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二章
皇帝冷眼瞧著下頭你爭我鬥,此刻才開口道:“餘尚書可查到了什麽?”
??餘尚書這才忙回道:“武英王府送到刑部的那具小廝屍身仵作已驗明,所中之毒正是插在馬肚上毒針上的劇毒。另王府馬廄的小廝六子供人,這些天就隻半月院的姿茹接近過王爺的坐騎,偏巧今日一早姿茹便不見了,王府後門的婆子供認,姿茹一早便疏通了她匆匆出府了,故微臣和王爺王妃的結論一樣,初步認定這姿茹便是給坐騎紮毒針的人。”
??他言罷又道:“至於此事會牽涉到恩義侯,卻是姿茹的丫鬟交待姿茹曾經從恩義侯府三姨娘的手中得到過一封信,自此她便有些神思不屬起來,而姿茹逃走匆忙之間並未帶走此信……”
??他說著自袖中抽出信來,胡公公便忙親自接了呈給皇帝,餘尚書又道:“平樂郡主洗三禮那日丫鬟又曾見姿茹和三姨娘形跡可疑地在一起議事,其後姿茹便常往王府的馬廄跑。倘使下毒之人真是姿茹,那這恩義侯府的三姨娘便也非常有嫌疑,故微臣已令人前往恩義侯府拿人。”
??雍王聞言麵色微變,卻道:“父皇,兒臣以為一個小小的姨娘並不足以說明此事和恩義侯有關,倘使恩義侯真敢謀害親王,這樣重大的事他又真敢委於一個姨娘,何況那姨娘還非我族人!還有,聽尚書大人所言,此刻並沒有實證能證明此事就和恩義侯府三姨娘有關,王妃如今便咬定了恩義侯是不是有些太心切,不將朝廷的一品侯看在眼中了?!”
??錦瑟卻垂淚道:“我的夫君險些便被人害死,我又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五皇兄恕我無法做到像皇兄您這樣平心靜氣,冷靜思慮。更何況,那三姨娘總歸是恩義侯府的人,倘使此事真於恩義侯無關,我願當麵向恩義侯賠罪。”
??錦瑟這分明是說雍王表麵關心完顏宗澤,實際巴不得完顏宗澤出事,雍王頭一回領教她的伶牙俐齒,一時竟不知如何回嘴。就在這時,刑部右侍郎匆匆被太監引了進來,稟道:“微臣奉命到恩義侯府去請三姨娘到刑部問話,豈料微臣到恩義侯府時那三姨娘竟已不慎落水死了,這會子恩義侯府正在打撈屍身。”
??“好端端的人怎會湊巧掉進湖中死了呢,這分明是恩義侯殺人滅口啊,皇上。”錦瑟神情又激動起來。
??雍王恨的牙癢,右侍郎又道:“另外,微臣剛到侯府,京兆尹的白大人便也遁跡尋到了恩義侯府,說是有附近百姓瞧見一個胡女鬼鬼祟祟地在恩義侯府的後門徘徊。那百姓瞧了王府送去姿茹的影相圖,認出了那徘徊不去的女子正是姿茹。微臣趕回皇宮複命時,白大人也已在恩義侯府搜到了姿茹,隻是和恩義侯府鬧出了爭執,故一時未將姿茹帶出侯府。”
??恩義侯府的那三姨娘果然死了,死無對證,恩義侯如今就算滿身是嘴都說不清了。錦瑟早便料想翼王會如此安排沒,如今聽了右侍郎的話心下冷笑,雍王卻麵色再度大變,驚聲道:“這怎麽可能?!這分明是有人刻意謀害恩義侯,若非如此,恩義侯莫不是腦子壞了才在這個時候竟敢收留下毒的姿茹?!父皇,您明察啊。”
??皇帝見雍王哭求,卻道:“朕雖也不信恩義侯會做出此等事來,但三姨娘卻是恩義侯的女人,如今又死在了侯府中,而姿茹也在侯府被抓到,這些證據足以說明恩義侯府和此事必有關聯,先傳恩義侯,令京兆尹將姿茹也押過來,朕要親自審問。”
??恩義侯是和京兆尹吳大人,並姿茹一起被傳召進殿的,恩義侯進來先瞧了雍王一眼,這才上前拜見了皇帝。雍王見恩義侯眼神微慌,便知他對今日之事是一點防備都沒有的,登時心中一涼。
??皇帝不問恩義侯,率先盯著姿茹道:“你可曾經謀害武英王?”
??姿茹麵色難看,瑟瑟發抖,卻道:“沒有,奴婢沒有,也不敢謀害王爺。”
??“既你沒有謀害,何故竟到了恩義侯府中?皇上麵前竟敢欺君,膽子不小!”皇帝見姿茹不肯交代,還企圖頑抗,便瞧了眼吳大人,由吳大人代為審理。
??吳大人問罷,姿茹便啞口無言了,張了張嘴才道:“我……我想給家人捎些東西苦於無法,便去尋恩義侯府三姨娘,她在恩義侯府得寵,我希望她能幫我這個忙……”
??她言罷刑部尚書便道:“據王府今日看守後門的劉婆子說,你是要到客棧尋堂叔帶東西給家人,怎麽此刻又變成去尋三姨娘呢?簡直是滿口胡話,你再不從實交代,不僅自己要受皮肉之苦,更會連累你在北罕的家人也遭受滅族之災!”
??姿茹被刑部尚書堵的啞口無言,似真被他話中森寒之意嚇到,這才哭著磕頭道:“奴婢都說,是恩義侯三姨娘給奴婢的那毒針叫奴婢將毒針刺進馬腹的,她說事成之後恩義侯會將我送出城,等風聲過後便會送我回家,還說我的父親他也會盡力施救,奴婢這才……這才鬼迷心竅地做下了謀害王爺的錯事來,今日一早奴婢得知王爺已出門,知道王爺一旦出事,奴婢馬上便會被懷疑治罪,所以奴婢便匆匆逃出了府去找三姨娘,希望她能兌現諾言,送奴婢出城,可是奴婢到了恩義侯府他們竟翻臉不認人,根本就不讓奴婢見三姨娘,奴婢無法是從狗洞鑽進侯府的,奴婢尋到三姨娘的院子時就聽聞了三姨娘昨夜不慎落水一事,奴婢心知是恩義侯過河拆橋,殺人滅口便再不敢露麵,躲了起來,正想避人逃出侯府,誰想京兆尹大人便搜出了奴婢來。奴婢都招認了,此事和奴婢家人無關,皇上繞過奴婢家人吧。”
??姿茹重重地叩頭,恩義侯怒道:“你胡說八道,本侯根本就沒見過你,怎敢將這樣的事情委於你?本侯更不曾令三姨娘做下此等傷天害理,以下犯上之事,皇上,那三姨娘是皇上賞賜給微臣的,故而微臣不敢輕怠,可微臣卻也不敢貪戀美色,做出那等寵妾滅妻之事,微臣不曾寵信過三姨娘,相反因三姨娘非我族類,微臣一直都對她防範有佳,微臣怎會將這樣重大的事情交給兩個不信任的女流之輩?事後還引人注意地高調殺人滅口,皇上,微臣是冤枉的啊。”
??“三姨娘一死便是死無對證,我看恩義侯高調殺人也是有所值得,有何不可。”錦瑟不由冷聲道。
??“雖然這下毒的姿茹是從侯府被找到的,她也供認那三姨娘是受恩義侯所托,但是也不能全然聽她一麵之詞,此事若尋不到恩義侯策謀的直接證據,若冒然給侯爺定罪隻怕難以服眾。”翼王卻在此刻躬身道。
??他的聲音平穩溫雅,麵上神情恭順溫和,果真肖極了太後,一眼望去給人以無害慈善的印象,然而想到此事都是翼王在背後搗鬼弄出來的,此刻卻還一副偽君子的模樣為恩義侯說好話,再公正不過的模樣,錦瑟瞧著翼王那張平和的臉便覺一陣欲嘔。
??可惜那雍王和恩義侯到此刻還不知翼王的真麵目,聽翼王為他們說話,雍王還感激地瞧了他一眼,錦瑟低頭譏誚微笑。
??皇帝聞言卻衝姿茹道:“你若拿不出實證朕便不能任你汙蔑朕之愛卿,必須將你處以極刑,以示正聽。”
??姿茹見皇帝目光銳利,顯是她位卑言輕無法撼動恩義侯,便又哭著道:“皇上,奴婢和恩義侯無冤無仇,奴婢沒有理由汙蔑侯爺,真的是三姨娘給奴婢的毒藥,也是三姨娘親口對奴婢說這是侯爺的吩咐啊。”
??姿茹這樣說卻還是沒有明證的,此刻京兆尹吳大人卻突然進言道:“皇上,既然此女說毒藥是恩義侯府三姨娘給她的,不妨搜一搜侯府,倘使侯府幹幹淨淨,也能給侯爺個公道。”
??那三姨娘長相不俗,極為豔美,確實是很得恩義侯疼愛的,恩義侯怎麽也沒想到她會背叛陷害自己,今日一早他得知三姨娘不慎落湖一事還以為是他那位醋性大的夫人發作於三姨娘將人給弄死了,他還好一陣惱火氣恨,心疼的親自帶人去打撈屍身,誰曾想就在這時刑部卻登門拿人了。
??三姨娘謀害完顏宗澤後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湖中,姿茹竟也在他的侯府被搜了出來,這叫他心驚的同時,也清楚自己是被人陷害的,他不叫京兆尹將姿茹帶離侯府就是為了拖延一些時間,令管家趕緊地搜找侯府的每一個角落,找出一切被人埋下的禍患。
??此刻聽到京兆尹的建議,他自然是不能反對的,相反還要大力讚成,已表清白,當下他便上前自請,道:“皇上,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怕搜。”
??“好,那便由餘愛卿親自領著禦林軍前往侯府搜上一搜吧,莫驚了女眷。”皇帝揚聲下令,末了還不忘顯示對恩義侯的恩寵。
??餘尚書領命退出大殿,恩義侯餘光瞧著他的背影心中七上八下,隻希望府中已徹查幹淨,莫真叫搜出什麽東西來才好。
??錦瑟見恩義侯眸露擔憂望了眼老神在在坐著的翼王,卻想翼王既然已安排到了這一步那麽侯府中又怎麽可能會搜不出東西來,恩義侯也是太過大意了,隻怕此回是再難翻身了。
??果不其然,一個多時辰後餘尚書回宮複命,身後跟著的太監手中捧著個托盤,其上放著一隻精美的青瓷小瓶,恩義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餘尚書已跪下道:“皇上,此物乃是從恩義侯的外書房書架後的小暗格中發現的,微臣已驗證,此中放著的數十根牛虻針皆含有劇毒,其毒藥的成分是和紮在武英王坐騎上那根牛虻針一模一樣的。”
??他的外書房輕易不讓人靠近,書房中確實有一個暗格,有次他自其中取東西聽到屋外似有動靜,出屋查看時卻見三姨娘捧著食盒站在外頭,當時她神情無恙,他便未曾放在心上,如今想來,這放了藥瓶在他書房暗格的除了三姨娘不做二想,隻可惜如今三姨娘已被人暗下殺手,此事如今人贓並獲,他是再難說清楚了。
??恩義侯麵色不由煞白起來,餘尚書又道:“三姨娘的屍體已被打撈了上來,可仵作驗定她卻非死於溺水,而是被人敲暈之後丟進湖中的。”
??皇帝聽後再沒了先前對恩義侯的和顏悅色,怒容之下抄起龍案上的茶盞便向恩義侯砸來,道:“逆臣賊子!竟還敢欺瞞於朕,如今人贓並獲你怎麽說!”
??恩義侯被打濕了半個肩頭,忙跪下來哭求道:“皇上,微臣真的不知道啊,三姨娘曾見微臣開過暗格,一定是她和人串通了要害微臣,不僅托微臣之名騙姿茹為她辦事,還潛進微臣的書房動了手腳,微臣是冤枉的,皇上。”
??“如今三姨娘人都沒了,侯爺自然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咯。可憐三姨娘一心愛慕侯爺,還曾和奴婢稱讚自己命好,能跟了侯爺,得侯爺垂憐,卻原來侯爺對她的好竟都是為了讓她為侯爺而死!”姿茹此刻又哀聲道。
??恩義侯氣的渾身發抖,怒目瞪著姿茹,隻恨她的陷害,一時控製不住便撲上去狠狠地甩了姿茹兩個耳光,道:“賤女人,說!是誰指使你陷害本侯的!”
??皇後冷聲道:“恩義侯禦前便敢如此放肆,可見根本沒將皇上尊卑看在眼中,自視功高而有恃無恐,這樣的人做出謀害皇子的事情來也不算什麽稀奇事!到此刻竟還強圖狡辯,皇上,請定要嚴懲,已警天下人。”
??恩義侯聽聞皇後的話方知自己方才太過激動又做錯了事,忙跪下來,可皇帝已不願聽他多言,揮手便道:“押下去,打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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