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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還在繼續,遲遲沒有傳來回答的聲音,安然藏在暗處,她也猜不準那人會不會將她的行蹤說出來,只能安靜待在這,靜等事情發展再做決定。


  季言站著不動,小屋內唯一的光亮,就只有夜空當中的月光,依稀能看見一架鋼琴前,有人在彈奏,一雙修長的手,正錯落在黑白琴鍵上,而彈奏人的頭部以上恰好被隱在黑暗之中,讓人無法窺測。


  就在季言以為這首曲子完結,彈奏的人才會開口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沒有進來。」


  曲子依然在繼續,悠揚完美,在這靜寂的夜,完全是一種別緻的享受。


  只是季言沒有心思享受這份完美的琴聲,花庭里出現的黑影,讓他覺得有些眼熟,其中有一個他認識,就是會場上,逼得張宏昌無話可說的宋弢,那麼喝宋弢單獨約在花庭說話的人又是誰,她和宋弢又是什麼關係,這件事,她是主謀還是參與者,沒撞見他可以不知道,可是他都看到了,怎麼能當沒看見。


  得到了答案,季言沒有立即轉身就走,掃視了小屋一圈,最後更是直直盯著彈奏的人看去,會場外,竟然有人在這彈琴,是有意還是無意?

  月光爬上彈奏人的頸脖,卻依舊不露彈奏人的長相,忽然琴聲不似剛才那麼低吟婉轉,而是高亢激昂,季言皺眉,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讓彈奏的人不滿,所以用琴聲來提醒他。


  不再停留,抬腳離開。


  小屋內,琴聲沒有斷,直至最後一個音節落下。


  彈奏的人站起身,從暗處走出,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渡上了一層銀光一般。


  安然在原地不動,聽著那腳步聲,從遠至近,又漸漸有些遠,直到在模糊間,看到有個身影即將走出小屋,才從藏身的地方出來。


  「等下。」安然不知道自己走出來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叫住要走人的幹什麼,只是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走了出來叫住了他。


  走到門口的人,依言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身後人,等著叫住他的理由。


  因為背對著他,安然看不見前面的人是什麼的表情,想到她們每次相處,都不是那麼愉快,上次,她更是遷怒了他,剛才他為她解圍,他幫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校慶上也是他幫了自己,想到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個,謝謝你,王凡。」安然撇著頭,不去看站在前面的人。


  背對著的人,這才轉過身,回了一句,「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雖然小屋內,異常安靜,可是安然因為不好意思,含糊帶過,並沒有多大聲,而且王凡的語氣也不像是故意為難她。


  「剛才的事,謝謝。」安然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人家不止一次幫了她,她也不能忘恩負義,她們認識到現在,他也確實也沒有害過她,反而處處都幫著她,除了有時候說話實在讓人生氣。


  道謝的話又說了一遍,卻換來了一陣沉默,就在安然以為王凡不會回應的時候,才幽幽傳來低沉。


  「難得。」


  安然知道王凡這是在挪揄自己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可是這也不能全怪她,誰讓每次兩人一遇見,王凡總是讓人氣得半死。


  或許是恢復到了兩人慣性的相處模式,安然抬正頭,看向前方的人,就在望向他的那一剎那,似乎有什麼抽離了自己的軀體,面前的人是誰,精緻的五官,俊美的臉孔,優雅高貴的氣質,整個人沐浴在月光之下,就像是踏月而來人王子。


  兩世,她看過長相出色的人不在少數,可是,眼前的人,卻是沒有一個比得上的,完美的就像是上帝精心雕刻出來的寵兒,如果不是那雙熟悉的眼,讓她認出是誰,她實在無法將他和自己認識的人劃上等號,特別是此時的他,一身裁剪修身的西裝,更襯的他像個貴族裡才出現的王子。


  「很震驚嗎?」王凡揚起一個優雅笑容,一點也不介意有人這般赤(禁)裸(詞)裸的打量他。


  容貌這樣的東西,一向引不起安然過多的注意,當初看到季默的時候,她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但是王凡卻是不同的,或者現在的王凡是不同的,不再有任何故意遮掩,不但長相俊朗,更帶著無人比擬的貴族氣息,那種高高在上的氣質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安然搖了搖頭,震驚嗎?她其實早就猜到王凡長得不會差,但好像事實比她預料中還要讓人驚艷,眾人前老氣沉悶的王凡,真正是騙過了所有人。


  「謝謝你幫了我,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力所能及的範圍,我都會幫你。」安然又撇開了視線,眼前的人實在太耀眼了,怪不得他要裝扮成那副樣子,不那樣的話,恐怕會有人恨不得直接吞進肚子里說不定。


  王凡看到安然的舉動,卻是往另一方面想了,他的長相,她不滿意嗎?為什麼連看都不看他。


  此時不遠處的會場,響起了舞曲,透過玻璃窗還能看見,不少男女正相擁著。前後,旋轉。


  「你不想欠我的?」王凡看撇開頭的人,悠悠說到,湛藍如海的眸子里流轉異彩光芒。


  安然點了點頭,從某個方面來說她確實不想欠別人什麼,特別是人情。


  王凡望著不言語的人,只是彎著唇笑,溫柔似水,「那麼就陪我跳支舞吧。」


  安然疑惑的朝著提出要求的人看去,這算什麼。


  看著那滿是不解的眼神,王凡慢慢向呆站的人靠近,他可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每一個不同的她,讓人覺得可愛,想要一一珍藏下來,生氣的她,賭氣的她,懊惱的她,難為情的她……


  「請問這位小姐,我是否有榮幸請小姐跳支舞。」王凡躬身,用最標準的邀舞姿勢,虔誠的邀請著眼前的人。


  沒有人能拒絕面前的人邀請,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高貴的公主,被自己心愛的王子詢問愛意,安然緩緩遞出自己的手,放在了王凡揚出的手,這個時候她也分不清楚,為了究竟是約定還是為了其他。


  會場的舞曲在繼續,而此時沐浴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兩人,一進一退都是那麼的默契,此時兩人手心相貼,近得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安然總是不期然的會看到頭頂上那俊朗絕倫的臉孔,每當這個時候,手心的溫度就會有些燙。


  王凡看著面色微紅的人,嘴角的微笑怎麼也止不住,今晚,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一曲終落,會場內男女已經分開,而小屋內,兩個已經停下的身影,依然保持著跳舞時的姿勢。


  「已經完了。」會場那已經換過了一首曲子,她們的舞也已經結束了。


  他知道,可是他就是不想放,他也知道,要是自己再一直抓著不放,又要惹怒了懷裡的這隻小貓。


  「對不起,你跳的很好。」王凡放開手,手心細滑的觸覺也隨之消失,優雅之態未該,一切都十分自然。


  此時的安然也沒往別的方面去想,面頰上的灼熱感,讓她只想離開出去透透氣,「我先走了,我家人還在等我。」


  說完,也不等王凡再說什麼,就快步離開了。


  王凡沒有阻攔,眼中的亮光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璀璨,嘴角不可抑制的向上揚起,形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還好四周無人,不然一定會有人驚嘆一聲,妖孽啊——


  唯一見證的月亮,也躲進了烏雲當中,一切又回歸到了平靜。


  安然用手扇著風,試圖消褪臉上的熱感,她是不是被美色迷惑了,為什麼一直臉紅心跳,果然,還是要和王凡保持距離,不然她有往花痴發展的趨勢。


  「姐姐,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安君宴的聲音忽然響起。


  安然嚇了一跳,因為她走神了,在看到寫滿疑問的人時,安然才斂起自己的心神,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


  「沒有,我就是覺得有些氣悶,就在外面站了一會。」此時安然臉上的紅暈恰好是她借口的佐證。


  安君宴有些不信,可是姐姐臉上的紅暈卻不像是假的,「姐姐有沒有好點,要不我們先回去,找邵醫生看看。」


  在懷疑和擔心,安君宴還是偏向了後者,不管是什麼事,他只希望姐姐沒有事就好。


  安然安撫的朝著滿臉擔心的安君宴笑了笑,「我沒事,只是會場這人多,我第一次參加這麼多人的宴會,有些不適應,別擔心了。」


  安君宴聽到這個解釋才稍稍放心了,臉上重新有了笑,牽起失而復得的手,「不喜歡就回去吧。」


  說完,就朝著會場人群中走去。


  季言早就回來了,他追了一會,並沒有看到其他人影,只好回來,他回來的時候,宋弢早就離開了,再看其他人,也沒什麼覺得可疑的,當看到兩姐弟手牽手出現的時候,目光就一直停在了她們身上。


  安然知道自己身上一直有人盯著不放,季言不傻,她不在會場這麼久,總會懷疑什麼,就算懷疑又怎麼樣,他沒證據。


  安君宴和人群中談笑自如的人說不舒服要回去,安駿平立即露出了擔心的表情,什麼也不管的扔下了還在說笑的人群,帶著一雙兒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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