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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不怪田吉嚇得昏死過去,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好過。面對著百官,張恪親口說要先發放俸祿,然後出了正月十五,等到重新開工,再進行調查。 

  也就是說,對於雙方都有半個月的時間,憑著魏忠賢的本事,把賬面抹平,該還回去的銀子還了,該滅口的滅了。 

  等到查的時候,最多送出幾個替罪羊,就啥事都沒有了。 

  魏忠賢也的確是這麼想的,他甚至覺得這是張恪故意網開一面,不想和自己撕破臉皮。 

  可是事實卻遠遠超出魏忠賢的想象,張恪竟然利用大年三十驟然發難,一舉拿下兵部,連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給,真他娘的不愧是第一名將,玩政治鬥爭也是一樣狠毒,一樣迅猛! 

  魏忠賢在地上來回踱步,這時候有人把田吉救醒了,他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跟死了媽似的。 

  「乾爹,九千歲!大事不好了,兵部截留銀子的賬冊都在,若是讓張恪拿到手,兒子就完了。乾爹啊,您老可一定要救兒子啊!」 

  田吉砰砰磕響頭,抹得蟒袍上面滿是鼻涕。他可是真嚇壞了,雖然是兵部截留銀子那是慣有的,可是一下子截了二百多萬兩,其中涉及到京營,涉及到安東王張恪,這要是鬧起來,軍隊甚至會嘩變。到時候別說一個兵部尚書,就算九千歲魏忠賢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田吉伏地大哭,魏忠賢臉色陰得駭人。不過魏忠賢到底是魏忠賢。很快平靜下來。 

  「你先滾起來!」 

  田吉乖乖從地上爬起。魏忠賢思忖一下,說道:「眼下的關口是陛下那邊,咱家必須盯著,省得張曄那個老東西趁機說壞話。」 

  魏忠賢敏銳的察覺他是被人算計了,本來該是張恪上書,結果張恪沒有動靜,卻從收復魏廣微那裡發難。如今無論是內閣,還是司禮監都不靠譜兒了! 

  「叔叔,張曄的確不是好東西,他和張恪穿一條褲子,要不要出手把他拿下?」 

  「豬頭!」魏忠賢氣得大罵:「蠢貨,眼下是要息事寧人,不是給我挑事,拿下司禮監掌印,你是想把天捅破嗎?」 

  魏忠賢一頓臭罵。魏良卿垂著腦袋,再也不敢多說。 

  「聽著,你和田吉馬上去兵部,田吉好歹還是兵部尚書,一定把賬冊拿回來!」 

  「乾爹,他們要是不給呢?」 

  「你他娘的不會搶啊!」魏忠賢終於爆了粗口。劈頭蓋臉說道:「去。告訴許顯純,把錦衣衛的人馬調去,再有把東廠的番子也帶去二百,咱家倒要看看,他張恪敢不敢動天子親軍!」 

  「叔叔真高!」 

  「要溜須回來說,趕快給咱家滾去!」 

  魏良卿和田吉點頭哈腰,出了屋子,一溜煙兒向外跑去。轉過牆角,正好撞上了一個人。 

  「啊,是洪公公!」魏良卿不尷不尬地說了句。 

  洪清泉一臉和煦的微笑:「原來是國公爺和田部堂。這麼大冷天,二位忙什麼,要不要喝杯茶,暖暖身子?」 

  「多謝公公好意,我們還有事,告辭了。」 

  眼看著魏良卿和田吉的背影,洪清泉不屑地冷笑,「就憑你們,想和安東王鬥法,道行太低,再修鍊五百年吧!」 

  …… 

  洪清泉還真有點先見之明,這兩個傢伙的確不是張恪的對手,就算加上了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也是一個德行。 

  他們三個氣喘吁吁,帶著人馬跑到了兵部,當他們趕到的時候,正好最後一撥人馬離開兵部衙門,盧象升親自送了出來。 

  「宋科長,接下來可要辛苦你們了!」 

  「沒說的!」吏科都給事中宋權昨天挨了鞭打,渾身的傷鑽心刺骨的疼,小臉蛋煞白。就算如此,他也咬牙撐著前來。 

  無他,事關生死耳! 

  若是能揭開大案,他宋權一下子名揚四海,就走上了終南捷徑。言官雖然清苦不假,可是很多外官還羨慕的流口水。道理很簡單,只要上對了一本,參倒了一個權臣,立地成聖,前程似錦。 

  當然凡事都有風險,就拿這一次來說,事情涉及到了魏忠賢,權傾朝野的九千歲,稍有疏漏,就會身首異處,家破人亡,由不得他不小心。 

  「盧大人放心,從今天開始,六科給事中,十三道御史,還有各個衙門的官員,我們會用命盯著,在清查完畢之前,絕對不讓任何人碰一個指頭!」 

  「呵呵,宋科長鐵骨錚錚,深明大義,本官放心。不過本官斗膽問一句,若是聖上下旨,讓你們交出賬冊呢?」 

  「這……」宋權頓時被問住了,其實天啟病重,未必能下旨,倒是魏忠賢有可能矯詔,這種事情九千歲也沒少干。 

  「下官會據理力爭!」 

  「呵呵,王爺讓我告訴一句,別忘了六科手上的權力。」 

  六科!權力! 

  宋權雖然名叫「權」,可真正要用起來,還是有些怕怕的。 

  「您是說要用科參之權,封駁聖旨?」 

  盧象升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是聖旨,而是亂命!」 

  宋權猛地拱手施禮,說道:「下官明白了!」 

  一轉身,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帶著強烈的決然,宋權上了馬車,直奔六科廊。 

  同魏良卿等人的擦肩而過,這位小小的給事中愣是沒有鳥這三位高官。田吉本能感到了不妙,他急忙催動馬匹,跑到了兵部門前,甩蹬離鞍,下了戰馬。 

  盧象升正要轉身,見是田吉等人到了,就笑眯眯站在門口。離著老遠躬身施禮。 

  「原來是部堂大人回來了。下官有禮。」 

  田吉鼻子里哼了一聲,邁著大步,走進了兵部衙門,魏良卿和許顯純向左右看看,頓時皺起眉頭。 

  「盧大人,不是說有人封鎖了兵部,正在搜查嗎。人呢?」 

  「哦,三位大人是為了此事而來啊!」盧象升故意裝得恍然大悟,笑道:「是這樣的,他們已經來過,現在都走了。」 

  「神馬!」 

  田吉一聽,又差點昏倒,他狠狠瞪了盧象升一眼,轉身撒丫子就跑。一直跑到了他的辦公書房,在牆上掛著一幅畫。他輕輕把畫掀開,只見裡面出現了一個暗格,仔細看去,一摞賬本都放在裡面,整整齊齊。 

  揉揉眼睛,再仔細看。賬本都在。田吉長長出了口氣。 

  這五本賬正是記錄私自扣下銀兩的賬目,沒有被動過,一切就有轉圜的餘地。 

  回到了籤押房,田吉臉色好了很多,穩住了一口氣,整理一下官服,坐在了正中央。 

  「盧大人?」 

  「下官在。」 

  「究竟是何人來封鎖兵部,他們可曾查抄什麼東西,去沒去過老夫的書房?」 

  盧象升道:「來人是六科和都察院的御史言官和義州兵馬,他們拿了聖旨。下官也不好阻攔。」 

  「還真是陰魂不散!」魏良卿冷笑了一聲:「安東王不是說要給百官發俸祿嗎?怎麼又來查抄兵部,根本就是亂彈琴!」 

  啪! 

  茶碗摔得粉碎,茶水茶葉濺得魏良卿滿身都是。 

  「你?」 

  「我什麼,告訴你一聲,把嘴巴放乾淨點,安東王豈是你能誹謗的!」 

  對於遼東出身的這幫人來說,罵自己或許能忍,可是罵張恪,那是萬萬不能忍呢!盧象升勇武異常,一身的殺氣,他一發威,嚇得魏良卿,甚至連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都不敢動作了。 

  田吉忙來打圓場,說道:「寧國公的意思是百官為了俸祿跑到左順門大鬧,要是不先把俸祿發了,只怕他們還會鬧事,觸怒陛下和九千歲。」 

  盧象升重新坐在椅子上,敲著二郎腿,冷笑道:「區區二百萬兩銀子,能難倒安東王?昨天王爺回去找了幾個商人,他們都同意拿出銀子購買田地,還預付了款子,如今順天府和戶部的人已經再給各個官員送年貨了。」 

  盧象升一點沒有撒謊,張恪的動作就是這麼快! 

  他說賣地其實已經盤算好了,京城經過二百年的發展,早就人滿為患。早年曾經建過外城,後來因為財力不濟,加上蒙古人頻頻襲擾,不得不放棄。計劃中的「回」字型京城變成了後世熟知的「凸」字型。 

  眼下張恪幹掉了建奴,重建了大寧都司,京城北方的威脅基本解除。就算沒有城牆保護,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 

  張恪把這個情況和東南在京的代表一說,大傢伙立刻覺察出前所未有的商機。 

  京城要擴大,周圍的土地立刻價值倍增。不光丰台大營,只要臨近京城的土地都受到追捧,另外加上京中的一些倉庫,廢棄的土地,一共賣了一百七十多萬。 

  由於馬上就是三十,把俸祿發下去,很多官員也來不及購買年貨。張恪就自作主張,其中兩成的俸祿換成米面,豬肉,豆油,絲綢,細布,甚至還有鞭炮對聯。 

  動員了順天府大大小小官吏,還有不少店鋪的夥計,給各位官員送到家裡。 

  當看到這些年貨的時候,不少清水衙門的官員都痛哭失聲。 

  京城居住不易,手上沒權,只能住在百姓聚居的民巷,養不起轎夫,到哪都靠兩條腿,美其名曰安步當車。 

  連年拖欠俸祿,不少進士官甚至偷偷出去開班授課,輔導八股時文,甚至有人開了小買賣,賣點針頭線腦。 

  再不濟,就只能靠著婆娘織布繡花,換點銀子。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成名,竟然落得如此落魄,當這個官有什麼滋味! 

  正是心中有怨氣,大傢伙才不顧魏忠賢的龐大勢力,跑到左順門痛哭,發泄心中的憤懣。 

  他們對魏忠賢有多少怨氣,此刻對張恪就有多少感激!多麼貼心,多麼體面! 

  「孩他娘兒,包餃子,多放肉啊!」 

  當官員們理直氣壯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安東王三個字徹底印在了心頭…… 

  田吉皮笑肉不笑,說道:「安東王好本事,只怕是處心積慮,就是為了這一天吧?」 

  「胡說八道,田部堂,幾百萬的銀子沒了,愣說是給我們犒賞三軍,可是遼東上下,一個子都沒看到。一盆髒水都潑到安東王的身上,王爺能不徹查嗎?」盧象升訕笑道:「有些事情只怪你們太過分了,不過——我這是讓他們拿走了兵部往來的日常文書和賬冊,至於要命的東西,一點沒拿。王爺只想讓某些人長點記性,而不是魚死網破,言盡於此,我告辭了!」 

  盧象升邁著大步,出了兵部大堂,只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覷,傻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張恪賣得究竟是什麼葯呢? 

  此時的六科廊,燈火通明,一百二十位賬房先生,背著算盤,坐在了條案後面。洪敷敎和畢自嚴沖著大傢伙深深一躬。 

  洪敷敎說道:「諸位,今天是除夕,擾了大家的年,本官向你們道歉。眼下大明需要大傢伙的鐵算盤,正月十五之前,你們務必把兵部的爛賬理清楚,這十五天,每天工錢五兩,有勞諸位了!」 

  聽到了工錢五兩,霎時間所有人都來了精神,算盤珠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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