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噩耗
鄒香若坐在桌邊，看著窗外的綠蔭滿地，千寧帶回來了兩個消息。
綠葵身處於大昭的一個小鎮裏。
白流月受重傷了！
鄒香若忽地站起來，起身回屋，不一會就背著個包裹出來，看著千寧道:“你幫我帶路！”
千寧靜靜地站著，雖然白流月的吩咐要她好好保護鄒香若，此時猶豫片刻，轉身去準備車馬。
原本快被攻占下來的薑城，因為蕭翼突然偷襲白流月而作罷。
明河之戰，大楚和大昭的傷亡均很慘重。
宣牧和慕容勤均受重傷退回薑城。
而白流月卻被暗箭刺中落入河流。
龍圖帶領著剩餘的士兵在明河大量尋找，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最後駐紮在明河中遊的小鎮上。
鄒香若和千寧快馬加鞭趕到小鎮時，時間已經過去五天了。
“白流月他如何了？傷哪裏了？”這是鄒香若見到龍圖時說得第一句話，也是說得最後一句話。
白流月與宣牧之戰，身受暗箭掉落明河，杳無音信。
龍圖說話的聲音很低帶著悲涼的神情看著鄒香若，她出乎意料地平靜，隻微低垂著頭地麵，似乎在發呆又似乎在思考。
突然抬頭看他的眼睛淡淡地說道:“趕了這麽遠的路，我還沒有吃飯呢！”
說完，一口鮮紅的血從她的口角溢出來，刺痛人的心。
從後麵出來的綠葵和千寧焦急地要去扶她，被她拒絕，用袖子擦擦嘴唇，慢慢地往裏走。
她的身子極為薄弱，在燦爛的陽光照射下生出股悲涼。
明河的水在夜裏極為安靜，安靜地像沉睡中的嬰兒。
鄒香若站在黑暗的堤案上，呆呆地看著黑乎乎的河水。
身後有光線跳躍，以及綠葵擔憂的聲音:“姐姐！”
龍圖舉著火把靜靜地站立於兩人身後，沉默不語。
鄒香若站得筆直，思緒萬千，在天木寨第一次遇見大爺般的白流月，鄒子文強烈要拜他為師，隨後是改造丁家村為神仙寨，他起初的不辭而別到後來一個月來接你的承諾。
他的笑容，他眼下的淚痣，他溫暖的懷抱，仿如電影般回放。
鄒香若啊！子文不在了，師傅不在了，白流月也不在了，你還留在這裏幹嘛！是啊！很快她也會死去，和那些人做伴去了！
“姐姐。”綠葵一把扶住她的手臂。
對岸閃爍有火光，有人策馬至河岸停駐，似乎也在張望這邊。
“走吧！”仍舊是淡淡的音調。
夜裏綠葵緊緊地守在鄒香若身側，害怕她如何。
但似乎是她太過慮了，鄒香若極為安靜地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後和狼先生在小鎮裏散步。
日子過得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
但綠葵知道鄒香若變了，變得時常發呆不說話地坐一整天。
這日綠葵陪著鄒香若在院子裏曬太陽。
龍圖一臉沉重地踏進來，身後還站著沐飛傾。
他是孤身一人來的，緩緩地引到兩人麵前，完全不理會綠葵吃驚的表情，隻將一折紙遞上，後退兩步守到一邊。
鄒香若打開紙條，上麵是神穀老者的筆記，內容卻是讓宣牧照顧她。
“這是神穀老者逝世那日的遺言！姑娘也可以不答應。”沐飛傾輕快說道，眼眸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鄒香若將紙條塞進錦囊袋裏，站起來吩咐綠葵道:“去收拾下東西。”
自己朝沐飛傾方向而去。
綠葵沒有說話，快速回屋提著個包裹出來。
龍圖也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了兩人一眼，最後行了個禮，側身看著三人一狼離開小鎮。
薑城城門前，慕容勤一襲黑色的長袍騎馬聳立於空地上，看著沐飛傾架著馬車而來。
慕容勤連忙策馬而上，撇撇馬車，用眼神詢問沐飛傾。
一雙雪白的柔夷掀起簾子，綠葵小巧的臉蛋露出來。
這也叫慕容勤看清楚端坐於中的鄒香若。
她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任何表情，手輕輕地撫摸著趴躺於腳邊的狼先生。
慕容勤嘴巴略微動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有說話，眸光暗淡下來，跳轉馬頭緩步前行。
車簾子一直被掀起，街道上的景物瞧看的一清二楚。
雖正是晌午過後最為燥熱的時間，街上仍舊人潮洶湧，臨街茶樓熱鬧非凡。
眾人舉杯相對，訴說著前幾日的戰爭，隱隱傳來大昭皇子什麽的話題。
“停車！”鄒香若冷冷地說道。
“姑娘，您說什麽？”車夫不明白地回頭詢問。
鄒香若豁地站起來，在綠葵反應過來之時，她從車夫身側擠下馬車。
“你在幹什麽？”眼看著她跳下馬車，差點摔倒於地，慕容勤一陣心驚地彎腰扶住她，拔高的音調裏召示了他內心的恐慌。
“那你又在幹什麽？”鄒香若冷冷地看著他，掙脫開他的手臂，徑直往談話的茶樓而出。
慕容勤皺皺眉頭，也連忙下車跟進。
隨後下車的綠葵也冷冷地看看沐飛傾:“當初你是故意帶我來這裏的吧？讓姐姐也跟來看你們演得好戲。”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沐飛傾並不在意她的冷嘲，輕拍拍自己的衣袖，悠然入茶樓。
他是個瀟灑自由的人，似乎任何事與人都不能在他心裏起任何漣漪。
大廳裏已經坐滿了人，小二過來招呼，頓時認出了慕容勤，一臉堆笑而恭敬地喊問:“慕容將軍？真得是慕容將軍，樓上有雅間……”
“我就要坐這裏！”鄒香若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道。
小二略微愣神，櫃台後麵的掌櫃恰好過來，點頭哈腰解釋:“這裏沒有空位又吵……”
“那我就站在這裏！”鄒香若幾乎沒有看他們，目光有些漂移。
一時喧鬧的大廳都安靜下來，都看著她。
慕容勤看掌櫃:“那就麻煩掌櫃的。”
“好好……”掌櫃連忙答應，恰好臨窗邊有幾人起身，小二忙小跑上前收拾。
鄒香若側對窗而坐，偏頭看著菱形窗格，周邊的議論繼續，隻是些閑雜小事。
聽了片刻，鄒香若回過頭看旁邊桌上食客:“你們怎麽不說先前的話題了？那個大昭的皇子如何了？”
那桌人頓時訝異不解地看看她又看看慕容勤，發現慕容勤臉色難看，頓時不知所措地站起慌忙結賬離開。
“難道我是洪水猛獸嗎？”鄒香若看著那幾人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個蒼白的笑自嘲著，忍不住輕咳起來，一時竟停不下來，手捂住口唇，感覺到腥味在口腔裏彌漫，腹中的絞痛感也隨之襲來。
“姐姐！”綠葵擔憂輕呼地起身幫忙拍她的後背。
咳嗽終於止住，鄒香若用手帕擦拭掉嘴邊的血沫，整隻手都在顫抖，忽地站起來要往外走，疼痛的感覺牽拉著全身，讓她呼吸都費力，雙眼發黑，不自覺地往地上倒去。
慕容勤擋到她身前，攬腰將她抱起，徑直出門。
不斷有人在她的麵前晃過，鄒子文稚嫩的臉一臉喜色地大喊著師姐，被從後麵冒出來的神穀老者狠狠地敲了下腦袋，教訓著書還沒背。鄒子蘭偎依著鄒子武一臉得瑟地瞪著她，而鄒子武的臉最後變成白流月，在她的眼前無限放大，最後將她吞噬。
鄒香若忽地彈坐起來，卻是一個寬闊而燭火璀璨的房間，從外間傳來老者的聲音。
“她體內的毒，老夫無能為力。”
隨之唰唰書寫的聲音，老者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張給裏麵的姑娘補養身子。這張是將軍的，一定要叮囑慕容將軍最近幾日不要下床活動，傷口再裂開就麻煩了。”
絮絮叨叨地吩咐完畢，便是沐飛傾送人離開的聲音。
停頓片刻，鄒香若從床上下來，緩步行出裏間，走到外間大廳，便瞧見慕容勤站立於門檻處。
慕容勤的臉色極為蒼白，看到她出來，眉頭緊皺，上前，一把脫掉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似為埋怨:“身為大夫，難道不知道保護自己的身體嗎？”
鄒香若沒有說話，徑直行到門檻處坐下，倚靠著門框，呆呆地看著外麵昏暗的天地。
慕容勤想起坐於皇宮寢殿門檻上安詳而逝的神穀老者，心裏頓時升起莫名的恐慌。
沐飛傾的出現打破了這個怪異的氣氛:“方才大夫還說讓你好好躺床上休養，一眨眼就跑出來轉悠了！”
“自己都不愛惜自己身子的人，沒有資格說別人！”
聽到鄒香若開口說話，慕容勤一陣欣喜，“你終於和我說……”
鄒香若卻不在搭理他，看著從院外端著盤子匆匆進來的綠葵:“綠葵，今夜月色極好，我們去賞花吧！”
綠葵還沒靠近她回話，從不遠處傳來喧鬧聲。
慕容勤臉色一冷，快步奔出來，被沐飛傾一把攔住:“你就呆在這裏，我去看看。”
他踏出院門，招呼經過的侍衛守護此處，便瞧見川芎急匆匆地跑進來氣喘籲籲喊叫道:“師傅。有刺客，非常厲害的刺客！在那邊！”
所指的方向卻是東邊的方向，那裏是仍舊處於昏迷中的宣牧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