昨天為什麽沒來參加我繼母的葬禮，還以為她還很討厭我繼母來著。現在知道原因了，我…我也好向父親解釋清楚了嘛！”
餘滄海這才放下心來：“莫急，還是你想得周到。一定要和你爸爸說清楚，我們表姑姑向來都是深明大義善良豁達的人，不會不尊重死者的。她昨天沒去肯定有更重要的事，讓你爸爸千萬不要介意啊！”
“怎麽會，爸爸。我和我爸爸都很尊重表姑奶奶的，我也隻是隨便問問。”
莊莫急一陣寒暄過後，終於掛斷了電話。得知了玉九九昨日的去向，莊莫急當即調轉車頭，向著離家相反方向的荒山別墅開去。
他此刻要去的是那個埋葬著寒冰的地方。既然玉九九昨天去祭拜了寒冰，那麽就算她真的出現了什麽意外，那裏也一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
莊莫急在路上給父親去了電話，莊子集還在擔心餘家的情況，莊莫急先將他安撫了一番，然後隻說自己要去辦點事，可能會晚些回家。
莊子集一口答應了，還囑托莊莫急自己沒事，叫他隻管安心辦自己的事情。一切如玉九九所說，父親內心遠比莊莫急想象中的強大。看著這些天狀態逐漸恢複過來的父親，莊莫急也開懷不少。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莊莫急才到達那座荒山。他將車子停在了山腳下後自己孤身前往寒冰的墓地。
穿過山林來到別墅，莊莫急一眼就看到了寒冰的孤墳。那裏倒著一個空酒瓶和兩隻杯子。顯然玉九九來過這裏，隻是這時候早已不見她的蹤影。
“表姑奶奶～”莊莫急跑進別墅找了一圈，裏麵並沒有發現玉九九。
走出別墅，猛烈的山風吹打在莊莫急的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地上一團團的枯葉被風帶起，在半空中盤旋幾圈又落在了地上。遠處一抹紅色映入莊莫急的眼瞼，他好奇的跑過去看，竟發現枯葉之中半掩著一隻暗紅色皮鞋。
這是女人的鞋，隻有36碼，係帶粗跟，鞋口處露出拚接的灰色兔毛。莊莫急認得這雙鞋，他曾在玉九九的腳上看到過它。
究竟遇到了什麽樣的事情玉九九才會將自己的鞋子遺落在這裏呢？莊莫急心裏有了更加不好的預感。他瘋狂地向著山林深處跑去，一邊跑一邊呼喊著玉九九的名字。可是，在此刻這座寂靜的山裏，能夠回應他的似乎隻有耳邊呼嘯而過的山風
了。
最後，莊莫急跑得氣喘籲籲，就連聲音也沙啞了。他拿著玉九九的鞋子癱靠在一棵大樹下，看著被枝葉遮擋的天空，心裏好一陣難過。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學醫是救不了所有人的。他應該學法術，至少麵對幾次的危機出現時，他不會那麽無助又絕望。
他曾看著巨萼在自己麵前慘死，如今知道玉九九遇到了危險卻什麽都做不了。他的醫術關鍵時刻發揮不了一點兒作用。
“無用！莊莫急你真是無用！”莊莫急罵著自己，自責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我徒這是怎麽了？”突然，遠處一個蒼老卻十分有力的聲音傳來。莊莫急抬頭去看，竟發現天無絕人之路，救世主真的會從天而降。
“師父！”莊莫急即刻起身迎了過去，在抓到酒醫仙手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體會到人生處處是驚喜。
“我剛才從山外經過，就聽到你喊著九公主的名字，走近後又聽到你在罵自己，我徒這究竟是怎麽了？”酒醫仙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似乎什麽樣的事在他眼中都不叫大事似的。
“師父果然是神仙，在山外就聽到我的叫嚷聲了…”莊莫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然後將手裏的紅皮鞋遞上：“這是九九丟在此處的，我懷疑她遇到了危險。”
“不會吧！”酒醫仙想也不想的回道：“她那丫頭怎麽會遇到危險，定是捉弄人的時候忘乎所以，以至於丟了鞋子都不知道。”
“是真的！她已經一夜沒有回家了。我真的很擔心她！”莊莫急非常嚴肅的看著酒醫仙：“師父您不要忘了，九九她下凡之後法力可是大減了呀！”
“嗯～”酒醫仙終於皺起了眉：“我差點忘記了那個丫頭已經沒有法力的事。如此的話，莫非真的有了不測？”
“師父，這該如何是好？”莊莫急更加急迫。
“你把這鞋子給我，我拿著鞋子去尋她的氣味！”酒醫仙將莊莫急手裏的紅皮鞋拿了過來，伸著脖子就將腦袋往鞋口裏麵紮，可是剛吸一口氣，他差點沒惡心的把剛喝下的酒都吐出來。
“這…這女孩子家的鞋子怎麽這麽臭！九公主平時都不洗腳的嗎？”
莊莫急趕忙回道：“我剛才跑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這鞋子正好扣在了一坨牛糞上。”
“原來如此！…可是這氣味一相交，可就不好尋了呀！”酒醫仙為難的歎了口氣。
“師父，請您務必盡力救救九九！”莊莫急現在唯一能依仗的也隻有酒醫仙了。
“知道了知道了…”酒醫仙摸著花白胡須道：“雖然難是難了點兒，但是總是能找到。你且先回家去，我有了音信自會想辦法通知你。”
“我…我想同您一起去…”莊莫急一則不放心，
二則好不容易碰到酒醫仙，實在想和他多相處一段時日。
酒醫仙卻拒絕道：“我會飛，你會飛嗎？跟著我隻會耽誤我的時間，還不如安心回家等待消息得好！”
莊莫急知道酒醫仙說得有理，於是也不敢再過多糾纏，隻說一有消息馬上通知他，便不舍的告別而去了。
酒醫仙拿著那隻紅皮鞋，實在不想再聞第二次。於是變化出來一隻小奶狗，然後將玉九九的鞋子在他鼻子前麵晃了又晃，結果小奶狗吐奶了。
酒醫仙不死心，繼續將鞋子在小奶狗鼻子前晃動，小奶狗連續吐了四五次奶之後，終於東搖西倒的開始了辨認方向。隻是還沒走出幾步，便因為肚子沒食體力耗盡倒地不起。於是酒醫仙隻好將自己酒壺裏麵的酒忍痛喂了它幾口，小奶狗這才有了些精神，雖然能站起身了，卻也是一步三搖的強打著精神尋路。
走總比不走強，酒醫仙很滿足的跟在小奶狗的後麵，隻希望它能夠不辱使命，盡快將自己帶到玉九九的麵前。
莊莫急駕著車回到了自己的家裏，不知為什麽，他總覺得這次將找玉九九的事情交給酒醫仙去辦很不靠譜。比起剛見到他時的欣喜，莊莫急此刻冷靜下來後，更多的還是擔憂。隻要一天沒有玉九九的消息，他的擔憂就會延續一天。可是這種擔憂的心情他不敢對任何人講，尤其是餘家的人。他不想他們和他一起擔心，即便告訴他們，他們也什麽都做不了，索性就讓他們認為玉九九隻是出門旅行了吧。
如今他能做的，隻是安靜的等待！除此之外，他再做什麽都是多餘，說不定還會添亂。
※※※
“你究竟要把我帶去哪裏啊…”玉九九氣乎乎的望著走在前麵不發一聲的瘦弱男人。
此刻她的身體被一根藤蔓牢牢捆住，藤蔓多出來的一端握在了男人的手裏。他就如同牽一頭騾子般牽著她行走在山林裏，而她卻完全不能反抗。
隻因她試過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男人將她擄來後就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他沒有講擄走她的原因，也沒有講他的身份。但是從男人憤恨的眼神中玉九九可以看出，他好像很恨她，恨不得殺了她！但是他又在極力隱忍著什麽似的，不能馬上動手，隻能偶爾用充滿殺意的目光回瞪她幾眼，借此發泄一下心中仇恨的情緒。
本來玉九九是很害怕這個男人在某一刻忍不住就要下手殺死自己的，但是昨天自己被他捆了之後央求他讓自己打個電話給家人，他竟然奇跡般地答應了。這讓玉九九很意外，也不得不用另外一層眼光看待他。這個男人雖然憎恨自己，但是內心不算壞得徹底，尤其提到家人時他眼中隱藏不住的動容，都在宣告著他是一個十
分重視親情的人。
那麽自己又是哪裏得罪過他呢？不得而知，一是玉九九得罪的人太多，單拎一個出來她真的不知道是誰。二是玉九九問了很久這個男人就是一句話不說，玉九九幾乎就認定了他是一個啞巴。
如今問他要將自己帶去哪裏的話，也不過是因為無聊才發出的聲音，根本沒指望他會回答自己。
果然，如玉九九所料，男人依舊默不作聲，隻是大步向前走著。
玉九九低著頭看見自己光著一隻腳丫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雖然是仙體沒有那麽嬌氣，但是也免不了委屈得淚水漣漣。
“我的腳好疼，我不走了！你要殺便殺，這般折辱我算什麽意思嘛！”玉九九將腳下的一塊石子踢了過去，正好砸在了男人的後腦勺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